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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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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看看灰红色的天,很认真说了一句:“老爷,回去就该吃晚饭了。”
我拿下哈里的船桨,说:“父亲大人,回船上!”
兰瑟公爵说:“哈里走,不要理她!”
“你儿子还在海贼船上,你不去救他吗?”
“谁?”
“你亲儿子,罗卡·兰瑟。”
“他在干嘛?”
“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估计得切开十八块。”
兰瑟公爵突然来气:“他被人切开十八块也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他那么能耐早就不怕被切!我兰瑟家从此乐得干净!哈里,回家吃饭!”
我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吧,我们回家吃饭吧!”
哈里说:“老爷,小姐,救了罗卡少爷,还能赶得上吃饭的。”
兰瑟公爵想了一想,说:“好,顺便吧。”
作吧!
这担心都出了嗓子眼了。
兰瑟家两父子虽然一见面就吵架,但实际上做父亲的还是爱儿子的。只不过死要面子的兰瑟公爵一直不承认。
兰瑟公爵接着埋怨我,说:“我前世欠了你们两个的吗,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艾洛·兰瑟,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是你不让我说话。”
兰瑟公爵把裤腿扎了一下,然后说:“这天大概是要变了。哈里,你先带着小姐回去,恐怕不能等了。我去看看罗卡·兰瑟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哈里,如果我不能回来,就让艾洛继承罗德郡,当兰瑟庄园的女公爵。”
这是什么话?
要吓死我吗?
我第一个跳出来抗议:“父亲大人,你别傻了,我才不要天天像个孤寡老头一样,照顾你的花花草草和狗!”
兰瑟公爵用力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去你丫的,谁是孤寡老头。”
我痛得要死:“哎哎哎,我们走了,你怎么过去?”
兰瑟公爵翻了翻白眼,立刻跳了下船,游泳过去。
兰瑟公爵的水性真好,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平静的大海,到了晚上就悬乎。
我心里头隐隐不安,一定是被兰瑟公爵最后的话给搅的,说:“哈里,你担心老爷吗?”
哈里说:“小姐,老爷是经过大风浪的人。”
我说:“那也是很多年前,现在他发胖啦,有小肚子的老年男人。哈里,过去过去。”
哈里说:“哈里会被老爷骂的。”
我说:“本小姐保你!”
哈里说:“小姐一张嘴,老爷骂得更加凶。”
我说:“快去,不要啰啰嗦嗦的!”
兰瑟公爵早年没有发福之前,或者是非常勇猛的人,可以打死一百个海贼。现在大概打不死半个。
等哈里划着颇有情调的小艇过去,这海上的天从白到红又到灰,翻了几翻。
海贼船上相当热闹,不停有人扑通扑通掉下海。
我催着哈里靠近,哈里忧心忡忡的,好久才反应过来,说:“小姐,你想赶着哈里走都不能再走了。快上船,好像暴风雨要来了。”
我不相信:“不会啊。”
我看这海这天暗是暗了点,但是还很平静,顶头的那颗星星还亮亮的。
我看过去的方向,突然闪闪发光的,不仅仅是星星,还有兰瑟公爵的那枚祖传钻石胸针。
海贼主船桅高得与天齐,系着风帆的横桅危危颤,一端还站着我父亲大人。兰瑟公爵腰杆都有点弯,显得非常疲劳,毕竟养尊处优太多年。与他对峙的人,临风玉立,持剑冷森,毫无一点感情。
我问哈里:“什么情况?”
哈里说:“一山不能容二虎。”
我给了哈里一腿。
他每次遇到兰瑟家两父子打架都说这一句。
我说:“我问你谁赢?”
哈里永远的老粉丝:“老爷。”
我说:“老爷不是要去救少爷吗?”
哈里看了看我,说:“一山不——”
我把哈里的话连同哈里都踢了开去。海贼船的绳梯还晃荡着,我见周围没有可疑目光,就爬上去。
罗卡·兰瑟的手一挥,亮出一道光,横桅的末端就就咔咔一声断了。
海贼船里发出一阵尖叫,砸出一片哎呀。
兰瑟公爵身影晃动了一下,从高空中直接唰过我的跟前,然后掉落水面。
我吓了一大跳。
我的脸颊溅了一抹鲜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我的尖叫:“哈里!”
