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楼考科举》云上打滚

6、解释

　　赵姨娘方才见儿子说哭了女儿，更兼得女儿对自己处处看不上，心中正不自在呢，忽闻得贾环如此说，不免吓了一跳。她不及细想，忙向外看了一眼，见那绿纱窗外头并无人声，又高声唤了两声儿小如意，也不见她答话，心知小如意怕是送人去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贾环身边，也不顾他还跪着，只照着他的耳朵拧过来，压低了嗓子痛骂起来：“好囚攮的小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好端端的，离了这里作甚？”

　　贾环瞧见他娘这般样子，不免苦笑一声，也顾不得耳朵被拧的疼了：“娘是不是觉得，这日子还过得？”

　　赵姨娘翻了个白眼，使劲儿拍了贾环一把：“你先起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又这么直挺挺的跪着，若是跪的不好了，我又上哪里给你找什么紫金白金的药丸子擦去，还不快起来。”

　　贾环无奈，只得撑着炕沿缓缓坐了。

　　赵姨娘皱着眉头看他：“我瞧着你这两日怪怪的，自从挨了老爷一顿板子，你这说话行事都跟以往不一样了……”说着，她自己个儿倒是先狐疑起来：“小猴儿崽子，你倒是给我说实话，今儿这话，别不是哪个黑心烂肺的混账玩意儿背地里挑唆的吧？”

　　说话间，赵姨娘就被自己的猜测给气的柳眉倒竖，挽着袖子就开骂起来：“这起子黑心烂肺的，成日家多嘴多舌，背地里挑唆，等我哪一日空了，非撕了她们的嘴不可！”说着，又恨铁不成钢的拧了贾环的手臂一下：“我把你这耳根子软的没刚性儿的东西，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离了这里，离了这里有甚好处？”

　　贾环有些无奈，他娘最是心里没成算的人，只看得见眼前的好处，且他们家说出去，那可是国公府邸，赫赫扬扬，权势逼人。家中来往的远近亲友，哪一个不是在这京城中横着走的。赵姨娘往常最自傲的便是如此，如今他乍然说出要离了这里的话，听在她耳中，那可当真是那等糊涂又蒙了心的瞎话了。

　　贾环也没指望一次就把他娘给说通了，只能多说几次，让他娘见到些实惠，再徐徐晓以利害才是：“娘只顾着好处，却没注意到其他。不说别的，在咱们府里头，咱们娘儿俩又能入了谁的眼了？”

　　他掰着指头一一数给赵姨娘听：“从最上头起，老太太，太太这一层，那可是把宝玉哥哥看的跟眼珠子似得，凭谁也越不过他去。老爷如今案牍劳烦，家中琐事是一概不理的；中间这一层，只看琏二嫂子对咱们如何便知道了；再瞧瞧这些兄弟姐妹们，二姐姐不说，她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呢；三姐姐也不必多说，娘昨儿个也瞧见了；四姐姐是谁都不理的，自不必说。”

　　他说着，伸手拿过炕边小几上晾着的茶来，灌了一大口，继续道：“再说这下头一层，谁不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谁又看得上咱们了。面儿上说是少爷，其实看着也跟他们差不多。”

　　他这般一说，赵姨娘心里越发的不自在了，脸色也难看起来，嘟囔道：“老太太太太看不上我倒也罢了，人家那是高台盘，我可沾不上。那些个丫鬟婆子们，捧高踩低，哈巴狗儿似得舔着那边，倒也不奇怪，和这起子人计较做什么，没的失了身份。”

　　贾环一叹：“我又是什么身份了，娘是想说，我到底也是这府里的少爷不是？”

　　赵姨娘点点头，还有些自得：“正是呢，你虽是我肠子里头爬出来的，但到底也是老爷的种，难道就不是这府里的少爷了？难道这份儿家业就没你的份儿了？”她说着，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吧，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免得我成日家的担心。”

　　贾环没接她下半句的话，倒是指着上半句说：“娘以为我这打是为何来的？”

　　赵姨娘听了一愣，：“不是你胡乱跑到老爷书房，惹了老爷生气才挨了打么？”她说道此处，忽然就眯起了眼，狐疑起来：“难道不是？”

　　贾环摇摇头，趁赵姨娘还未发作起来缓缓地说了：“娘以为这是为何，原本我是去找老爷的，只不过恰好遇到老爷带着宝玉哥哥与人说话呢，不小心冲撞了，这才挨了打。”幼时这顿打究竟是为甚挨的，贾环早就记不清了。只是如今需要同赵姨娘解释，他这才假借了这一节来说。

　　赵姨娘听了便不言语，贾环暂时也顾不得她，便继续说：“娘以为我为什么挨打，原是我听了他们的话，吓着了，这才不小心冲撞了他们的。”

