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0 ...
-
林家堡,林贺天的齐武院。
蔺无衡刚回到林家堡就被人匆匆请到了自己母亲这里。林贺天的“病”又加重了,再有三五天,就该死了!想到这,蔺无衡就开心得想笑。
“你、你、你要给那个女人,做侍人?”林贺天大怒,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手脚发抖!但,她已病入膏肓,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蔺无衡找了个位置坐下,理了理衣衫,“我爹是奴,我自然只能做侍,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的母亲?”
“你、你……”林贺天有一肚子要骂他的话要说,此时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我林家堡堡主,绝对不能是个下人!”
“哦?”蔺无衡假作不知,“不知,你可还有别的孩子?还是,把堡主之位给林勿?不过你可能来不及了,林勿奉了你的命令去华山,至少半月后才能回来。”
林贺天挥舞着手臂,张着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忽然一口暗红色鲜血吐出,就直挺挺的躺回床上,若不是眼珠还在动,仿佛是个死人。
“哈哈哈哈,母亲何必生气,妻主也欺负不到你的头上。”蔺无衡大笑,“林坦以后自当好好侍奉妻主正夫,至于林家堡,交到我手里请母亲尽管放心。我就先走了,明日我就要进墨家门,今日还要去叩拜妻主和正夫。”
出了林贺天的住所,蔺无衡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林贺天,终于要死了,林家堡唾手可得。当年协助林贺天杀害爹爹的人,自己已将她满门凌虐致死,仇,也报了。
忽然,心里空了,什么都没有。徒劳的看着满园芬芳,竟找不到一点欢愉。
墨谪与贺六郎一起用过晚膳,贺六郎就说头疼不舒服回房间睡了。蔺无衡已经在厢房等她。
“夫人,少堡主已经准备好了。”侍儿前儿在墨谪耳边提醒。
“我知道了,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墨谪说。
“是。”前儿答应着下去。
落英缤纷中,墨谪看着雕梁画栋的二层古楼,烛火忽明忽暗,远不及厢房四盏红烛明亮喜庆,仍带着贺六郎身上特有的类似于青草的香味,墨谪想起了那个晚上,一袭红衣,两根红烛,最简单的婚礼,自己心里却格外踏实。
而现在,不知为何,她心里很是烦乱。
到底,是没能给贺六郎自己说的一夫一妻的生活,而且,时间还这么短,七天,竟然才七天……
一个男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次婚礼,以后哪怕进位,也不会再重新办婚礼了。而身为林家堡少堡主的蔺无衡,竟然只有四根红烛,这已经是委屈之至,虽然心中略有不忿,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责怪他?
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怨怼。况且,委屈的是贺六郎和林坦,她坐享齐人之福,有什么好怨怼?
长叹一声,迎娶新人,竟感受不到太多的喜悦,无奈,这种感觉第一次如此强烈的萦绕在墨谪心头。
房间里,蔺无衡正闭目坐着。
门,打开了,墨谪与蔺无衡对视。
“你今天很英俊。”是应该这样夸的吧?墨谪不确定。
林坦愣住。
“那我们……”墨谪忽然看到床头有个箱子,将近半米高,上有个巨大的喜字封着,“这是什么?”
没听说他还有别的嫁妆,自己可没有聘礼呢。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蔺无衡迟疑一下说道。
墨谪打开,竟是大大小小的鞭子和藤条,若是夫侍有什么错处,妻主便可用这些惩罚,夫侍自带这些,也是甘愿领受之意。
蔺无衡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象是在问她可满意这些。
经过这段时间,墨谪大概明白这个世界妻主与夫侍的关系并不同于大发展时期的夫妻,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规则,无关面子,无关强弱。
就像大发展时期之前的父子、师徒。儿子再强大,父亲依然是父亲,没有任何一个儿子会因为自己很强大而责骂殴打父亲,也没有徒弟因为青出于蓝而对师傅不敬,那些都是大逆不道为世人所不齿的,当事人也不会以自己强大到能够对父亲、师傅不敬而荣,相反,还要更加敬重。这个世界妻主与夫侍的关系,大概是这种感觉,所以,哪怕夫侍很强横,也不会、不敢对妻主不敬,当然,妻主对夫侍没有养育之恩,没有教导之义,夫侍对妻主的敬重从心理上难免逊于双亲、师父,但总还是这个关系。
且凡男子,无主者只能为母家做事,所有收入荣誉皆是母家所有;嫁人后无论想要做什么,必有妻主手书,支持同意方可,妻主对夫侍的“恩义”还在以后,更是不能不敬。
墨谪点点头,轻轻地抚上林坦脸庞,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从今以后,这副身体就属于她,任何人再以情爱为名都不可以触碰。
一会儿,新房熄了灯,贺六郎遥遥的看着,以前,他巴不得储媛不理会自己,喜欢找谁就找谁去,可现在……心里好像被两只粗糙的手揉搓着、撕扯着。那样的人、那样的生活才是她该有的,自己拿什么、凭什么配得上她还占着这个正夫的位置?
