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祭》小狸没尾巴

5、第五章 茧棺中的富贵痞公子

　　段干御风眼见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拢聚，越来越暗的竹林仿佛带有愈大的杀机。
　　暗自心想，现在的体力已经不适合再与这些不会疲累竹俑缠斗一夜，看来想要揭开这些竹俑兵的别有用心，只能亲身尝试后再想办法化解了，此事已无捷径。
　　段干御风心意打定，侧转剑锋顺着竹俑急迫迎上前的力道就势划去，这一剑，当会削去这竹俑的半边身子，当然，段干御风也早已看好退路，以防发生不可期的变故。
　　“不要砍破它们！”在段干御风挥剑就要斩开面前的竹俑兵时，惊闻一声呼喊。
　　听来，这声音的发出者竟还就在周围。面对突来的变故，段干御风竟生生收回已如在弦之箭的攻击，腰部肌肉极力的拧转借力，旋身在最后一刻躲开了攻击他的竹俑，也保证了竹俑的毫发无伤。
　　退出如此迫身的战斗，段干御风继续矫健的游走于紫色竹俑兵之间，并用眼睛、耳朵极力寻找刚刚发出声音的人。竟还有人就藏于自己近身周边，却未有丝毫发觉，段干御风不禁有些汗颜。
　　“兄弟，上面，我在你头上！”声音再次传来，有些闷闷的。
　　段干御风抽空抬头，却哪看得到一丝人影。
　　“兄弟，快，救我下去，奶奶的小爷快被风干了。”声音有些清晰起来，却还是看不到人影。
　　“我在大虫茧里啊！来来来，我荡几下给你看。”
　　段干御风如灵猿般穿梭于对手之间，在保证双方都片衣不伤的前提下，耳边终于辨出不同于初的竹叶婆娑声。
　　心中辨明方位，踢翻迎来的竹俑的同时，翻身云踢，自空中虚斩一剑，凭空掉落下一个大大的虫茧。在地上弹跳两番，伴着“哎，唉，哎呦”的叫声。
　　段干御风心知刚刚出言阻止的人就在这怪异的大虫茧里。
　　“兄弟跟我来，我们退到一百米外它们就不会攻击我们了。”
　　段干御风还没发问，就见刚刚掉落的虫茧就真的以虫的姿势笨拙的向远处蠕动，缓慢却又让人感觉得出里边人焦急地心情，不知怎么的惹人发笑。
　　段干御风听罢，感觉这人的出现也不会使局面更糟了，貌似他还知道点什么，就决定听他的，离开战斗再作打算。
　　看到虫茧人可笑的动作，段干御风抬腿不重却也有力的对虫茧踢了一脚，圆滚滚的虫茧就在惊呼中顺利前行了一百米左右戛然停住。
　　“老兄！这里边是人啊！手段方不方便正常一点。”
　　“哦”段干御风不置一词，回头看，竹俑兵倒真的没有追上来，在三五米以外，貌似有条看不见的界限，竹俑兵追到那条线处，就转身僵硬的走回去了，看似没有恋战的打算。
　　段干御风这才上前查看虫茧里人的状况。
　　“喂，喂，方便的话，帮我翻个身。我英挺的鼻子要折断了。”
　　段干御风依言反转过虫茧，见这面上有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一翻转过来，里面人就费力的伸着舌头啃咬茧壁。
　　“需要帮忙吗？”段干御风俯身问里面的人。
　　“好啊，好啊，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咬吧。”段干御风听罢脸黑了下来。
　　“你确定是咬？”
　　“是啊，不咬破这该死的茧我怎么出来，是你要帮忙的，不然，你等我三天，我自己咬破好了。”
　　“三天？你一定要用咬的吗？”
　　段干御风抬起沅罂剑，靠近虫茧的孔洞，问道：
　　“那你说用剑劈开行不行，这应该不是你的出生方式吧。”
　　“再强调一遍，我是人，不是蝴蝶。你不知道，这是翠阁儿独有的糯蚕丝茧，韧性之强，普通兵刃不能破其分毫。我被封在里面不知几天几夜了，要不是饿得急，试着舔了两口这劳什子，竟发现不了用唾液竟能慢慢融化它。”
　　“普通兵刃？那沅罂应该不算在内吧。”
　　刚经过酣战，剑身流动的胎火还未退去的沅罂剑欢快的绽出两小朵火花，回应了段干御风。
　　段干御风随即挥剑，不听里边人的叽叽喳喳，由孔洞开始，毫不费力的以极缓的速度破开虫茧。
　　里边的人双手一撑，从里面弹跳出来，立马在周围跑跳着绕圈圈，手舞足蹈的振臂高呼着“自由啦，自由啦···”飞奔了好几圈才在段干御风面前停下。却又一刻不停的伸伸胳膊，踢踢腿，看来真是被困好久了。
　　段干御风观其面貌，应该是极俊秀的一位少年。之所以说应该，因为他显然在之前是精心变过装了，穿戴过分华丽。
　　虽形容之辞不甚妥切，但一身精致的青描金色的劲袍却真的可以形容为金碧辉煌。另外加了胡子和富贵痣，恐怕是想让自己看起来颇成熟，装扮的活脱脱像一位俗气的年轻巨贾。
