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孤单》Alala

16、第十五章

　　“你来了，我还不得笑脸相迎？”黎罗收起棉签，望着唐与顾。
　　唐与顾没好气，“除了贫嘴，你说你还会什么？”
　　黎罗将受伤的手放平，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与顾。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黎罗笑，“样样不精通。”
　　唐与顾强忍着才没有破功。
　　“还是只会贫嘴。”
　　黎罗也不恼，任由唐与顾放下她的裤脚。他蹲在她脚边，脑袋上的头发丝随着风摇摆，可以看见头顶的发旋。
　　黎罗弯腰，下颌几乎可以碰到他的发丝。有一点痒痒的触感。
　　“唐与顾，你有没有听说过发旋的故事？”
　　嗯，发旋？
　　“一旋好，二旋坏，三旋四旋死得快。”
　　“看来你不止嘴贫，还迷信。”说完，缓缓抬起头来，就对上黎罗的视线。她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唐与顾轻声咳嗽以掩饰尴尬，又见她手臂上的伤痕，于是上前拉住黎罗的衣袖，“走吧，去看看。”
　　黎罗跟上唐与顾的脚步，脸上笑意愈加，“好。”
　　两个人似乎走了许久。起先，唐与顾拽着黎罗的衣袖，只用两根手指抓住了一点衣料。黎罗捉弄似的要去抓唐与顾的手，唐与顾甩开衣袖，将手揣到了衣兜里。
　　黎罗便乖乖的跟在唐与顾身后，一瘸一拐的样子倒十分搞笑。
　　一进门，唐与顾就冲着屋里的老头说，“给她看看。”
　　穿白大褂的老头推推鼻翼上的眼镜架，“怎么伤的？”
　　“摔伤。小腿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排除还有其他伤口。”
　　黎罗乖乖坐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看唐与顾与医生一问一答。那医生听完唐与顾的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黎罗面前，掀开黎罗的裤脚，又看了看手臂上的伤。
　　“问题不大，先用消毒水消下毒，也不需要缝合。不过，你要是想报账，我可以给你打个石膏。”说完，看向黎罗，“有运动员证没，我这儿不给外人看病。”
　　黎罗摇头，就见唐与顾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证件照来。
　　医生打眼看了一下，“哦，家属。”
　　唐与顾捂着嘴，又犯了咳嗽。
　　“问那么多干什么。消毒水呢？”
　　医生垂着眼帘，“这不是要去拿么，着什么急。”
　　黎罗在包里搜了搜，拿出方才医疗队的队员给的消毒水和创可贴，“不麻烦您，刚好有。”
　　医生抬起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往门口走去，打开门，要走时，对唐与顾说，“我看需要看病的是你，嗓子都哑了，还有兴致在我这儿胡来。”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黎罗好奇地问，“认识？”听方才那医生的语气，两人还很熟。看来唐与顾以前没少受伤。
　　唐与顾从黎罗手上接过消毒水，“以前去比赛，老头儿是队医，随队一起。”又看一眼手里的消毒水，“不是有药么，刚才怎么不说？”害得他被老头儿嘲笑。
　　黎罗脱掉脚上的鞋子，拉开床上的被子。室内还开着空调，莫名有一些冷，于是用被子捂住脚。
　　“你让我走，我怎么能不走？”
　　唐与顾没回答黎罗。倒出一些消毒水蘸在棉签上，“嘴炮。”
　　那棉签凉冰冰的，起初的几秒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反应过来，倒有些刺刺的痛。不过还能忍受。
　　唐与顾站着，一只手拿着棉签，一只手握着黎罗的手臂。那手臂是真的细，唐与顾甚至担心自己稍微一用力，那手臂就会想藕节一样断掉。
　　他手上轻，又小心翼翼，于是涂得慢。
　　黎罗毫不掩饰脸上的微笑，专注地望着唐与顾。唐与顾余光里瞟到黎罗，于是就有些不自在了。
　　“盯着我干什么？”
　　“你长得好看。”说完，下一秒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唐与顾惊呆了。
　　她现在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喝醉，青天白日的，怎么能如此放肆。
　　“唐与顾。”
　　唐与顾呆呆地嗯了一声。想挣扎，又怕碰到黎罗手上的伤口。更何况他此刻被她强行圈在怀里，若是他一个不小心力气使大了，压着那只受伤的腿了，还不得被这女人给缠死。
　　那就不挣扎了吧，唐与顾想。
　　黎罗又说，“好痛啊，手也痛，脚也痛，好像脑袋也有点痛。”
　　“嗯。”你看这人都叫痛了，他要是动一下还不得要人命。是不？
　　黎罗用下巴蹭了蹭唐与顾的肩，“你让我抱抱。”
　　唐与顾嗓音晦涩，喉咙干干的发出一个字。
　　“好。”
　　佛都说要日行一善，反正是她来强的，他也不会回应她。
　　黎罗踏实地枕着唐与顾的肩，想象着他是如何的不情愿，又因为自己得偿所愿而高兴地不成样子。
　　“唐与顾，我让小师弟传的话你还记得么？”黎罗问。一边问，另一只手一边不安分地到处乱摸。
　　唐与顾抓住那只乱动的手，“不记得了。”
　　黎罗翘起嘴角，“睁眼说瞎话。”
　　唐与顾也笑，“只准你油嘴滑舌，不准我说瞎话了？”
　　“你看，你不都承认自己说瞎话了。”
　　唐与顾松开黎罗的手，又怕她继续乱来，于是用胳膊挡着那只手。
　　“真不记得了。”