下午,下人春熙带他去林家堡逛了一圈,他才发现,世间竟有这样的地方!比五个村子加起来都大,一条能走至少三辆马车的石子路直通南北仿佛没有尽头。石子路前段的院落恢弘大气、摄人心魄,大有气吞万里之势。石子路后段亭台楼阁勾连纵横,如溪山仙境美轮美奂。来往奴仆成群,侍卫无数。
这是蔺无衡的家,以后,也是妻主的家。两行泪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贺六郎原本以为自己会喜欢这般丰衣足食的日子,明明那么好,吃的好穿的好,也不必为生计发愁,更不必担心惜桥会活不下去,明明该拍手庆贺,可事到临头,怎么就这么难过?
晨光熹微,窗外有鸟叫传来,而后是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墨谪知道该起床了。
蔺无衡已经醒了,但显得有些虚弱,毕竟已经被折磨了两天,加上昨晚的疯狂,现在全身都酸疼着。
二人一出门,贺六郎已经将三把椅子一个小茶几摆在厅里,茶几上有糕点和米粥,这是准备直接用早餐了。原本拜见正夫的程序,贺六郎有意省了。
墨谪穿的随便一些,就是平时的那一件。蔺无衡只是穿了一身黑色长袍,玉冠束发,显得他十分苍白。
“妻主、二弟,你们来了。”贺六郎扯出个难看的笑,他发现二人站在一起一个丰神玉貌一个气宇轩昂,方才是佳偶天成……缓了一下,放下心中酸涩才迎了上去。
“啧,吃饭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几人都还没说话,只听后面有人说道。
墨谪回头,竟然是水清莲!大步迎上去,见她神采奕奕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知道她这几日过的还不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你没事吧?”
“我挺好,不过没人看着更好。”水清莲脸色有些黑,显然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关起来,实在是太有失礼法,水清莲不是个十分古板的人,但毕竟读了半辈子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已经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如今被些山野粗人绑了,她自然不忿,她更不觉得一群盗匪之流会比她这个读书人更高贵,说完就坐在一个椅子上,“早饭不错,挺清淡的,这几天油腻的吃多了,就想吃点清淡的。”
“这就是你的新侍人?不错,等我考下功名也找个会武的或者有钱的,到时我和我家冬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水清莲一边说一边看着蔺无衡,“还没行礼?没事,我不打扰你们,我等你们一起吃。”
“什么行礼?”墨谪问,她确实不知。
水清莲故作诧异,“当然是新侍给妻主正夫行礼,正夫给了戒指侍人才算真正进门了,若是不给……就是正夫不允,还可扫地出门。”
“嗬。”蔺无衡忽然嗤笑,“你在我家为质,还想给我立规矩不成?”