过了很久,哈里的声音传过来:“小姐,不要下来,你不会游泳!让哈里去!小姐,快上去,上去!暴风雨!暴风雨!暴风雨……”
我急得快要疯了,喊:“哈里,快点把老爷捞上来!”
哈里已经不见了。
我恍然回过神,不知道何时,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刚才还是开朗的天,温驯的海,一眨眼就暴虐起来。
老天爷发怒了。
风狂暴,雨猛烈,涛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横行霸道,把海面上的一切都吞噬入海底。
海贼船颠簸得快要散架,我在绳梯上就命悬一线。
父亲不见了,哈里也不见了!
这场暴风雨会把他们打入海底的!
绳梯突然不摇晃,绷紧了。有人在船上面收紧了绳梯,而且慢慢把把绳梯连同我卷了上去。
我看不清是谁。
他的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把我拉了起来。
这人牙齿嗑着牙齿,咔咔笑:“运气真好!钓到一只小妞!”
原来是灰狼。
灰狼抓住我的头发就往黑暗遮蔽的地方拖。
我掰住他的拇指,掰断了,但是没有用,扯不开,也不痛。
船一直在上下左右颠簸摇晃,就好像随时都会被风浪吹得四分五裂,各人为了不冲下大海都抓住能够抓住的,根本没有人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我的后背撞到破算的木头,痛得快要断了。
我的衣服,喇的一声,撕开了。
灰狼揪住我的胳膊:“小妞儿,惊恐的尖叫吧。好久没有品尝美味的小妞了。”
我憋了一口气,用尽力尖叫了一声。
暴风雨中,人类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太过渺小。
灰狼抓着我的双手贴着地面,张开嘴巴对着我裸露的肩膀。
好恶心啊!
突然,骨头断裂的咔一声。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带着血的痕迹,把灰狼的下巴连同脑袋一齐扭了开去。
灰狼一头载到了海里。
罗卡·兰瑟如同天神的脸孔白得透着寒气,眼睛深得没有见底,让人看不出情绪,却有着控制全局狂拽气势和姿态。他的衣衫狼狈,血迹斑斑,好像从死人堆里站着的死神,锐不可当。
我重重呼吸了一口空气,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罗卡·兰瑟真的会把人的下巴掰了。
我还没有呼吸多一口气,一个浪头劈了过来,我死命拽住能够拽住的东西。随着风浪倾斜,我都感觉身体要飘出半空。
罗卡把我的腰狠狠得压了下来。
一把刀从我的脸庞飞过。
我心里直接咒骂他:把我当做挡箭牌!
罗卡抓住刀的瞬间,有人把我拉了出去。
我的手差点从我的身体分离出来。
船头那三叉角一样的东西咚得掉了下来,把罗卡同我隔了开来。海贼们立刻把他缠得死死的。
海贼船的船长青鹞也狼狈得露出凶残的真面目,把我放在跟前当人质,说:“罗卡·兰瑟,住手,把航海日志交出来。”
那些拿我的命要挟罗卡·兰瑟的人,真的是有脑子的吗?
父亲大人同罗卡都叫兰瑟,但是本质上是不同的。
青鹞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与罗卡·兰瑟那种好看完全不同的脸,五官秀气斯文,美好得如同春日的花朵和雨露,滋润的,美嫩美嫩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菲尔斯,你的假面掉了。”
青鹞果真去摸摸脸:“没有啊。”
我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疑惑的看着我,终于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我把他的武器拿来一点点:“你这些年,不当王子当海贼吗?就不怕被你亲妈知道吗?女王对海贼最痛恨,活着的鞭打到死,死了还要吊死在城门嗮七七四十八天。”
菲尔斯笑着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你打算用啥贿赂我?”
“不让你说不一定要贿赂这一招的。”
“用什么?”
我那么的单纯。
菲尔斯笑得阴阴的。
我蠢!
相识的熟人都没有便宜可以占,他真的想杀我。
我说:“最后问你,我父亲也是被你赶尽杀绝的吗?”
