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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尽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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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震散了,但是没死:“大家,大家都没事吧。”
下面的电梯轿灯只有一盏还在忽闪,余下的摇晃在继续。
“没事。”最先回答的是杜雨洁,她正慌忙坐起来。一边的墨言似乎也没受伤,缓缓地动了两下,失神地抬头看周围,她完全无法接受现在发生的事情,几乎就要失去希望。
“保持姿势不要动!”阿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路家云看到他的脚被一小块铁片划出了个大口子,鲜血不止。阿东并没有直接解释为什么,只是向路家云示意了一下。
原本牵扯电梯的缆绳不知道有几根,但现在只有一根挂着,很玄的样子。虽然路家云和阿东刚才没有把制动装置启动,但是敌人作恶的另一方面却也让一板一眼的制动装置终于启动了,在最后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
路家云嘴角露出庆幸的笑,看来之后大慢还会有其他把戏,首先要稳住众人的情绪。如果突然间下面的人乱掉,很可能导致最后一根缆绳也断掉,他们都不清楚制动装置的刹车系统有多少保障。
突然间,“小鱼,小鱼,你怎么了?”岸仔推着软绵绵的少女躯体发狂似地喊。
只见小鱼躺在杜雨洁的脚跟,腰身上是那块原本该嵌在轿顶的铁板……她全无半点生机,茫茫然地看着上方,听不见岸仔的呼声。原来刚才因为过于慌乱,她离开了岸仔的身边,却不料被那块他们不经意放在地上的铁板砸到了腰间。
“岸,岸……”少女的声音轻微地喊了两声便再也没有回应。她流出的血把蹲在地上所有人的衣服都染得鲜红一片,杜雨洁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溅满了小鱼的鲜血,几个人宛若来自地狱……
“已经没救了……”王侯悲戚着脸,把手从小鱼的脖间移开。路家云忍了忍心里的痛:“快点,我们得往上去!不要乱了。”
“啊!”岸仔发狂似地叫喊。
“你给我冷静点!”大慢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几个男生的身体素质都还可以,杜雨洁和墨言勉强能够跟上,七个人一起手脚并用往上蠕动。正如大慢的计划那样,所有人爬出了电梯轿厢,正如同树袋熊般挂在黝黑肮脏的墙上向上爬,——很吃力,几个人因为缺少锻炼,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安静的环境下伴随着岸仔时不时地呜咽,他的半边脸被大慢打得有些肿。大家明白他心里的不好受,但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带着小鱼的尸体一起逃走啊!
路家云紧紧盯着大慢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多作什么威胁的动作。很幸运的是他一直很安分地呆在所有人的中间,不紧不慢地爬着。
最后面的杜雨洁她们,路家云挂在墙壁上低声向她们喊:“手还好吧,能坚持得住吗?”
墨言漂亮的脸上泪水和污迹错落起来,迷惑地抬头看向问话的路家云,怔怔地,好半天才摇摇头,又接着爬起来。她和杜雨洁是剩下唯一两个女生,那种精灵似的气质在此刻也忽闪而出,倒没有先前那么的刁蛮可恶了。
杜雨洁则在墨言身边,她向上打量了一圈人,缓了口气:“没事。”
路家云看杜雨洁的眼神里似乎有其他意思,他想了想,便抓住一根管道,找到一块可以搁脚的地方,就挂在墙上等杜雨洁上来说话。
“怎么了?”杜雨洁问,她与墨言同时“到达”路家云身边。他这样停下来等她,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
“大慢当时在电梯里做了什么事情吗?”路家云俨然已经把大慢当作犯人。
“别胡说。”杜雨洁有些恼怒路家云的冲动,见墨言在一边喘气,转身仅以路家云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大慢就是Visitor,我总觉得事情没事开始那般简单了。”
“难道你也觉得大慢在救我们?”
