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踏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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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前一天，松本村落了雪。
鹿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用松绿色的围巾将下巴一并裹住，背着她从不离身的木箱行走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的山路上。这里是距离松本村不远的一座小山，青石台阶因为半化不化的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后格外难走，不过对于长年奔波流转的虫师来说，他们大部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艰难。她银白色的长发几乎要与四周的茫茫冰雪融为一体，从背面看就像是传说中勾人心魄的雪女。
虽然这样的小山并不会有光脉流存在，但用来观察虫的迁徙勉强足够。
——“光脉流是什么？”
有次她被问起为何总要去后山时提到这个古怪的名词，向来最好发问的桂小太郎率先举起了手。尽管不是在课堂，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让人很难狠下心拒绝回答。
“是一种很珍贵的物质。那是构成虫的原生物质。因为形态像河流，会散发黄绿色的荧光，所以多数人叫它光脉流。一般只有在非常富饶的大山中才会有这类物质。”鹿苹想到了什么，浮现出嘲讽的神色，“不过光脉流并非只有能看见虫的人才能看到，普通人也可见。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称呼它而已。”
“鹿苹。”不远处的松阳想要出声阻止，却迎上她锐利的目光，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尔塔纳。”鹿苹用树枝在地上写出这几个字的平假名，“记住它。这就是天人攻占地球的最大原因。在宇宙中，地球的阿尔塔纳含量最为丰富，且尚未开发。而它可以被用作各个方面开发顶尖技术的原材料。”
“既然这样珍贵，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开发？”高杉晋助敏锐地抓住矛盾所在。
“因为技术。”鹿苹小心地取出木箱中某个抽屉里盛放的一卷卷轴，展开在围观的孩童们眼前，将上面的说明指给他们，“光脉流本身包括它发出的荧光都带有极强的毒性，很难开发。像我们这些虫师，如果能收集到一点涌出的光脉流——通常我们叫它们光酒，都需要极大的运气。”
鹿苹从回忆中抽离，来到这座山唯一的神社面前。原本这里鸟居朱红的漆柱大多颜色都已剥落，挂在上面的注连绳也格外破旧。但新年将至，准备在这里初诣的村民又重新粉刷了一遍。鹿苹心绪复杂地停住脚步，转身眯眼朝下望去。
作为能够窥探到部分生命本源的虫师，他们很多时候比普通人更加敬畏自然与神明。在那些或安静或喧闹的山脉中，山神往往是掌控这一切的主人。他们无所不知，对山中发生的种种异变了如指掌。就连经验丰富的老虫师，很多时候也是依靠与山神的沟通和对山中虫生存状态的观察度过道道险关。
下山风笛在躁动。
耳畔回荡着下山风笛盘曲缠绕时发出的呜呜声，鹿苹抬头望向灰白色的虫就像是流动的风忽然有了具体的形状，在空中逐渐聚集起一片，又很快四散奔逃。这是虫迁徙的征兆。也是春天即将来临的号角。
要在惊蛰之前离开这里。惊蛰虫动，万物萌生。到时她招引虫的体质和松阳的特殊加在一起，聚集的大量虫会给村中带来不可预知的麻烦。更何况……鹿苹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微微苦笑，手中不自觉地握住衣领间悬挂的那块碧绿色的玉石。
“那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带有浓浓的倦怠感和隐藏极深的探究意味，鹿苹用袖子随意扫了扫台阶上的积雪，示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银发孩童和她一起坐下来。好在两个人都不是在乎环境条件的人，倒也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鹿苹紧握的手早已松开，但她显然能感受到那孩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块玉石。很多时候坂田银时给人的感觉都像是村墙头上慵懒地晒太阳摇晃尾巴的猫儿，但鹿苹深知当他露出獠牙时，只会比常常一针见血的高杉晋助更令人招架不住。
坂田银时显然是随随便便出门晃荡而来，他脚上还穿着木屐而不是适合山路的草鞋，身上连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此时坐在因下山风笛盘旋而起的山风中冻得直哆嗦，脸颊通红。鹿苹将木箱放在一旁，脱下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他身上：“下次要跟来提前和我说一声。万一冻坏了松阳的宝贝学生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坂田银时下意识拢紧暖和的大衣，上面依稀缭绕着虫烟的味道，有几分好闻。他望向穿着厚实的毛衣的鹿苹——这时她又点燃了一支烟——语气比起刚才近乎质问要软化许多：“你戴的是什么？玉吗？”
“算是吧。”鹿苹看见银发红眸的孩子明显露出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认同的情绪，轻笑一声，“这是一个封印。”
“也是一个契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踏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