菲尔斯说:“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兰瑟大人是被罗卡·兰瑟踢下水的。”
我说:“那也是你怂恿的!”
菲尔斯说:“罗卡·兰瑟能够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海军中将,是随便让人怂恿的?很久以前,我还去你家玩的时候,罗卡·兰瑟同你父亲就天天吵架。难道你没有瞧瞧偷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在兰瑟家那么多年,你见过罗卡的母亲吗?你听兰瑟大人提过罗卡的母亲吗?你不觉得,罗卡长得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父亲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立刻给他一个拳头。
我说:“他不像我父亲,难道长得像你父亲?”
菲尔斯居然说:“不告诉你。”
狗屁的东西。
我骂了他一句。
菲尔斯说:“乖乖的,大声叫救命。”
我翻白眼,说:“我又不是公主,罗卡·兰瑟也不是骑士。你想拿你自己同他一对一男人的决斗啊。”
菲尔斯说:“我才没那么傻。同罗卡·兰瑟单打独斗的人,都是不想活的。”
菲尔斯这个天杀的混蛋真的掐我。
我痛得大叫:“去你娘的!”
菲尔斯说:“骂女王可是非常不好哦!”
罗卡·兰瑟把大部分挡住他的人都踢下了海里。
菲尔斯好不要脸的:“艾洛·兰瑟的命换航海日志!”
我正要说他多余,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罗卡二话不说居然把东西抛了过去。
菲尔斯仿佛胸有成竹,说:“刚刚好。”
说着,哄的一声。
一枚炮弹打到了海面上,连接着好几个大炮。
这暴风雨还没有消停的海上,突然露出一角巨大的阴影。如果我家的小艇与海贼船比是蚂蚁与大象,那么眼前的这条船就是史前恐龙!即使在那么大的风浪里面,它都沉沉的抓紧大海,不会摇晃一下。
我突然感觉,罗卡怕的不是我,应该是这条船吧。
海贼船已经破了几个洞,海水从脚底涌了出来,四分五裂。
菲尔斯说:“好了,我走了。”
我说:“你们的船不要了吗?”
菲尔斯说:“用一条船换海军中将罗卡·兰瑟的命,值得。要同我上去吗?”
我还要找到兰瑟公爵。
菲尔斯说:“拜。”
菲尔斯突然一个转身,搂着我的脸,笑得诡异,扶起我的下巴,对着嘴唇亲了一下。
调&戏我!
我立刻飞起一脚,新仇旧恨一齐了。
菲尔斯脸都扭曲了,痛得站不住,声音都发颤:“你,你,你,还是喜欢拆人家祠堂!暴力得如同野兽的女人!”
菲尔斯离开之后,炮弹就好像免费的一样,要多少有多少,下雨一样,嘭嘭啦啦,海贼船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木板了。
我没有被炮弹打死,也会被水淹死。
我不会游泳。
脚底下有一股力量把我往下拉,我一直下沉。
身边不停有炮弹穿过。
我感觉有一只手把我拉了出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只有一片深沉的蓝绿色,身体那么长,手那么长,那么的好看,一直往水面上去。
我说,不会是被壬塞拉走吧。
兰瑟公爵以前老是吓唬我,不要靠近水边,壬塞专门拉走不听话的小孩子,让她们永远不会回到父母身边。
我想问他有没有拉过一个掉下水的老男人,叫做兰瑟公爵。
好奇怪的,海面上波涛汹涌就好像天神大战毁天灭地,海底下居然安静得有点不真实。我吞了好多好多水,咸得发苦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的涌过来,感觉这辈子都不想要喝水了。
我这么一只旱鸭子注定要死在海里。
前几年有个专门给皇亲贵族玩水晶球的古老女祭师,说我这辈子不要靠近水,方可能寿终正寝。
我还笑她,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要喝水吗?
她说,可以喝水,只是超过一见方的水,则千万要小心。
就这样,兰瑟公爵发挥着他无穷无尽的想象,把庄里里面的一个湖两个水池几个水缸都填了,但是,到了今天还是抵挡不了我被淹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