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山间辞

7、2.03

　　玄通一脸意料之中的笑容，无奈地看了看还处在诧异之中的乔楚江，转而将目光瞥向玄离。他端端地站在刚进来那人身后，感觉像是置身事外一般漫不关心，但是你若非要说他有哪里做得不对，却还难以找到。
　　“副总让我来的。”玄离像是被蒙在鼓里似的，语气里充满了无辜。其实玄通清楚他应该早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了，自从斯特克尔的副总莫寒山，也就是他那有些狂傲的师弟去找他，这洞察力极强的杀手的眼睛应该就看出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可真是够狡猾的家伙。玄通心想，莫寒山欣赏的大概都是这一类古怪的人。“所以你并不打算参与。”玄通环视着这里的人，每个人都似乎在自己的皮囊内酝酿着什么神神秘秘的东西，包括他自己。
　　“是的。”玄离回答道，“不过我觉得我似乎不能离开。”
　　那当然。玄通想道，莫寒山大概想故意让玄离听见自己和他的谈话内容，好败坏一下他的总裁形象。事实证明莫寒山还是有很大胜算的，毕竟出自同一个师门，管理能力相当的同时，他并没有莫寒山那么善于雄辩。“你当然不能，是我让你来这里的。”莫寒山发话道，“所以楚江你也留在这里？总裁办公室环境很好。”
　　“抱歉莫总，”乔楚江毕恭毕敬道，“陈思樱在您办公室等候很久了，这会她应该有些不耐烦。我还是回去陪她等您，也免得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莫寒山对着他的目光，神色不明地凝视着他，仿佛想要看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此刻玄通玄离仿佛事外之人，一个坐着一声不吭，另一个仍旧端端的站着，但完全没有注意这里似的。乔楚江一副恭敬的样子，没有变一点颜色，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上司下达命令。“若是莫总要求我留在这里，我当然不会出去。”他平静地说道。
　　莫寒山眯起眼睛，盯着他，仿佛在扫描他全身。
　　忽然，他脸上浮现出微笑，理解地说：“陈思樱刚毕业，耐心应该也很差。你去陪她吧，别让她再不耐烦地找上来。”
　　乔楚江仿佛准备好了似的，从座位上迅速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外，然后带上门。莫寒山起身把门锁紧。大家都看见了，他在锁门的时候有一瞬间，扣门锁的手迟疑了一下。不过大家也都约好了似的，当做没有看见。
　　“所以你今天找我又是什么事？”玄通看着莫寒山走过来然后随意地坐在座位上，冷冷的说。
　　“我把你的这位新人带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莫寒山也不是很客气，直接拿起已经倒上酒的酒杯一饮而尽，“你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你连款待我的东西都准备了。”
　　“所以？”玄通望着他，“你今天又想想我反映一些什么？关于下属们对我的各种不满，抑或是你的？”玄通的双眼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的面容更偏向亚洲地区的人，而他却有一双欧洲的浅蓝色双眼。
　　“我不得不说，这位斯特克尔的正统继承人，我认为你的统治方式有‘独裁’倾向。”莫寒山悠悠地说，“中国有很多‘官逼民反’的事例，而且一般会给做官的这一方带来很大的损失。即使将这种‘反’镇压下去了，也只是压下去一个，再起来十个罢了。”
　　“所以你是想说我逼得下面的人想要造反。”玄通不紧不慢道，“恐怕你错了，有的时候‘民’造反，只是因为自己利欲熏心。然后这种贪婪再感染周围的所有人，最终弄出‘官逼民反’的假象。”他并不急着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完，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
　　“所以，001先生的事情我听说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莫寒山望向仍然站在一边若无其事的玄离，“起初我询问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似乎还不愿意和我说，是我告诉他我会替他保密他才放心地告诉我。我想你或许对他不太好，或是要求太苛刻？或是你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想要独吞利益的行径。”
　　玄通看着说得有些大义凛然的莫寒山，心里倒吸一口气。
　　这两人大概正好都想报复我一下，玄通想。玄离那种变态杀手怎么可能害怕得罪人，他要是真的害怕，恐怕早就编造出另一件事情来掩盖了；恰好玄离的装害怕完美地配合了莫寒山，然后再被莫寒山稍作理解，就成了玄通自己想要独吞利益。
　　“在你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前，请不要妄下定论。”玄通道，“这不过只是关于报酬的份额问题罢了，集团的重要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而这也就是真正的原因。我可以保证，他的报酬我一分也没有拿，况且在这之前我也和他说明了报酬的份额。他并没有提什么意见，我也告诉了他提高报酬的方法，只是他自己不按照我说的做。”
　　莫寒山转过头去：“是这样吗，001？你只要说出实情就好了，不必顾忌什么。”
　　这样的话恐怕这辈子他也不会说什么实情了。谁又清楚每个人口中的“实情”到底是长什么样子？或许它和真正的实情面目相似，或许有一些差异，或许面目全非。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玄离真的说的是实情，一字不差。
　　“确实是这样。”玄离说，“但是我没有照做。”
　　莫寒山感到略有些奇怪。“你不用担心任何东西，今天的内容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是这样。”玄离重复了一遍，神色平静，“真的是这样。”
　　玄通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莫寒山。莫寒山并不是很甘心，他又向玄离道：“那么你为何当初有些事情总是藏着掖着不对我说？”
　　“我是个新来的，莫总。在你公开身份之前我并不认识你，我自己认为杀人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玄离面无表情地说。
　　莫寒山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用无趣的眼神打量他们。他拿起脱下放在身边的外套披上，随即起身。“那就抱歉了，今天的事是我主观臆断。打扰了。”他大步走出去，关门的声音略有些重。
　　“那我也…”“你等等。”
　　“你刚才为什么不趁机歪曲一下事实？”玄通用手指轻叩着桌子，“你大可以用这件事给我带来很多麻烦，来发泄一下你心中的不满。你大概也能看出来，我没有我那师弟能说会道，你们联手可是能把我搞得一败涂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对面的玄离，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全身上下。
　　“我想给你留面子。”玄离被他这扫描式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别过头去，同时向后挪了挪。
　　“不，不是这样。在我的印象里，你没有这么高尚，正如我也不是那么高尚一样。”玄通从座位上起身，径直走向玄离面前，将距离缩得很短，他的面容倒映在玄离充满戒备的眼里。
　　“你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