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风漫神眠

2、罗卡·兰瑟

　　我的心凉嗖嗖的：不要向我这边来啊！
　　罗卡仿佛听见我心里的祷告，漠视所有人，向着我这边走来。
　　我立刻往菲尔斯身后靠了靠。
　　事实上，我自作多情了，罗卡没有看我。
　　罗卡也没有看菲尔斯。
　　他甚至没有向菲尔斯招呼，就动了动手指，立刻，他身后的兵就拔出剑，围住了露台。
　　“亚当上尉违反军纪勾结海贼危害王国，罪当诛。”
　　那个亚当上尉好像已经事先知道，突然就从身上拔出匕首，抓住了菲尔斯做人质当在跟前。上尉是打算以王子令海军了，说：“罗卡，叫你的人让出路给我走，否则王子就再也见不到女王陛下。”
　　菲尔斯看看罗卡，耸肩，好像意思说太突然了，不关他的事。
　　王子身份尊贵。
　　罗卡瞟了一眼，可有可无的说：“亚当上尉，你不够格同我讲条件。”他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
　　那个上尉气得眼睛都红了：“那菲尔斯王子，你就怨恨罗卡·兰瑟吧。”匕首在他的手中发紧。
　　菲尔斯突然看着我，大叫：“等等！”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立刻给菲尔斯回了一个眼神：不要看我，我是路人甲！
　　菲尔斯看懂我的眼神，好像说：爷在外面漂泊多年还活泼乱跳，能耐不是盖的。
　　这小子突然笑得坏坏的，说：“罗卡·兰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杀了我都没有用。不过，有个人就不同。艾洛·兰瑟，兰瑟小姐同罗卡·兰瑟，都是叫兰瑟。”
　　我去！
　　菲尔斯这招太黑了。
　　那个上尉动摇了，不假思索就放开菲尔斯，向我扑过来，出手快、准、狠。
　　我双手举起挡住他，脚下后退了一步，糟糕，却已经到了露台边。
　　上尉来势凶凶，比想象中还要力大许多，连我都招架不住。
　　我立刻说：“胡扯！我同罗卡·兰瑟不熟！”
　　菲尔斯却在一边煽风点火说：“谁知道呢！”
　　上尉得意笑了，手指轻轻摸着我的脖子，说：“果然，今晚靠近兰瑟小姐是不错的决定。罗卡·兰瑟，不想你妹妹漂亮的脖子被拧断，把你的走狗都赶出去。”
　　我有点难过啊。
　　原来这个上尉千方百计接近我，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因为罗卡要抓他。他以为拿我可以当挡箭牌。
　　天真，太天真了。
　　罗卡稍微抬起眼睑，深褐色的眼睛慢慢的看看我，好像这才看见到我的存在，才发现我做人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对上尉说：“没有用，她不是我妹妹，与我无关。要杀要刮随便你。”
　　这句话是真的。
　　我点头，非常认同。
　　突然一阵沉默。
　　菲尔斯突然又扯着嗓子叫：“兰瑟小姐才不是他的妹妹，真实身份是罗卡的未婚妻！”
　　我差点要吐血！
　　这混蛋是唯恐我死得不够快吗？
　　我狠狠的骂：“菲尔斯王子，尊严，你懂不懂尊严？你这混蛋再瞎说，我同你没完！”
　　罗卡缓缓从部下手中接过一把长剑，极其无情的说：“亚当上尉，或者可以比试一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快。”
　　不会吧？！

　　罗卡的剑很快，但是上尉的刀也快，而且与我更加接近。
　　我可以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祈祷。
　　我感觉脸上凉凉的风，然后有兵刃掉地的声响。
　　罗卡·兰瑟毕竟是杆杆的海军中将，他不知道用了多快的速度，在上尉的刀下来之前已经把长剑插入了敌人的喉咙里面，把上尉一剑击毙。
　　四周都没有一点声音，尖叫声没有，欢呼声也没有，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憋气。
　　罗卡·兰瑟稍微皱着眉头。
　　我脖子凉凉，到了脊梁。
　　我的腿迈出去，但是却发现走不了。
　　我的手臂被死死抓住。
　　上尉的手。
　　为什么？
　　上尉明明已经——
　　我只看见站着笔挺的上尉活的好好的，只不过喉咙多了一个洞，连血都没有一滴。
　　骇人听闻的是，上尉喉咙里面咔咔笑，带着漏风的音调：“罗卡·兰瑟，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个不死人。你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一个恐怖的人带着我往露天跳了下去。
　　露台离开地面有几十米，三层楼高。
　　风呼呼的刮着。
　　我听到咔嚓的骨折声。
　　上尉敏捷得如同一头受伤的怪物。
　　而我伏在他的肩膀上，看到星光灿烂的天空，看到远处的女王白玉雕像，还有，露台上面有一席墨绿色长衣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来。

