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山间辞

14、2.10

　　在这似乎空无一人的街道里，刘子卿看起来紧张极了。他故作平静地藏在角落里，正是等待这个电话。他双手颤抖着从身上取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请问您是…”
　　“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及其不安全，或许会有第四阵营的人突然袭击你。我建议你来斯特克尔正门拐角见我。”
　　电话那端传来的语音是明显经过变音器的，不男不女，连一丝一毫的语气都听不出来，那声音在这黑漆漆一片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瘆人，刘子卿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总觉得这不太对劲，还想再问些什么，对面却毫不留情地挂掉了电话。
　　这就是那个……言少哲么？刘子卿望着通话记录上那串毫无规律的号码，可是这个确实是上面告诉过他的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在心里考虑了半天，然后决定还是过去看一看。他似乎忘记了明世给过他的告诫，用手有力地握了握揣在身上的一把枪。

　　明世望着望远镜里开始向斯特克尔走的刘子卿，将口中嚼的口香糖吐了出来，将那段通话录音播放了好几遍，仔仔细细地听着。
　　不错，这种作风，还能有哪个人……
　　他身上揣着两把大口径的枪，此刻他把它们从身上拿出来，仔细地用双手擦拭着，眼中的目光忽然有一瞬充满了恨意。他笑了笑，带着些玩味地将弹匣装入枪中，拉开枪栓，提着望远镜向楼下飞快地跑去。
　　不会错了，绝对是这个家伙，这个让他厌恶到咬牙切齿的人。他从楼道口一头扎进这片怎么也撕不开的漆黑，仿佛融进去一般，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今天莫寒山在集团里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处理事务太繁忙吧。当他终于忙完时，他感到一种由衷的轻松，一时兴起竟想起来那日在师兄那里喝的酒味道还不错，于是他就喝了一点他拿回来的那酒。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时针已经开始有向“5”偏的倾向了，这个点怕是玄通都走了，他只好一个人向电梯那边走去，走廊显得十分冷清，但是等候电梯的地方他却看见一个人。
　　“乔楚江？这个点你怎么还在这里？”莫寒山有些疑惑地看着靠在墙上的乔楚江，他见莫寒山来了，连忙起身按下电梯的按钮。
　　“每天只有等到你离开集团我才敢离开。”乔楚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的数字，然后听见“叮”的一声声响，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里面是空荡荡的电梯和煞白的灯光。
　　“也是，我在的时候，似乎随时都需要你。”莫寒山笑了笑，走进了电梯。“我今天喝了点酒，如果不麻烦的话，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乔楚江没有答话，电梯突然开始减速，然后停在了一个楼层。
　　“这么晚了还有谁没走啊？”
　　莫寒山问道，望着玄离从一片漆黑的背景中迈入电梯里。“早上好啊，001先生。”
　　“莫总。”玄离对他这种语气置之不理，径直走到电梯里的另一个角落，与这两个人保持最大的距离。
　　“为什么你也这么晚？”莫寒山随意地问道，然后往乔楚江那边靠了靠，将之间距离拉得更大。
　　“我等快件。”
　　“什么快件？原来001先生像陈思樱一样喜欢网购？真是长见识了。”莫寒山嘴角撇了撇，语气怪异地说道。玄离望了望他，一脸“不和你较劲”的神色，然后什么话也没说。
　　三个人同时走出电梯门，莫寒山向乔楚江摆摆手示意他去开车，顺便附上一句：“今天也送001先生一程吧。”
　　“我不需要你送。”玄离道，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莫寒山拉着往大门走。
　　“你过来，我想给你说些东西。”
　　莫寒山和玄离站在大门口，风冷冷地吹着，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你来集团几天了，对吧？”莫寒山明知故问道，“那你说说你这几天都认识了什么人？”
　　这是什么奇葩问题？玄离想道。“至今为止，玄通，克林斯顿，乔楚江，你。”
　　莫寒山嗤笑了一声，然后面带明显嘲笑的笑意道：“那么你其实是很排斥这里的，是不是？因为以你的特点，我相信如果你愿意加入一个集体，你会很快地和这个地方的人混熟。”
　　“谁告诉你的？”玄离莫名地警觉了起来，问道。“我向来独来独往，排斥这么多人很正常。”
　　“我看出来你现在有这一点，这怕是我唯一和师兄意见相同的地方。”莫寒山道，望向远处的夜空。“其实我不想再给你说太多，只是希望你能更多地接受我们。要知道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但是就算是同一类卑鄙的人，也是有善良的坏人和可恶的坏人之分，对吧？”
　　“我看出来你想让我说正题了，对不对？”莫寒山望着对面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好吧，我现在就说正题。”
　　“我可以看出来你不喜欢我师兄，不过无论如何请你相信他。他让你做的绝对没有错，最起码绝对不是什么卑劣的事情；在这一点上，我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虽然我们的意见经常出现分歧，我也经常和他争吵，不过说到底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他使用些手段把你弄到集团里去，或许你认为很可恶，但是确实是因为集团长期需要你这样的人，请你一定相信他。”莫寒山道，风吹得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此刻，玄离内心只是两个字——无语。这家伙，大概是一个做传销的天才。不过他确实承认的是，或许有的时候他对玄通的成见是错误的，从知晓玄通扣他报酬的真正目的里，他可以看出来玄通对这个集团的忠诚。
　　玄离抽了抽嘴角。“那你为什么不当着他面说？”
　　莫寒山没有理会他，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向那边开过来的一辆黑色的汽车摆了摆手，然后转身道：“过来吧，几个人一起走到底是比较安全的，这个时候要是让早起的警察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汽车缓缓地停在两人跟前，随后乔楚江打开车门，从座位上下来，毕恭毕敬地想要说什么。
　　可是就在那一瞬，他的眼神忽然凝固住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指向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