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乱流间的斯默

4、一吨鹦鹉说话

　　沈轩是被鸟吵醒的。睁开眼，阳光透过盛满清水的玻璃杯子，画出一道小小的彩虹。这种奇特的清醒方式让他有些恍然，甚至花了一点时间思考自己是谁是做什么的现在应该在哪里。
　　赵李已经出去送配件和进货了。铺子里只有小谭一个人在玩手机。他抬头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纸条，没有留话。直到沈轩问了，小谭才有声音，“赵哥说，等你醒了自己走。”
　　沈轩从心里泛出一些不舒坦，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是他还没出拳。
　　他又想起床头的那杯水，那团不舒坦的闷气就变成酸酸的一滩，流得到处都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沈轩到底是走了。
　　他喝完了水，留下撮箕里的一小堆玻璃渣。
　　除此之外，赵李在屋子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床头柜上。赵李总觉得床头柜的把手上有什么东西很碍眼。他打开柜子。
　　柜子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本子一支笔。本子的位置也没有移动过，笔的位置也没有移动过。赵李总觉得本子下那个布袋子，它的褶皱好像有那么一点变化。不过里面的钱并没有少。
　　最后他双手端出本子，在阳光下摊开。
　　这本是他那唯一的女朋友用来写诗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这个本子放在他包里，然后她去追寻她莫名歌颂的从不存在的影子，走得毫无留恋。现在这是他的诗本了。确切地说，是他们的日记。
　　做工粗糙的本子，写到一半就开始掉页。记载着姑娘笔迹的纸张已经被他缝在了一起，他自己的还乱着。
　　只是，少了几页。
　　阳光惨白。

　　他终于等到了沈轩的邀请，迫不及待地赶去赴约。
　　这回是在一家私房菜馆。菜品精致，而客人却心不在焉，任由东道主又是介绍又是夹菜地大献殷情。最后沈轩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重复一贯的结束语：“晚上有空吗。”
　　“有。”赵李说。
　　沈轩愣了一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说，“去我家。”
　　他第一次带他回家，他也第一次进他家。却无心欣赏。关上门沈轩就迫不及待地啃上赵李的唇，又把他推上了床。那一晚沈轩的热情超乎寻常，赵李的反应却平淡得异常。
　　最后沈轩伏在赵李身上，感受着温暖有力的心跳和呼吸，闷闷地说，“我不想放手。”
　　赵李想问他，是对谁，或者，是对什么。但是他没有问。过了一会，他说，“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还我？”
　　沈轩笑了一下，说道：“我打碎了你的杯子。但是忘在了办公室。”
　　赵李闭了闭眼。“那不重要。”
　　沈轩执起赵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个。”
　　赵李握紧拳头。他的狼狈，他的心，已全部在沈轩面前摊开。在一个与他并不心意相通的人面前被迫摊开。这让他感觉很屈辱。
　　沈轩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我现在在的公司，传达室缺人。你如果想来。”沈轩停顿。
　　“不想。”赵李回答得斩钉截铁。
　　“比你现在的工资高。而且我们也方便。”
　　“不想。”
　　沈轩的笑容凝结，有些骇人的感觉，冷哼一声丢开了赵李的手。
　　“我的纸呢。”赵李感觉再没有遮掩的必要。
　　“垃圾桶里。”沈轩在客厅抽烟。

　　水面以下 啜饮天光
　　我把倒影围成高墙
　　我希望自己不是倒影
　　当你把高墙装饰成婚场
　　亲吻你的新娘

　　那些泛黄的纸张，和廉价的老板牌墨水写出来的无人问津的心情。什么都不值。
　　赵李沉默地把它们捡起来，铺平，折好放进背包。
　　咽下的泪水，像刀子在扁桃体和食管里划拉。

　　一吨鹦鹉啊，一吨鹦鹉的废话。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个不是我最初设定的结局……但是，但是，我居然把自己虐到了，写不下去了。所以我决定就在这里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