　　但不知他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折腾，衣冠零落不整不说，精心画过妆容更是破绽百现，只是眉宇清秀俊朗之气实是难掩，加之他这稚气的举动，段干御风实难归类他为普通青年巨富，该是为了某些理由特意的改装。
　　“兄弟，我刚刚救了你，知不知道。”富贵痞少年恬不知耻的对着段干御风邀功。
　　“兄弟，说反了吧，刚被我从虫茧里劈出来的人可是你。”
　　“我指之前，之前之前，我英明神武的一吼阻止了你砍那紫竹怪，救下你一命，刚刚你帮我从大虫茧脱身只能算报恩。
　　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我是你的恩人在先，刚刚我就算你报了一滴的恩，记得你还欠我一泉减一滴的恩情。”富贵痞公子煞有架势的胡搅蛮缠。
　　段干御风倒不急于与他争辩到底是谁救了谁的问题，天色愈暗，雾气愈稠，继续在这林里耗时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他急需搞明白富贵痞少年让他不要杀紫竹俑的用意。
　　“涌泉的恩情我先记下，先来说说你为什么拦我吧。”段干御风适时打断富贵痞子的喋喋不休。
　　“这······要从何说起呢。小爷我花十万金购得一宝图，其中记录了翠阁儿大部分关卡的详细资料，因小爷我身怀惊世秘密，所以雇了一批江湖能人做保镖，与我同闯险关，寻求真相。怎知一关关闯下来，除了我由于身负异禀而幸免于难外，其他人都早早···”
　　段干御风见他声情并茂的发挥个没完，只能选择采取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剑尖抵向富贵痞公子的喉咙。
　　“恩人大侠饶命啊！小的上有十八岁娇妻，下有十四岁美妾。又即将揭开自己的惊天身世，不能早早撒手人寰啊。”富贵痞公子夸张的作揖拜求。
　　“那么言简意赅即可。”段干御风说。
　　“一定，一定。那么···可不可以再问一句，您是让我言简意赅的讲娇妻美妾，还是惊天身世，又或是为什么不能杀紫竹怪呢？”富贵痞公子很是欠扁又貌似极为真诚地问。
　　“为什么不能砍紫竹···”段干御风剑尖又迫近了一分。
　　他不能保证这小痞子若再多啰嗦一句，他即便不会真的杀了他，也会重新将他包回虫茧。此刻沅罂剑还仗势般涌动起几朵火苗来作为小小威吓。
　　“好，这次清楚明白了。”富贵痞公子一边表达着自己的决心，一边小心翼翼的偏开脖子绕开剑尖，还极无聊的的歪着嘴吹熄了沅罂剑弹起的示威小火花。
　　“那紫竹怪每次攻击都正面迎向敌人，貌似蠢笨不知躲闪，实则，是它们根本不必躲闪，被敌人击中，才是它们最完美的攻击。
　　我身陷虫茧就是破了一个紫竹怪，里面喷出的茧丝瞬间把我包裹，吊到了高空。吊了多久我就不清楚了。
　　还有就是，我收集的信息里说，每个紫俑里的机关不一样，一经触动个个都够喝一壶的。在我触动茧丝俑之前，就曾砍杀了两个，一个里面喷出的是痒痒粉，我跑了好几里才找了口有水的井，跳进去洗了个澡。
　　等跑回来又砍了另一个，里面飞出了一朵精钢制大莲花，我正要挡，它就散开了，看我这胡子就是被莲瓣削断的。”说着托起自己下巴上的一缕短了一截的怪异山羊胡示意段干御风当时多凶险。
　　可能自己也是说到这儿才想起自己的胡子断了，实在有碍观瞻，遂随手扯下这粘的贴合性极好的假胡子，扔到一旁。大概由于气自己的英俊外貌被这半截胡子影响了这好半响，力气用得过于大了，富贵痞公子倒抽一口冷气，忙不迭的揉着下巴。
　　“我和它们缠斗了许久，却也是一丝空隙都找不出。只是区区几十竹俑，布阵却甚是诡异，让人找不到突破口。再由你的经历看来，躲又躲不得，杀又杀不得，甚是棘手啊···”段干御风锁眉慨叹。
　　“对了，按理说刚刚你就挂在我头顶的竹枝上，距我不算很远，即使雾瘴再浓稠，那么近的距离，又是比人大的这么一个物体，我怎么会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你。”
　　段干御风想起刚刚自己是凭声音虚空斩了一剑，才掉下了包裹富贵痞公子的大虫茧，不禁发问。
　　“看不见我？怎么可能。我在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见你在与紫竹怪躲猫猫。当时我忙着把洞啃大一点就没出声。直到你要砍它们，我才叫住你的。”
　　“你看得见我我却看不见你···，看来这竹林还有玄机。”
　　“什么玄机，我看就是你眼睛有问题，我从虫茧里往外望的时候，见周围密密麻麻的还挂着很多这样的虫茧，不信跟我走再走一趟，我指给你看看。不过看完回来时跑得快一点，我可不想再中什么招。”