　　黎罗伸长手，小手摸了摸唐与顾的短发。那短发是真的很短，看样子也就是随随便便剪的，即使如此，丝毫不影响唐与顾的气质。
　　唐与顾哪曾想到黎罗的动作，佯装气恼，去拉那只手，那只手就在他脑袋上点了两下。
　　“一旋好，二旋坏，三旋四旋死得快。唐与顾，你是真的坏。”
　　唐与顾掩不住脸上的笑，拉下那只手握在掌心。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这时，传来敲门声。
　　“小子，有人找。”是方才那个医生的声音。
　　唐与顾松开黎罗的手，“听话，松开。”
　　黎罗笑着松开手，就看着唐与顾一双耳朵红的发亮，都能看到里面细细的血丝了。
　　不经逗。
　　唐与顾看着门外的人。
　　“我是来找黎罗的，”陈方盛说，“请问，她在吗？”
　　唐与顾握着门把手，没松开。
　　“在里面。”
　　陈方盛笑，“能让我进去吗？”
　　唐与顾松开手，放陈方盛进去。脑子里想起那晚两人相拥的画面，不乐意了。
　　唐与顾掩上门，刚要去看看那两个人要做什么，就听陈方盛说，”请问可以先出去一下吗？私事。”
　　那一脸的微笑惹得世界冠军越发的不高兴了。
　　唐与顾站在门外，窗帘拉得虽然不够严实，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头拍拍唐与顾的肩膀，“走吧，我给你看看。比赛不远了吧，陈厚也放心让你跟娱乐圈的人玩儿。”
　　老头一边走一边念叨个不停，“他也不想想，这娱乐圈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一水儿的坏人。”停下来，转念一想，“不过，刚才那个女娃娃还挺顺眼。说吧，是不是对人家上心了？”
　　唐与顾满脑子都是自己拉上门的那一刻，黎罗冲着陈方盛笑的那一幕。被老头儿这么一问，又可恨两人什么都不是，又恨自己被黎罗玩得团团转。
　　老头儿见唐与顾不说话，打趣道，“26，老大不小了，这些年你光顾着为国争光去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孔丫头虽然不错。夫妻俩都是运动员，东奔西跑的，以后孩子没人带。”
　　“方才那个女娃娃也好。只是，娱乐圈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安心给你生娃娃。”
　　唐与顾扶额，“你有完没完，八字还没一撇呢！”
　　老头一笑，“那就是说有门道了？”
　　唐与顾被问得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也不催你了。”拉过唐与顾的手搭在布包上，伸出食指和中指把起脉来。
　　“吃过药了？”
　　唐与顾没好气地嗯了一下。
　　老头又忍不住打趣道，“刚才那个女娃娃给的？”见唐与顾一脸哀怨，赶紧打住，“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几分钟的时间配好药，递给唐与顾。
　　“你是运动员，药不能乱吃，吃错了坏事。你别忘了，之前游泳队的教训。”
　　“嗯，知道了。”见陈方盛从屋子里走出来，唐与顾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过去。刚好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陈方盛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走远了。唐与顾哪里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开了门，见黎罗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燥的厉害。
　　“不放心我？”黎罗问。
　　“又在胡说。”唐与顾避开黎罗试探的眼神。“睡舒服了就走，别占着床位。”
　　黎罗抬起两只手，作发誓状，“我可没睡。”
　　唐与顾哼了一声，“哦，光顾着聊天了？”
　　黎罗掀开床单，将鞋子套上。
　　“打仗呢，聊什么天。”黎罗笑。
　　“打仗？”唐与顾自然不相信，调侃道，“欠人家债了？”
　　黎罗拍了拍床单，“可不嘛。”
　　“欠什么了？”唐与顾顺着黎罗的话问下去，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还能编出些什么来。
　　黎罗放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唐与顾身旁，小手从身后环上唐与顾的劲腰上，声音柔柔的，“唐与顾，我好痛啊。”
　　唐与顾站得笔直，可腿上的肌肉却好像都皱成了一坨。
　　“脚也痛，手也痛，现在好像连心都有点痛了。”
　　这女人。
　　“所以，你给我抱抱。”黎罗说。
　　唐与顾不作答，任由黎罗抱着。心里只想着，这女人三番五次用一样的招数。若是换成别人，可不被笑话。却不曾想过，方才自己想了那么多的借口任人宰割，现下却是连借口都不需要，就沦为鱼肉了。
　　黎罗勾起嘴角。
　　透过窗户小小的一角，可以看到黄褐色的地，在远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近处，靠着窗户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书旁还摆着一个茶盅，耳畔一阵阵传来老式空调要死要活地吱呀声。
　　这世间左不过两种债。
　　钱债，情债。
　　前者欠钱还钱，后者欠了人情就得还人情。
　　这是江湖规矩。
　　可是唐与顾，你知不知道。
　　还有一种债，叫做杀人要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