“粗人就是粗人,身为男子也能与女人你你我我?”水清莲对蔺无衡的说法嗤之以鼻。
看来蔺无衡是得罪狠了水清莲,没准已经在心里把他侵猪笼多少次了。不理水清莲,墨谪看到贺六郎双手不自觉的抖动就明白了贺六郎的用意,他大概是太过自卑觉得自己不配接受侍人的行礼,尤其是林坦这样“优秀”的能单独供养妻主的侍人。
“她也是好心提醒,婚礼虽简陋总要步骤齐全了才好,况且,你们是该见见的。”墨谪捏了捏林坦胳膊,她不太确定,林坦会不会听她的。
水玲珑向林坦得意的一哼,已经把剩下的两把椅子摆在一起,很明显是让他们各自坐下。墨谪拉着贺六郎,却看见他双手不停地搅弄衣摆,握住他的手,墨谪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坚定。
贺六郎穿是一身红衣,这是正夫专有的颜色,他是想与墨谪并肩而行,可惜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被大红的颜色衬的越发苍白。
林坦倒很平静,撩起衣摆,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侍人林坦见过妻主、正夫。”说完,缓缓扣头下去。
双手触及到冰冷的地面,额头抵在手背上,从出生那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小时候脑中回想过千百遍如何被妻主厌弃如何被正夫欺辱,而此情此境,已是他能挣来最好的画面。
经过昨夜,墨谪已是不能再以陌生人甚至仇敌的心态待他,微微一笑,想扶起他,但一只手被死死地攥在贺六郎手中,竟不能动。
贺六郎没有多说,递出一枚白玉的戒指,正夫为金侧夫为银侍人为玉,不仅是这枚戒指,侍人一生房中、身上都不可有金银饰,侧夫则不可有金饰。
林坦接了,戴在自己手指上,叩拜下去。
“起来吧,我也饿了,吃饭吧。”墨谪说道。她,不太喜欢这样,如果以后要做一家人,何必分个上下尊卑谁压谁一头;如果不做,那昨夜又算什么?
“妻主与水夫人吃吧,我和二弟去厨房。”贺六郎说。男女不同席,水清莲在这,自然不能一起。
墨谪点头答应,她也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水清莲。
厨房,下人们盛了些糕点和米粥放在一张小桌上。
“你可满意?”蔺无衡满脸玩味的说道。
“我满不满意是小,只要别让妻主觉得阳盛阴衰就好。”贺六郎说道,“水夫人年轻气盛,莫要同她计较。饿了吧,快些吃吧。”
“下午我就放她走,事已办成,我留她无用。”蔺无衡坐下,吃着自己的早餐。
贺六郎目光变换,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你如今已嫁入墨家,我闲来无事给你做几个斗笠吧。”
进了墨家却还是毫不遮挡的招摇过市,丢的就是墨谪的脸面了。贺六郎觉得,自己已经够丢人,墨谪不能再有一个同样丢人的侍人。
“不必,我从前也一直戴面具。”林坦说罢放下碗筷轻轻抱拳,“正夫慢用,我还有事。”
贺六郎看着蔺无衡离开,他是嫁过一次人的人,男人们明争暗斗的手段他见过,而蔺无衡……墨谪的命运已经飘向了不可知的方向,自己能够追随她多久,也是未可知的。
“我就说你不是普通人,可惜没留在村里,不过能娶到这样的侍人也算不错,至少不愁吃喝了。”见二人走了,水清莲说道,“可惜到底是强盗之流,还这么霸道,我跟你说,这前一个月最重要,得给他几个下马威,不然以后管东管西,总不知道自己身份。”
“我也在为此事发愁,若我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可六郎他太过自卑,哪怕是正夫也自觉低人一等,这几日他郁郁寡欢,我不知如何劝解才好。而林坦,他既然已经嫁我,我也不想永远把他当成陌生人,可是……”墨谪边说边摇头,“我竟无法接近他。”
“什么?你们昨天没圆房?没圆房算什么嫁……”
“不是!我是说接近不了他的心。”墨谪觉得也许自己找错了人。
“他总是趾高气昂的,你怎么接近他?别的我不知道,反正男人只有在顺从服帖的时候我才会多照顾照顾他们,治家之道先贤多有提及,不过无非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另外为主者不可偏颇。”水清莲说着说着到露出几分书生气质,“不如你再娶个读过书的侧夫吧,我不信读过圣贤书的人还收拾不了一个粗人。”
墨谪摇头,所问非所答。
水清莲传授了半日御夫之道,然后就有下人来告诉她可以随时回家了,她也怕家里人担心,只好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