　　经过几条阴暗的巷子，落到横七竖八的田地，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山路，扑到了海边，到了一个荒废的码头。那个上尉把我放在石头上，动作出奇的温柔小心。碰到实实在在的岩石地面，我才知道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还痛着。
　　我摸摸脚，痛，但是没有骨折。
　　一切发生太快。
　　那个上尉对着黑悠悠的大海，翻了一下表看时间，不知道在等着什么，他的胳膊却荡漾着。
　　骨头都断了，难道还感觉不到痛吗？
　　我偷偷把项链拧了下来，然后从裙子上面摘下了几个珠子，仅仅拽在手心，一边同上尉谈判：“你安全了，可以放了我吧？”
　　上尉神色诡异：“你不害怕吗？”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真的——不会痛？”
　　上尉突然说：“你知道海贼王吗？”
　　我记得：“林肯·当，你说的。”
　　上尉说：“不死人就是林肯的兄弟。”
　　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他放在海军中的奸细，然后让罗卡·兰瑟发现追杀？”
　　那个上尉那个歪脸笑起来毛毛的，说：“不是，我是要把罗卡·兰瑟引入捕兽器。”
　　我摸摸额头：“原来你们的目标是我爹！”这十几年兰瑟公爵装死诈病，足不出户，每天至力于遛狗园林耕地和打造一位名门淑女。我不知道兰瑟公爵怎么就得罪这个东西，也许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上尉说：“大卫·兰瑟是只狡猾的狼。”

　　我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挪了一下脚，可以动了。
　　那个上尉立刻注意到了。
　　我立刻把手中的珠子，弹出去。
　　珠子打到他的膝盖上。
　　上尉却屹立不动，连膝盖都不弯曲一下。
　　没有可能！
　　我曾经用这种珠子打倒几个壮壮的大个儿骑士。
　　难道他连膝跳都没有吗？
　　上尉真的不会死？
　　我身上的礼服碍手碍脚，手中只有一条石头项链作为武器。我快步走到他的背后，用项链圈过他的脖子，立刻收紧。我动作比他敏捷，锁住他，但是，我觉得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的感觉是对的，他力大无穷，身体非常坚硬，像一块劈不开的花岗岩。即使是铁丝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也没有用。
　　“白费力气！”
　　他直接一把把我扯住，向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丢了出去。

　　我没有砸到海面，却被软软的东西挡了一下，啪的掉了下来，后背落地。
　　痛死我的腰！
　　我睁开眼睛就是一双笔直的靴子。
　　如同天神一般伫立星空宇宙的人垂下眼睛看我，瞳仁的颜色突然变得很浅很浅，流动着一股月白的淡晕的。
　　罗卡·兰瑟。
　　上尉望着黑幽幽的海面，露出笑容。
　　海面上有一片黑色，扬帆正靠近，是一艘大船。
　　恐怕他就是等这个吧。
　　上尉说：“兰瑟的末日到了。”
　　罗卡死神一般的存在：“你死到临头，应该说些好话。”
　　上尉说：“哈哈哈，我已经是不死人了。”
　　罗卡冷冷的说：“你好像忘了。”
　　罗卡只是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个喉咙刺穿都不怕的上尉突然变了脸色，啪啦倒下。他痛苦的捂住喉咙，挣扎了一会儿，怎么都无法相信，看着还在远处即将靠近的船只，叫不出声。他突然看向我这边，断断续续的话就是：“罗卡·兰瑟，不是人。”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珠子就木色了。
　　我看看罗卡，低咕：“说得是不是太煽情了，罗卡·兰瑟什么时候是个人！”

　　家人是老天爷的抽奖。
　　兰瑟公爵中了大奖，但是一去兑奖，没有得到好处，还赔本了。
　　罗卡·兰瑟是兰瑟公爵的亲生儿子，从模样到性格，却没有什么一个地方像兰瑟公爵的。
　　罗卡·兰瑟很多年前就离家出走。
　　从我记事开始，罗卡就是一个脸臭臭、说话臭臭、性格臭臭的人。听说他离家之后就加入了海军，顺风顺水，爬啊爬啊，扶摇直上，一直爬到了海军中将的位置。听说他与女王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听说就是听说，没有证据。不过，我知道的是，兰瑟公爵自从女王处失宠，罗卡就开始得宠了。或者因为这样，罗卡每次出现在兰瑟庄园，都气得兰瑟公爵砸桌子砸锅盖。那一整天我都要饿着肚子，实在很讨厌。

