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战》顾知远

113、牺牲之人

　　战争从来都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流血，死亡。

　　然而这是宇宙里所有文明都习以为常的事情，正如撒旦那个疯子所认为的一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地狱。他们在地狱里挣扎，所有人都必须一身罪孽。

　　只要是活着，就没有不沾满血腥的。

　　咒术师拉德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一如他明白自己和其他四人不过都是撒旦手中的工具一样。

　　正因为如此，对于攻打地球，咒术师拉德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看看一起对地球虎视眈眈的这些家伙吧，哪个不是想着将地球的资源掠夺来供自己使用——这么一对比撒旦这个家伙的初衷反倒是显得还算清新脱俗。

　　不过，即使撒旦也不得不承认，在地球还是存在一些古老的力量令他忌惮的。

　　比如……

　　咒术师拉德在飞船上谨慎地接近地球，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地球外那层淡淡的光圈。

　　就是这层薄薄的光影，保护了这个美丽且奇异的星球一千年。

　　作为一名以黑魔法为主要武力值，武力防御低的法师，咒术师拉德实在瞧不起那些成天只会用蛮力试图打破防护罩的星际流放者。

　　能够怀揣祸心地在撒旦手里混到这个地步，咒术师拉德凭借的是他的脑子。

　　阴险，奸诈。

　　这是他活下来的最大依仗。

　　防护阵固然无懈可击，但并不代表它真的就不能够被破坏掉。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咒术师拉德已经大致确定了方位。

　　回去之后，咒术师拉德命令手下请来变形寄生者的首领。

　　作为在千年前那一战里头被削弱得最厉害的一族，变形寄生者在攻打地球的所有势力里可以说是较为弱的一支。而作为整个宇宙绝大部分力量都必须心存畏惧的撒旦的头号手下，咒术师拉德看似客气其实不容拒绝的命令变形寄生者的首领根本没办法推脱。

　　听完变形寄生者首领交代的由潜伏在地球的变形寄生者收集的信息，咒术师拉德细瘦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敲击着地方，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狡猾笑容。

　　——找到了，足以致地球于死地的弱点。

　　无视变形寄生者首领愤怒的眼神，咒术师拉德轻慢地挥手让手下带这位没有什么用的变形寄生者领袖下去，自己起身前去拜访邪恶精灵的首领斯特莱德。

　　“作为曾经差点击败神域的黑暗势力一族，我听闻你们拥有着一些神奇的力量。”

　　被所有人警惕的咒术师拉德嘴角翘起，他的语调充满了蛊惑。

　　“如果你们愿意付出一点儿小小的代价……我保证那令人烦躁的阵法将不复存在。”

　　“我凭什么相信你？”

　　斯特莱德冰冷地看着这位宇宙有名的阴谋家，他一眼看出这位阴谋家对撒旦的地位怀有图谋。

　　他警惕着咒术师拉德的语言控制。

　　以背叛为守则的黑魔法大师可不值得合作，即使是邪恶精灵也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掌中刀。

　　“难道领主大人不希望将那群虚伪的神域神明赶进你们这千百年来缩着的角落，让他们也尝一尝当老鼠的滋味？”咒术师拉德不在意斯特莱德的警惕，他阴冷轻缓的嗓音挑动着所有邪恶精灵最敏锐的神经。

　　看到斯特莱德面上一瞬间掠过的阴翳，咒术师拉德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一声。

　　人人皆有软肋。

　　找到它，所有的存在，不论多么强大，都可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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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超能力者战警的一员，伊莉莎尔·弗格森一直相信教授的理念，虽然曾经被普通人伤害过，但她仍愿意相信教授所说的，普通人与超能力者将会达成和解。

　　然而过往的种种，还有成为超能力者战警后遇到的事情，依旧让伊莉莎尔清楚地认识到，这一条路到底有多艰难。

　　畏惧，排斥，厌恶，憎恨。

　　哪怕他们救了人，只要认出他们是超能力者，被救下的普通人永远只会露出这种神情。

　　然而在那个前Gorgon成员布洛克到达里德庄园后，一切突然间就有了令人不敢相信的变化。

　　新上任的美国总统主动推动超能力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军方一直以来针对超能力者的实验和追捕被禁止，超能力者平权法案提上议程，在外星人这种彻头彻底的外来客的对比下普通人宁愿相信超能力者……