杜雨洁皱了皱眉,不再搭话,一方面因为身体上实在吃不消那苦,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此刻与路家云作这方面的辩驳还不如好好去观察大慢的行为举止。总之,她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头,但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却找不出来。
电梯桶上下贯通,抬头向上看就是个收缩的长方形,顶端是黑漆漆的一块灰黑色的斑。最近距离也就看见些支撑电梯的牛腿,——总感觉这往上的距离要不可及,让人心灰意冷……照例说这里面或许还该按一个维修钢梯的,但是因为是旧楼改造,所以这一步就省略了,也导致这八个人此刻辛辛苦苦地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万一这个电梯顶是无尽的呢?他们还能不能逃离这儿呢?几个人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勉强自己在向上向上移动,真的就好像是一只蜗牛一样漫无目的地前进。
“有声音……”不只是谁低声咕哝了一句。
果然,头顶上传来翻腾的声音,先是轻微的,慢慢变得响亮。像是沸腾的水壶发出的声音,又有些像吃坏肚子时候的内脏声。
大家不仅联想起了刚才的黑色烟雾,——明明仅是气体的,为什么会有种不妙的联想:好像黑雾的浓度浓到可以成了液体……这于客观的物理理论相驳的想法让大家身上一颤,几乎就要掉下去。
路家云的第一反应是大慢想要使阴招,让那刚才的黑雾从哪扇电梯门的隙缝中迸射出来……但左右看大慢只是低迷着精神与众人一起抬头遥遥看上面。刚才杜雨洁似乎也怀疑大慢究竟接近“跳舞的房子”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们的确是认定Visitor是一个唐突冒出来想要谋害她的人。
“我不想玩了。”阿东突然打破沉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话让所有人惊了一惊,王侯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忍住了,一个人摇摇头。
“究竟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杜雨洁喘了口气。
“其实我们参加这个活动,完全是受人暗示的,有人让我们到这里来吓唬‘跳舞的房子’的。”阿东的脸刷白,他低下头,“我们只是以为好玩,就一起来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连续的两句太可怕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脊背浇得冰凉。
“让你们来这里吓唬‘跳舞的房子’的是不是叫做Visitor的人?”路家云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就连让杜雨洁阻止的机会也没有给。
阿东露出震惊的表情,写明了:你怎么会知道!
路家云转身要骂大慢,猛然间那翻腾声音骤地响起来。连忙放下面前的事,大家抬头搜找声音的来源,正看见岸仔斜挂在那里,他身边是半打开的电梯门。黑色的隙缝越来越大!他们看见了那恐怖的黑色触须!
“把门关上呀,快关上呀!”王侯慌张地指挥着岸仔,但被大慢一下打断。
“没时间了,大家快点往上爬!”大慢一声令下,众人的速度突然间便提高了两三倍,仿佛是开启了求生的命门。
那黑色的东西难道是有生命的,还会搜寻他们的踪迹?杜雨洁只感觉心中混乱一片,想起上次与威廉一通在天佐楼地下室的遭遇,不由又是一种悲伤的情绪浮上来。
“是地缚灵,都是死在这里的冤灵……”杜雨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觉,竟听到爬在自己身边的大慢在对自己说话。但也许是因为大慢攀爬的姿势,让她觉得恐怖莫名……他的身体也算魁梧,此刻在黑暗中依着墙往上爬,给人种怪怪的僵尸似的感觉。
她刚才直觉大慢应该对他们没有恶意,为什么又让阿东在众人面前宣布了Visitor的歹意?难道说大慢不是Visitor,还是他仅仅是个优秀的演员?杜雨洁觉得头痛欲裂,左右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Shit,那是什么东西!”王侯叫骂着,他已经爬到了刚才那扇打开的电梯门上方,低头往下看。那股黑烟真的太浓稠了,仿佛是液体……可是方才分明是没有这种声音的!
好半天也爬到安全位置的岸仔也低头打量着那黑色的烟体:“为什么?这都怎么了?”
猛然间,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陈天!”
他们正看见陈天软软纠缠在黑色的雾气中,整个身子半侧着,看不清楚表情,只如同是睡了一样。他怎么了?刚才他不是和小博一起逃了出去吗?
杜雨洁摸了摸口袋,四面相此时才开始发烫……它这次的反应也太慢了吧?
咕噜咕噜的声音还在继续,令人浑身不自在。
这时王侯仅仅是咽了一口口水的吞咽声也把众人惊起一片鸡皮疙瘩。为此王侯被众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
大家放下紧张的心,凝神看越来越打开的电梯门。团团黑色的雾气仿佛是有了生命一样游动,最前端的烟气变作双手的作用,竟然慢慢把门顶了开来。
黑色流动的烟雾几乎把陈天整个儿地包裹起来。这些似断未断的气息棉絮紧紧裹成一个茧状,只露出陈天的胸上部分,——他仿佛睡了的脸比之前亲切可爱得多,但此刻此刻的模样却不令人欣慰。
陈天究竟是死是活?联想起方才小胖丧生的情形,众人揪紧了一颗心。
“为什么他没有像小胖那样……”阿东惴惴不安地终于开口,可话说到一半还是没问下去。他是小胖和王侯的寝室长,小胖的不幸遇难,他已觉得内疚不已,现在又看到这番状况,再也接受不了。
算一算,他们现在爬到的位置应该是两层,也就是小胖鲁莽冲出去的楼层,——看见黑雾并不稀奇,但是陈天的出现却令众人迟疑了,在一时间竟也忘了逃跑的事情。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所有人都追悔莫及,对之前滞于游戏的心纠结难挡。更不用提阿东这帮人,他们本就是被人唆使而来,现在却身陷其中,更有人已经殒命天佐楼!
阿东一直认为自己很沉着很冷静,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最后下结论的人。所以虽然寝室中王侯是最具风头的人,但真正的寝室长却是他。至今想来,当初怎么就头脑一热,同意王侯的意见,与小胖一伙三个人就这么兴冲冲地跑天佐楼参加什么探险活动?