　　七月的夜风刮得迅猛，吹着废旧码头的沙石都咔咔响。远处巨大的黑船通体发黑，像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它在码头之外的浅滩上停靠。这艘大船立刻放下一只小艇，八桨划动，很快就可以靠岸。
　　如此形势，我正要溜走。
　　罗卡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站着不许动！”
　　凶巴巴的，我都快被他吓住了。
　　罗卡·兰瑟转身就伏下来，在那个上尉的尸身上翻了几下，迅速又把上尉的衣服拔了下来，把上尉的尸体藏到了石头后。
　　等他做完这些，我立刻后悔得要咬舌头：我蠢啊，应该趁他做事时走人！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码头上出现了三个人，正是从小艇上来的。其中一个人声音好像割在石头上一样，满腹怨言：“我呸他个臭娘儿，自从青鹞那娘儿样当了这个船长，大爷的就没有一天舒服日子。想当初灰狼大爷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跟你两小崽子来跑腿。让大爷看看这个是谁，原来是个小白脸。”
　　罗卡已经披着上尉的外套，讽刺说：“哼，你们好快的速度。”
　　带头的人是个黑亮亮的光头，眼睛却白亮白亮的，他说：“你就是亚当？”
　　罗卡拿出从死人身上掏出来的章，说：“对。”
　　光头看了一眼，说：“好的，走。”
　　那个声音特别难听的人，叫灰狼的，突然叫了起来：“这个章什么的，有鬼用！大爷随手都有十个八个。怎么来的？都是宰了海军那些小子割下来的！灰狼大爷倒可以说自己是海军司令！大爷倒是有个好方法。听说亚当是不死人。割上十刀八刀，死不了的就是不死人了。”
　　灰狼大爷说着就抽出刀来。

　　我倒是很感兴趣，真正的亚当被人刺几刀也死不了，罗卡可不是真亚当。
　　罗卡松开两只手，装着很大方，顺遍带着威胁：“你来。我死不了，不知道你死不死？”
　　黑光头有点不耐烦了，拦住了灰狼的刀，说：“老爷子不要闹了，停在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快点离开。”他又像是转移话题的看了看我，问：“她是谁？”
　　我露出淑女的笑容：“路过的，游客。”
　　罗卡立刻给了我一个冰冷的眼神，说：“她是兰瑟家的小姐。”
　　我的天！
　　他罗卡·兰瑟真的打算牺牲我！
　　黑光头脸色沉沉的，那个灰狼大爷先咔咔笑了起来：“小姐好，小姐好。来，先让灰狼大爷摸摸扎手不扎手。”
　　我马上跳了出来，手一挥一动，耳光狠狠打在灰狼的脸上，再补上一脚，踢中他的膝盖。灰狼一下子倒地，空出来的位置，我刚好从那里溜出来。
　　他们一下子呆了。
　　大概是想不到一个贵族小姐有这样的身手和杀伤力吧。
　　可是罗卡·兰瑟比其他人的反应要快很多，立刻就追上来：“不许动！”
　　我不跑才怪：“我傻，我才不当人质！”
　　就跑了十米远，罗卡已经伸手把我拽了下来。
　　我转身拼命踢他咬他。
　　妈的，都是徒劳，那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罗卡一条手臂框住我的脖子，低声说：“阿赛的公民有义务协助海军办案！”
　　我蹲下来，赖死不从：“我牺牲了怎么办？我现在还年轻貌美，没有像伊丽莎白那样享受过一次男人的献殷勤，也没有搞过一次年轻男人的小□□！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能牺牲！”
　　罗卡一手就把我拉起来，咬牙切齿的说：“你牺牲了，我亲手给你盖国旗。”
　　我呸：“我不稀罕！你才喜欢盖国旗。”
　　罗卡拖着我往码头走，不容反抗。
　　那个刚才受了耳光的灰狼脸红得发黑，正磨拳擦掌，恨不得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下去。我头皮都发麻，急了：“我，我，我告诉他们，你不是亚当！”
　　罗卡掐了掐我的下巴，手指尖冰冷冰冷，声音更加冰冷：“你敢说一句，我就把你的下巴卸下来！”
　　我立刻闭嘴。
　　罗卡·兰瑟什么缺德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个仇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