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派对》江上吟风

6、短信

　　下午的课结束后，晚饭时分，很多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江辞久像在梦中一样与整个世界有微妙的感应，能瞬间获取信息，于是知道晚饭后还有三节晚自习。

　　“这是什么地狱模式，晚自习加住校，二十年前的学校吧？”江辞久无奈摇头，心想如果真有做不完的题和考不完的试，见鬼都不算什么惩戒。

　　他跟着人流去了一次食堂，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后就开始在校园内乱逛。这里的世界很清晰，发生的事却常常会逻辑混乱，偶尔也会随着他的念头有鬼物出现。

　　但江辞久习惯之后，面对灵异事件便坦然自若了许多，很快能通过无视或反抗从幻境中脱离。不久后，上课铃又响起，晚自习开始了。

　　江辞久回到教室，刚一坐好，手机忽然“叮”的一声。他掏出手机，看到了自己和信通合作的成果。

　　【清明梦协会】追梦派对，由梦开始，奔向无尽的时空长河！清明梦派对现对全市人民开放！丹阳区河滨广场，每日中午12点起，以梦为马，不负此生，我会成员期待您的加入。让我们暂且集结，一起寻找真正的派对。（中华信通）

　　江辞久忍不住笑了，无厘头里的规则感还真是让人感动。当时他在编广告词的时候，洋洋洒洒写完了前几句，才猛然发现这很容易让队友误以为是官方信息，觉得派对地点已经找到。

　　为了避免会合后被其他希望落空的队友打个半死，江辞久连忙又加上最后一句话，表示真正的派对地点还要自己找。

　　上了一天的课，他有些昏昏欲睡，看到短信放下心后便更加困倦。夜幕降临时，他看着窗外，心想这里时间流逝的感觉倒是非常真实的。

　　过了这么久，的确该休息了，看来他会在梦境一样的世界中睡不知道多少个夜晚。这样会耽误现实么？

　　这个系统自诩为会员服务，大概不会影响现实。也许这里和现实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或者直接是另一个时空，根本不用换算时间，可以回到原世界的任意时间点。

　　江辞久想完，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收获。

　　“听了一天课，如听天书，不知所云。真佩服这梦，还能编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道短信有没有成功发给全城所有人，队友有没有看见。不管怎样，明天下午都要去广场看看，但愿不要整个广场都是执念幻化出的队友。”

　　写完这几句后，江辞久感觉到倦意似海浪般涌来，而且一波又一波，好在这里是虚幻的世界，他敢在自习课睡觉。

　　顺着倦意，他趴在桌子上舒服的睡起来，这一觉无比舒适，根本不像现实中一样会睡得腰酸背痛。不知过了多久后，江辞久被人摇醒。

　　“回去睡了小久，放学了。”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好……”江辞久迷糊道，根本懒得睁眼。

　　很快，他感觉有人背起他，一路非常舒服地晃到某个地点。时间和空间都模糊起来，但唯一不变的是安逸。

　　第二天，江辞久醒来，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有些迷茫。

　　“阿辞，快起床上课，再不起就迟到了。”一个人的声音从斜下方传来，江辞久起身，发现是室友一边躬身收拾东西，一边和他说话。

　　“好的，我知道了。”江辞久扫视了一圈宿舍，揉了揉头，有记忆缓缓沉入他的脑海。他知道了他住校，等下需要上早自习。

　　起床，洗漱，自习，早饭，上课，跑操……一切都十分正常，有条不紊，可当日光西斜，江辞久看着夕阳笼罩下的校园时，觉得哪里不对。

　　他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呢。一种没来由的心慌笼罩着他，他捂着心口，几乎要喘不上气。

　　夜幕降临后，晚自习开始，江辞久回到座位上，想写今天的作业。

　　黑板上画了各种凌乱的几何图案，中间有个斜着的数字8，又逐渐躺倒，和左边的加号组成了正无穷的图案。江辞久一脸问号，随后又注意到了右边的物理作业。

　　“试述莫比乌斯环在庞加莱回归中所占比例。”

　　这怎么算啊！江辞久懵懵懂懂，然后觉得笔记本可能会对他有帮助，于是打开桌上的笔记本。

　　“听了一天课，如听天书，不知所云。”

　　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江辞久笑了笑，昨天的课也这么难懂吗。

　　不过，本子上就这一句话吗？他记得昨天还写了些别的，到底是什么呢……想不起来，头要裂开了。

　　江辞久痛苦地吁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看着黑板上跳跃的文字。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江辞久把手机拿出来，正要解锁，一只手出现抽走了他的手机。

　　“自习课玩手机？没收了，想给父母打电话时再来找我。”生物老师说道。

　　江辞久无可奈何，被抓了个正着，真是不走运。为什么他没有把手机静音呢？

　　懊恼了一会儿，江辞久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安心写作业。虽然黑板和作业本上的东西都让他云里雾里，但当他拿起笔，脑子里也会给出奇怪而和谐的答案，于是他全部写完，交了上去。