　　一切好转得令人不敢相信。

　　似乎原本朦朦胧胧期盼的梦想真切地显示出了它的影子。

　　伊莉莎尔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然而高兴的同时，她的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内心深处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保护超能力者，不过是想要利用超能力者来对付外星人。
　　什么超能力者平权法案，不过只是用来限制超能力者的工具。
　　什么普通人与超能力者和解，被救后的普通人转眼翻脸露出的厌恶表情她还看得少了吗？
　　……

　　谎言，阴谋。

　　一切都是假的。

　　伊莉莎尔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教授面前她和其他人一样，为超能力者处境的好转而欣喜，然而等到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个声音就反复冒出来。

　　一同被呼唤出来的，还有伊莉莎尔刚被发现自己是超能力者时遭受的种种折磨。

　　那些记忆，伊莉莎尔曾以为自己忘了，然而其实没有。

　　仇恨是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与爱并肩。

　　站在角落里，伊莉莎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几个醉醺醺的大汉对着一个超能力者小孩子拳打脚踢。

　　“啊呸，什么平权法案，鬼才和你们这群魔鬼平权。”
　　“这些家伙就该被绑上十字架活活烧死。oh！上帝万岁！”
　　“叽叽歪歪个屁，等那些外星人过来就让这些家伙去对付，全都死了替我们省子弹还省得我们回头对付。”
　　“没错没错。”

　　……

　　上帝不拯救超能力者。
　　伊莉莎尔冷冷地想。

　　下手最狠的大汉一把拽住能力明显不强的超能力者小孩就要往一旁的臭水沟里扔。

　　伊莉莎尔抬起了手。

　　超能力者小孩发出绝望而尖锐的哭声:“我刚刚明明还救了你们！”

　　伊莉莎尔的眼前浮现出无数次她冒死救下的普通人在看到她明显异于常人的脸时露出的憎恶眼神。

　　——上帝啊！看那个魔鬼！

　　刺耳的言语伴随黑暗的记忆呼啸而来，伊莉莎尔的瞳孔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上帝不会拯救超能力者。
　　——心底的那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巷里的空间突然扭曲，几个大汉连同那个超能力者孩子齐齐被卷入了错乱的空间里。

　　上帝不会拯救超能力者，超能力者也不需要被拯救。

　　伊莉莎尔张开了双手，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带着黑暗的气息爆发出来，以她为中心的整个小巷彻底被扭曲的空间吞噬。

　　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空间隧道开始逐渐形成，从地下飞速冲上天空。

　　远在里德庄园的斯托克猛地停下阅读协议条项，他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从那里传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波动令他神色一变。

　　地球大气层之外，通过斯特莱德行使的邪恶精灵一族的秘法将意识传送到地球的咒术师拉德嘴角上翘，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成功了。

　　神域神域可以通过空间通道将他们的王子送到中庭，作为和神域同等存在的邪恶精灵自然也有他们的办法将邪恶精灵传送到中庭。

　　只是在战败之后，邪恶精灵实力被削弱了太多，眼下只能将咒术师拉德的意识传送过去。

　　否则他也不用花了这么多天，一点一点地蚕食那个拥有空间之力的超能力者的意识。

　　不过，一切顺利。

　　地球外面的所有蠢蠢欲动的外星军队全都看到了，一束黑色的光柱从地球内部冲出穿透那层保护地球千年的光网射向宇宙。

　　沉默了片刻，密密麻麻等待已久的战舰上爆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声音里夹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嗜血。

　　战争，开始了。

　　“开始了。”

　　站在落地窗前，覃昭平静地看着自己布下的力量已经损耗得差不多的阵法被黑色的光柱撕碎。

　　那阵法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对方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早在她醒来的那一刻，阵法就随时可能崩溃，只要物理攻击达到一定的程度。她在浣熊市不惜暴露自己醒来的事实而布下那个向宇宙发出警告的阵法，不过也只是为了掩盖这个真相。
　　那时候的地球，还没有开战的条件。

　　她可以肯定对方绝对存在善于谋划的人物，而只要这种人物存在，就绝对不会选择一味凭借武力，必然会想着从地球的内部瓦解保护阵法。

　　等到对方成功了，她也准备完毕了。

　　这是她千年后，再一次为地球争取的时间。

　　地球，已经做好应战的准备。

　　对着光束覃昭缓缓地举杯。

　　“抱歉。”
　　她轻声道，神情却不见后悔。

　　这是一场数十亿生灵的战争。战争总是残酷的，个体的存在在这样的巨轮之下，皆可牺牲。

　　包括她。

　　酒液倾倒昭告烽烟燃起。

　　覃昭转身走向门口。
　　步伐坚定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