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梁扶正》陆习听

3、毫无新意的一夜

　　戌时过半，照锦从房里出来，直奔厨房。
　　顾正位居高官，俸禄颇多，即使为人清廉有礼，也不想家里的阵势也不能平白被别人比下去。小厮丫鬟林林总总也四五十个，再加上今儿又新招的估计更多了，然而再多，下人吃饭的规矩却是没变，小厮丫鬟十人一组，照锦和今天招进来的自然是最后一组。吃饭时间倒还挺富裕。
　　可是对于饿久了终于可以吃上热饭的人来说，抓紧时间就等于多吃一碗饭。
　　照锦照锦对这种平常的素菜素汤没有太大兴趣，却也抵不住这些天饥寒交迫的折磨，吃的面色红润。
　　“啧啧，这不是那个被公子贴身丫鬟领走的人吗”一个同样小厮着装的人端着饭碗走了过来，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你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照锦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扒了两口饭，不答话。
　　“哟，这么快就忘了啊，我们当时还站在一起呢。”那人坐在照锦身旁，把碗放下，扭头盯着照锦笑得天真。
　　照锦仍不答话，心道，这人有毛病吧 ！我要是认识他会不理他？
　　那人见照锦仍不答话，也没发火，倾着身子瞧了瞧他的碗，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听说你被公子点了名的做书童，本以为待遇也会比我们高点，没想到还是和我们一样啊。”
　　最后一句竟说的有些惋惜。
　　“虎落平阳被犬欺。”
　　照锦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想完还认可的点点头，自己又会运用一条谚语了。
　　那人见自己连着打了好几声闷棍子，有些微怒。
　　周围的人还眼巴巴的瞧着看好戏呢，若是他再不答话，自己就难免被人笑话。
　　“叶狗儿。”那人站起来，大叫一声，面色通红。
　　照锦猛扒完最后两口饭，“嚯”得站起来，把筷子“叭”的拍在桌子上，
　　他奶奶的，
　　照锦比他略高，此时带着薄怒，压的他有些结巴﹕“你﹍你想干嘛”
　　四周一同吃饭的人登时停了下来，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他。
　　我就想吓吓你，怎么着。
　　照锦挑挑眉，闭着嘴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人多嘴杂，况且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好跟他一般见识，万一传到公子那里去，他也不好说。
　　“各位先吃着，我吃饱了。”照锦微笑着冲那群人点了点头，没再看那人，大步离开。
　　走出门后还不忘后头关门，刚才的人目送着他的背影，只有白天那个脚上生满冻疮的大汉在老老实实得埋头吃饭。
　　见他关了门，一屋子的人都卸了一口气，纷纷聚到那人身边劝道︰“阿文，别生气，找个机会我们好好教训他，替你出气。”
　　“我们人多，不怕他。”
　　“阿文，先吃饭吧，有我们呢。”
　　“对啊对啊，先吃饭吧！”

　　冬天的夜色来的本就早，此时天已黑透，除了挂满了一排排红灯笼的走廊，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照锦吸了一口冷气，微微仰着头看廊顶，纵使现在四下无人，他也不敢像在寨子里似的背着手，仰头大步走。吃饭的地方离自己睡的地方不远，走到睡房时听见里面在说话，照锦踌躇了一会儿笑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到底是山匪做惯了不知该怎么和普通人说话了吗？不然怎么他一进门，屋里就没声了？
　　别人既然一见他就不说话，照锦也就懒得去找不痛快。
　　做床上，脱鞋，脱裤子，脱衣服，掀被，躺下，闭眼，睡觉！动作一气呵成。
　　堂堂一个山匪头子，怎能因为别人的脸色而有退意！
　　为了寨子里的弟兄，照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忍了！
　　大概是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轻轻的“咦”了一声，刚要再说上几句话，就听见有人在被子里动了动。是说话的人的旁边有一个小厮，把手伸出被窝推了推他。
　　这下，真的没人说话了。
　　照锦刚才在门外听见他们说公子的事，本着打探敌情的小算盘推门进来，和他们搭几句话，套出点什么出来，现在什么也指望不上了。他看得出来，那些人无意与他交好。
　　哼，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