　　富贵痞公子甩着手，大摇大摆的向刚刚的战场走去，边走还边说，“那么多大鸭蛋挂在你头上你竟然不觉得！不是让这雾气毒瞎了吧，不过既然大家相识一场，也别说我不照顾你，等从翠阁儿回去，我给你介绍一个神医，好好治下眼睛。放心，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段干御风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在这危机重重的竹林中，处处充满了未知，多了解一分，就多一分安全，也多一分早点闯出去的可能。遂不与他计较，也跟了上去。
　　二人还未接近挂虫茧的地方，就有竹俑兵围了上来，看起来还是刚刚那批，步履沉重僵硬的聚拢来，好似刚刚的退却只是隐进浓雾休息了片刻。来不及愣神儿的功夫，段干与富贵痞子就与竹俑兵缠斗在了一起。
　　二人边应付周围的悍敌边靠近挂虫茧的地方。一进入战斗，就发现富贵痞公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草包，身手极为灵活的在俑阵里钻来钻去，段干御风倒在心下赞许了一番。
　　没一刻功夫，二人已闯至刚刚救下痞子的地方，富贵痞子头都没来得及抬，便煞有信心的回身一指，说：“看，那些不就···哎？”
　　话未说完，他自己就已发现，段干御风说的没错，哪来的虫茧！头顶上所见之处完全是空荡荡的，只有雾气缭绕，丝毫没有物体存在的痕迹。
　　“咦？按我的记忆我处的位置离地面不是很高啊，即使雾气很浓可地面的情况在上面隐隐约约还是看得清楚的，怎么从下向上看去，完全没有任何痕迹。我发誓，我周围还有很多这样的虫茧呢。”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谁跟小爷开玩笑，我在上面看得很清楚，的的确确应该有啊。看来，回头咱俩得一起找神医看看眼睛去。”
　　“倒也不见得是眼睛的问题。”段干御风心中一亮，挥剑斩向半空，“咚，咚”两声闷响后，两个圆滚滚的物体自空中凭空落下。
　　“咦？对对对，就是它们，我在上面见到的大虫茧果然存在，不过你是怎么看到的？”
　　“实际上我并没有看到，只是凭刚刚斩下你所在的虫茧的高度，如法炮制了一下而已，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一样？你想到什么了？兄弟，来，说来听听。”
　　“情况和你说的一样，这空中果然挂着许多这样的大虫茧，即使由于某种原因身处竹林的人在下面无法看到它们，但只要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就能为我们所用。这样看来，这个紫俑阵的破解之门也许就在空中。”心中突现一丝明朗，段干御风心情霎时有些轻松。
　　“怎么？飞过去？”
　　“对！”
　　“啊？喂，我随便说说而已···我虽然刚从蛹里出来，可我再声明一次，我绝对不是蝴蝶，我应该也是人生的，可没长翅膀。”
　　“嗯，看得出来你是人。看你躲紫竹俑的动作很是灵敏，那么轻功应该也不错，我想这上面应该是布了疑障，正如你所言，空中必定挂有许多虫茧，布阵人对地面的阵法十分有信心，却怕被人从空中走了捷径，因而布下玄妙阵法，改变我们的视觉感官，使林中闯阵人见到的林子上方空空如也。我想，我们就此上去，到达一定高度，就能恢复感官，再由空中借众多虫茧落脚闯出去。”
　　“哦~好办法！就这样，我先爬上去看看啦。”富贵痞公子豁然开朗，险险避开身旁袭来的紫竹俑一记狠招，就立刻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竿竹子，脚踩竹身腾跳而起，单手抓住竹杆螺旋向上轻盈的腾挪跳跃，果然，不一会儿，富贵痞公子就完全没了踪迹，只听到半空中有清澈的声音：
　　“兄弟，上来吧，果然大虫茧都还在。”
　　段干御风也随即离开战斗，脚尖点地，直直的腾空而起，飞入空中，落脚到其中一个虫茧上。
　　“大哥···你驾雾上来的？也太神了吧。”富贵痞公子见段干御风轻功如此了得，不禁吃惊不已。
　　“走吧”段干御风不答，率先脚尖点着空中悬挂着的或新或旧的虫茧飞掠而去。
　　富贵痞公子也不沉吟，随后跟了上去。一白一青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衣袂飘飘似谪仙，一敏捷迅速如灵猿，在诡异的茧形棺材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