　　平平无奇的三节晚自习过去，江辞久与同学结伴回到宿舍，洗漱睡觉。第二天，第三天……时间周而复始的轮转着，他觉得一切都很安逸，但是他也变得越来越迟钝，而且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搁置了。

　　第六天，江辞久决定别再那么浑浑噩噩，至少要听懂老师讲的课。然而等到上课后，他发现就算好好听讲，也还是很难懂。

　　江辞久听着一堆纷杂奇怪的文字，和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逻辑，逐渐心烦意乱，开始看着桌上的本子发呆。

　　太无聊了，想玩别的。手机呢？他掏了掏口袋，一无所获，半晌后想起前几天手机被生物老师没收了。

　　他凭什么收走我的手机？江辞久忿忿不平，正在想怎么要回来时，却被突然听到的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江辞久，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江辞久被迫站起，看着黑板上的三角形，脑海里的信息告诉他桌上的小书里有答案，他拿起来，那书竟然只有拇指大小。

　　江辞久费力地翻动着，老师开始催促他回答，他只好随便念道：“光的波粒二象性……由于光的坍缩、司马光、砸缸……穿透了缸？”

　　不对，黑板上是个三角形，明明是数学。这答案是什么，物理，语文，还是历史？

　　全班安静了片刻，然后开始哄堂大笑，江辞久脸色涨红，老师训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

　　“我说的……”是啊，这是个什么？

　　他的大脑开始费力地冲破束缚，焦急之下，心中一震，忽然觉得他本来就不该在高中课堂上答题。

　　顺着这个念头再想下去，他在大学校园穿着学士服拍照，与众人告别的画面蓦然涌入脑海。

　　“我已经毕业了！我又忘了身在梦里。这是梦，这里是梦境……我没有通过知梦考验，会被他们惩戒的，他们……惩戒？”

　　江辞久喘着气，似被一记重锤敲在头上，终于醒了。

　　“这里是惩戒世界，有很多梦的特性，所以自我意识会逐渐削弱？”

　　难怪任务失败会永世沉沦在幻境中，这样一天天的削弱意识，早晚有一天会彻底迷失在梦境里。

　　所有同学站起身，讲台上，老师面色阴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我耽误了几天？把手机还我！”江辞久又急又气，看起来比老师还要凶狠。

　　“……你手机不是我没收的。”数学老师说道。

　　“生物老师在哪儿？——你们站起来干什么，还有你，你的学生都乱动了，不维持课堂纪律光瞪着我，干什么吃的！”江辞久双目几欲喷火，站起身直接穿过神色各异的众人，离开教室，直奔办公室。

　　片刻后，江辞久带着一盒手机回到了班里，瞬间同学们的欢呼声要冲破屋顶。江辞久脸色一沉：“听课。”

　　教室安静了，数学老师嘴角抽搐，眼睛往上翻，斜觑着他，似在表达不满。

　　江辞久关切道：“老师您扭到脖子了吗，还是羊癫疯？用不用去医院？”

　　“不是，我头要掉了。”数学老师微笑，把头取了下来试图重新安上。

　　“那您真是酷，要不要我帮忙？”江辞久抬起手做了个拍篮球的动作，数学老师连忙把头安好，退了一步。

　　江辞久笑笑，回到座位上，打开笔记本。他惊奇地发现，原本消失的那两句话竟然又回来了。

　　“之前几天，笔记本上关于梦和惩戒世界的语句都消失了，那句听课还保留着，是不是意味着在陷入混沌后，带着这是幻境线索的文字会被删掉？”江辞久开始思索，无视身边扮阿飘的同学。

　　那么，应该写点什么，让明天的我陷入混沌后，一定能清醒呢。江辞久想了想，提笔开始往笔记本上写字。

　　——阿辞，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哪里有问题？

　　——老师讲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也不笨，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中午12点，别忘了去河滨广场给小叔送车钥匙。顺便交给他一封信，小叔不识字，看到小叔请直接打开念出来。如果没看到小叔，就直接打开它看看。

　　江辞久写完几段话后，稍稍放心，片刻后又对同桌说道：“小一，明天中午我要去河滨广场给小叔送车钥匙，如果我忘了，帮忙提醒我一下，谢谢。”

　　“好的，没问题。”小一吐着长舌头说道。

　　接下来的课间，江辞久告诉了每个同学这件事，请他们到时候提醒他，并且也告诉了班主任。他又写了很多张关于这件事的纸条，塞进每本书、自己的课桌内、所有衣服的衣兜里。

　　最后，他开始往教室墙上贴纸条，然而一个值日生把他贴的纸条都给取了下来。

　　“抽什么风，贴符呢？我会提醒你的。”

　　江辞久看了他一眼，微笑：“你还是贴回去吧，那东西表面是便利贴，实际是找大师开过光的发财符。”

　　“真的吗？”值日生怀疑地看了看，最后还是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