原来到头来,被恶作剧的人是自己!他从没有想过这次活动会变成真正血淋淋的场面,而自己是主角。
想当初通过论坛消息,Visitor跟他们联络过几次,说他想看看爱好鬼魅的“跳舞的房子”对于鬼怪的真实态度,计划找几个人来一起在途中施展手段吓唬“跳舞的房子”,便寻了他们寝室的人。现在“跳舞的房子”的性命还没有遭到威胁,真正丧命的却是自己的好友,——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阿东木讷了一阵子,看向杜雨洁:他平时也在学校论坛灌灌水,发发帖,所以知道“跳舞的房子”必定是个女生,——岸仔的女朋友必定不是什么“跳舞的房子”;墨言也不是;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杜雨洁了。那么Visitor是谁?小博,还是陈天,或者是大慢?他不敢问……
阿东还未想到答案,岸仔的一声惊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回到在一点上。
那陈天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本来几个人是挂在墙上看打开电梯门里的景象,几乎骇到把手抽离。
“陈天,陈天!”路家云试探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所有人的心也随着叫声而揪紧,只怕有什么恶果。
大家倒吸一口气,只见陈天卧在团团黑雾中的身体抖了抖,僵直地站了起来。那些黑色的气雾如同是实体一样缠绵地挂在他的胸口,衣角,手臂上……然后他笑了。
“他笑了。”墨言轻轻地说。
这不是什么悲情苦戏,突然间主角笑了标示着剧情转入温馨甜蜜的场面。所有人的背随着陈天那嘴角的弧线荡起而狂跳起来。
“快往上爬!快!”大慢自己先动了起来,他一边喊,一边拖住一边的杜雨洁。
杜雨洁感觉到大慢手上传来的劲道,一时有些失神,幸好急忙赶到的路家云过来拍走了那只滚烫的手。路家云怒吼着:“快走,别磨蹭时间!”他的火气来得不合时宜,但足以把杜雨洁震醒,此时不是去考虑这个那个的时候,最主要是逃命……
“嗬嗬嗬嗬……”陈天的喉咙中发出和刚才小胖声音相似的声音,只不过表情是“笑”。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便发现他并没有站在原地,而是开始跟上来了,只是他不像是在“攀爬”,却像是坐在一条“蠕虫”上面的怪人,——那张阴郁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恐怖。
“快爬,快爬!”
从没有人像现在这样可以急速地在墙壁上攀爬的……那是以命来相搏的代价。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都将不敢再乘坐电梯。没有人去想陈天到底怎么了,只想着快点逃离,离这个恐怖的黑色谜团远一点,再远一点!
剧烈运动而造成的创伤正在年轻人们的身上运作着。痛,不仅是从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杜雨洁发现一抹手,一脸的泪和鲜血,混杂在黝黑的手掌中,无助地在心里喊:“对不起,威廉,对不起……我……”自己就真如一个惹祸的妖孽一样吗?这次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伙伴们送死?
有种业,叫做“自作孽”。
人降临于世,为人处事必定是自作孽。杜雨洁三人为了能够了解天佐楼的真相,擅自闯来;阿东他们误信谗言,想来恶作剧别人;岸仔和小鱼想要证实是否有鬼;小搏喜欢鬼怪故事,沉迷其中不能自拔;陈天想要证明鬼怪并不存在……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因此得来了这份“孽”,可是大慢为什么要来?
“啊,救命!”纤弱的墨言肯定经受不了这样强度的运动量,已经拉在了最后面。这时陈天的脸已经在她的脚边,奈何她却丝毫没有勇气去揣他的脸一脚,只能够傻傻地看着他。
陈天青灰色的脸完全没有生命的光芒,那皮肤暗淡地泛出些黑色的瘀斑,一双眼睛也早已变得浑浊不清,却能在微弱的反光下看见一股粉红的诡异色彩。他还是挂着那种阴柔且让人揣测不定的表情,“嗬嗬嗬嗬”地为大家传递过来一股凉气。
“救救我,别过来!”墨言几乎快要哭出来,那陈天的胸已经被托到她的小腿处,只要陈天一张口便可以咬到她。
众人各个表现不一,有的停下来迟疑是否要救人,有的则在上面招呼加油鼓劲。其实早在刚才小胖跑出去的时候,大家已经明白一旦被这黑雾缠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力去救人,——那只能说是会把自己的命再搭进去。
陈天倒是比他们任何人都悠闲自在,毫不费力地追上了他们。只要仔细看,陈天身体下面的黑色雾气其实还聚集着,仿佛一团黏着力极强的黑色口香糖,一端粘着墙,一端粘着他。大家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难道说实际上Visitor是他?
你能够想想黑暗中低下头看见一张诡秘的脸对着你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