　　赵姨娘一愣：“吓着了？”

　　“嗯。”贾环点点头，接着道：“娘方才说，我也算这府里的少爷，这家业也有我一份儿？”

　　赵姨娘点点头，颇为自得：“正是呢，你可是老爷的种，将来少不得你的。”

　　贾环瞧见他娘喜气盈腮的模样，不免又想起主子的话来，他定了定神，接着道：“娘还记得上年宝玉哥哥挨打时，旁人略劝了劝，老爷便说要把这冠带家私一应都交与他和宝玉过去那句话么？”

　　“这有什么不记得的，这些年宝玉挨了多少打，老爷便说了多少次，这有什么。”赵姨娘不以为然的说。

　　“娘只当老爷不过是说着玩儿的，可老爷若是当真呢？”贾环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起来。

　　赵姨娘愣了愣。

　　贾环继续说：“娘一向疼我，满心满眼里都是我。却忘了，这府里头不只我一个爷们。”

　　赵姨娘皱起眉：“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也不怕同你说。那头势大，咱们娘儿俩便是挣出命去，也越不过她的儿去，只是咱们府里到底是国公府邸，便是剩下的那一抿子，也够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若是……”她两只眼睛左右瞟瞟，压低了声音：“日子还长着呢，如意算盘谁都会打，谁知道那头能不能笑到最后呢？”

　　贾环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免苦笑一声：“娘光顾着看别人，却忘了自己。”

　　赵姨娘被他唬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环叹口气：“我明白娘的心思，为了我，娘和那边别苗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娘的心思光在咱们二房，却忘记了那边还有一房呢。”他朝着贾赦所居的花园子那头示意了一下。

　　赵姨娘一门心思都在怎么压倒王夫人身上，全然没想过这节。再者府里头当家理事的从前是王夫人，后头换成了凤姐儿，什么时候又有大房的事了。一来二去的，谁还记得住在花园子里头的那位老爷。

　　如今乍然见贾环提起，赵姨娘也是懵了一下：“啊？”

　　见赵姨娘这般，贾环也明白她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莫说是娘，便是儿子原也以为这府里头当家作主的是老爷太太，谁还记得大老爷大太太，也是前几日听说，才知道原来咱们府里头正经主子应当是大老爷大太太才对。”

　　赵姨娘一听，登时吓了一大跳，忙呵斥他：“胡说八道些什么，仔细被人听了去！”她说着，又张望了一下外头，见外头没甚动静才回过头来：“不是在说你为甚被吓着了么，怎么又扯上大老爷大太太了？”

　　贾环摇摇头：“我也同娘一样，原也糊涂着，听了那话，才明白。娘只看着宝玉哥哥是嫡出，却忘了，老太太名下，除了老爷，还有大老爷呢。”

　　他说完，也不管赵姨娘的反应，一口气接着往下道：“我躲在转角处，倒听了那些人说了不少，什么律啊法啊的，又论起嫡庶来。原来若正经论起来，咱们老爷只算是嫡次子。而大老爷却是嫡长子。”

　　他说着摇了摇头：“娘想想，若真到了那一天，这家业，老爷能拿多少？剩下的本就不多，珠大哥哥虽不在了，但大嫂子和兰小子还在，他们是一等，老太太太太怎么疼宝玉哥哥不必我说娘也清楚，他必然是上上等。三姐姐就不必说，她自然也有。”

　　赵姨娘忙道：“三丫头不过是个丫头，能有多少，算来算去，总少不了你的去，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贾环苦笑，哪里就早了，现在不打算起来，一来是将来的抄家之祸躲不过，二来，谁知道太太什么时候忍不得他们母子了，一想到此节，贾环忙道：“娘以为早，我却不觉得。”他接着说：“娘以为这一份儿东西是好拿的？不是我心眼小看轻了人，太太是嫡母，我是庶子，到时怎么分，分多分少还是两说呢。再者说，虽有宗法可依，但那头势大，我们拿什么来比？还不是任人宰割。”

　　赵姨娘听了这话，禁不住嘀咕起来：“不至于吧，好歹你也是老爷的种，也叫了她那么多年的太太，必是你多心了。”

　　贾环扯出一个笑容来：“是不是的，娘往后只看着便罢了。娘瞧瞧咱们后街上头那些人家，说出去，好几个都是正儿八经国公府的子嗣，可就是沾了这“庶”字，您瞧瞧，他们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儿了，我听说，有那上进的自己出去寻了差事，每日辛苦赚钱度日倒也罢了。还有的人只管支使老娘老婆进来打秋风，堂堂国公的子嗣，竟这般落魄，娘，我不愿像他们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3=还要修仙码字~小天使们明天来看更新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