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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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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天香楼。
这是这座小城里最好的酒楼。
朱七七就坐在二楼靠阳台的位置,桌上摆了一坛状元红,几碟小菜。
酒还未开封,菜也一筷未动。
她直愣愣盯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眉头紧锁,面带愁色,虽是男装打扮,这般神色却极似女儿家。见熊猫儿满头大汗的从楼道奔上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大哥,可打听到了?”
熊猫儿抄起酒坛掀开泥塑,仰头就是一阵猛灌。
朱七七急了,跺脚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熊猫儿缓过劲来,一抹嘴道:“他们确实是往这方向走了。”
朱七七喜道:“当真?可还平安?”
熊猫儿道:“不过,突然就没了踪影。”
朱七七一愣:“啊?大哥此话何意?”
熊猫儿在桌边坐下道:“按理说以沈浪与王怜花两人的长相,大街上就是挤了数百人,也能一眼就将他们二人认出来,可是这他们偏在这一带失去了踪影。”
朱七七急道:“莫不是被官府抓着了?”
熊猫儿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就凭朝廷那些个三脚猫,想抓沈浪还早百年呢。”
朱七七点头应道:“那他们是……”
熊猫儿拍桌子道:“那王怜花诡计多端,定是他想了什么邪门法子躲过众人耳目。”
朱七七低头沉思起来。
以王怜花的手段,想骗过众人耳目那是有千百个法子,如此一来倒也甚好,起码可以躲过朝廷与江湖贪心之辈地追踪,王怜花此人虽然乖张古怪,但如今他与沈浪坐在同一条船上,想必不会加害于他,自己虽寻不到他,但至少他是安全的。如此一想,顿时心宽不少,重重舒了口气。
见她脸色稍缓,熊猫儿忙将饭菜推到她面前。
“七七,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沈浪回来要是看你瘦了,还不拿我是问。”
朱七七扑哧一声笑了,实也感觉肚饿,便埋头吃起来。
二位老者蹒跚着步子走进天香楼。
只见他们发白须长,满脸褶子,身子颤颤歪歪,似下一刻倒要摔到地上,只是那眼底神色各异,白衣老者目光狡黠明亮,青衣老者却是一脸无奈。
小二迎他们到雅座坐下,拿了酒菜后关门退了出去。
白衣老者突然大笑。
那笑声清脆不羁,不是王怜花是谁?
“沈浪,你这老先生可装的真像。”
沈浪摇头苦笑,明明是四面楚歌了,这人还非得到城里来,说是自己为了救他在山洞里住了数天,要再不去去这身湿气,只怕是要发霉了。这也就罢了,还作弄人似的将他们易容成这般模样,躬着身子走路一颤三歪,弯的他腰酸背痛。
王怜花盯着他笑:“这般模样,就是沈夫人现在在眼前,也未必能认出来。”
沈浪伸手倒了杯酒,低头去看杯中倒影,道:“这会是连我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王怜花啧啧几声:“沈大侠是在夸奖在下手艺高超吗?”
他是有意挑衅,沈浪哪里不知道,嘴上却笑道:“是是,王公子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天下有谁能比得上。”
这话沈浪自然别无他意,纯粹称赞,但听在王怜花耳里便不同了,只当他故意嘲弄,承认吧心有不甘,不承认这心就更不甘,偏又找不出其它话来反驳,只得恨恨得瞪了他一眼,埋头喝起酒来。
二人就着酒菜草草吃过,便准备上路。
沈浪推开门,一条人影直冲冲撞来,与他撞个满怀。
“哎哟——”听见这声音,不单是沈浪,连王怜花都愣住。虽是男装打扮,但那神情、那眉目,不是朱七七是谁?
“七……”沈浪一句话哽在喉口,眼看就要冲出,王怜花就扯住他的衣袖摇头。
“七七,你没事吧?”熊猫儿奔跑过来,扶住她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毛燥。”
朱七七拍拍衣服,笑道:“没事没事。这位大爷,有没有撞伤你?”
沈浪摇头不作声。
熊猫儿拿过朱七七手里包袱,道:“我们也该赶路了,路上兴许能打听到他们的行踪。”
“大爷,我们走了。”朱七七对他们鞠躬行礼,随熊猫儿走下楼去。
沈浪突然压着嗓子叫道:“两位。”
“啊?”熊猫儿疑惑地转过头。
“一路凶险,请多加小心。”沈浪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们,郑重道。熊猫儿虽觉怪异,但也未加细想,只对他们道了声谢,便随七七离门而去。
“没想到他们竟追来了。”
行在无人的小道上,王怜花叹道,“沈夫人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得妻如此,沈浪,你真是天下第一幸运之人。”
沈浪眉头紧皱,一脸忧色,也无心与他斗嘴,只顾往前行走。
本想先瞒着他们将事情解决了,再回仁义山庄好生解释,不想他们竟寻着踪迹追来了。前路究竟有多少风险还未可知,他二人行事一向莽撞,如今自己这般处境又不能与他们同行,这让他如何安得下心?
王怜花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再逗他,正色道:“江湖与朝廷的目标都是你我,只要我们不与他们碰面,他们自然是安全的。”
沈浪叹气道:“也只有这么办了。”
王怜花直勾勾盯着他笑。
“下回我是将沈大侠易容成白面书生好呢,还是大财主好。”
沈浪一头冷汗:“王公子就别再作弄在下了。”
王怜花挑眉道:“别人就是求我易容,我还不屑为之呢。沈浪,你应该自豪才是。”
沈浪无奈道:“是是,真要多谢王公子。”
王怜花催马紧走几步,突然就挡住他的去路。
“你又想做什么?”沈浪开始觉得胃痛。
王怜花嬉笑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下马,我帮你换药。”
沈浪伤在胸口,要换药就得先脱衣服。
江湖男儿不拘小节,况且是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理应没什么好尴尬的,但那王大公子偏就抱着手在一边笑眯眯地盯着,那暧昧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拿了药在他面前坐下,先倒了些水在锦帕,擦过胸口伤处。
那伤口很小,表面已经愈合,但银针扎的极深,皮下仍需好好调理。幸好没有淬毒,不然沈浪这命就是来十个王怜花也救不回。
想到这,不觉笑出声来。
沈浪啊沈浪,到头来还不是要我救你。
他笑的得意,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是自己伤的他。
沈浪很是尴尬,干脆闭了眼。
王大公子也笑够了,倒了些药粉在手上,往他胸口抹。见他如此模样,便怪腔怪调道:“沈浪,你怎么不看我?莫不是害羞了?”
明知他是故意如此,也只得睁开眼。
那眼底盛满了似笑非笑的狡黠,折出一脸的邪气,让沈浪心头不由猛得跳动一下。
王怜花已经抹好药,拿了干净的布条替他缠上。
身子前倾,手又绕到他的背后,这姿势看起来仿佛是他整个人都倒在沈浪怀里。
乌黑的发丝落在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间,手一次又一次划过,终于停在他胸前,给缠好的布条打结。
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就是最好的雕塑师也未必能雕出这般完美的五官。
虽是如此,他终究还是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沈浪猛得回过神。
是啊,他是男人,自己怎么会盯着一个男人看得出神?
中邪了不成?
“好了。”
王怜花拍拍手,站起来道。
脚下踩得是圆滚滚的鹅卵石,他也没多注意,身子一滑,就往潭中摔去。
“小心!”
沈浪惊叫一声,拽住他的手往回一拉,便教王怜花直直掉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