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向前冲》微雨蔷薇

24、第24章

　　婶婶病了，病得很突然。
　　那天我正在赶往一家企业的路上，忽然接到大姨的电话，“小竹吗，快来医院吧，你婶婶病了。”我听到大姨的声音很急切，都有些发抖，就知道婶婶病的不轻，急忙赶往丰市一院。
　　我赶到医院，婶婶正在急诊室里抢救，大姨和启东哥都在外面走廊上守着。
　　“到底怎么回事？婶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危险吗？”我急切地问。
　　“可能是脑中风，人昏迷着，正在急救。”启东哥走过来，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安慰我，“别着急，医生会竭尽全力救治。”
　　大姨眼圈红红的，“小竹，你可来了，我也给你叔叔打电话了，可他路远，赶过来估计还要一个小时。”
　　“婶婶怎么忽然就病了呢，今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说。
　　大姨说：“今天上午启东奶奶说想吃韭菜盒子，可是家里没面了，我想去你家拿点儿，可一进门，就见你婶婶倒在地上，我扶她，可怎么也扶不起来。我急坏了，就打了120，把她送到医院来，医生说是脑中风，很严重，要是救过来，也会留后遗症。”她擦擦眼睛，“素心这才五十多，谁成想能得这病。”
　　“妈，别着急。”启东哥拍拍大姨的肩膀，安慰她。
　　婶婶身体一直还算不错，发病前也没有什么征兆，但也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她的身体变化。手术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我焦急地向里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启东哥让我坐下，可我怎么也坐不住，直到叔叔赶过来，我的心还悬在半空。
　　“怎么了，小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叔叔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也是一脸焦急。
　　还没等我们答话，婶婶被推了出来。
　　“怎么样，秦医生？”启东哥走上去问道，我们也都围上去。
　　秦医生摘下口罩，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情况比较严重。现在病人意识不是很清醒，即使醒过来，她的一侧身体和手脚也会出现麻木不灵活的情况，甚至大小便失禁，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患者需要有专人的护理和照料。其他的情况，还需要观察。”
　　“辛苦了。”启东哥向医生道谢，然后带领我们和护士一起把婶婶推到病房。
　　婶婶闭着眼睛，真的是神志不清。叔叔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手足无措，坐立不安。大姨不停地叹气。现在唯一冷静的人是启东哥，他安抚我们说：“我们先别乱了阵脚。这几天小姨需要住院观察，身边离不了人。姨夫，你跟厂里请几天假；小竹，你也得振作一点，这几天都得往医院来；妈，你先回去给奶奶做饭，下午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些毛巾、杯子之类的日用品来。”
　　望着躺在床上的婶婶，我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世事无常，我那每日唠叨不断、生龙活虎的婶婶就这样倒下了。
　　婶婶在医院住了一周了。她右侧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嘴也有些歪，说话声音含混不清，大小便不能自理，全靠家人护理。
　　医生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要先住在医院，观察一下，如果恢复得还可以，可以考虑回家去继续治疗。“你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短时间内病人都没法独立活动。”秦大夫说。
　　叔叔请了一周的假，一周之后厂里催他上班了，他急得直叹气。我请了三天假，之后就开始单位医院两头跑，我和叔叔两个人倒不过来的时候，大姨和启东哥就过来帮忙。
　　婶婶并不配合治疗，也不配合我们的护理，身体的伤痛带来了精神的崩塌，她好像被这场病打倒了。她几乎不吃东西，也不跟我们说话，我们话多了，她就比比划划地发脾气。我知道，婶婶是个要强的人，身体一下子成了这样，她从精神上接受不了。
　　我们也弄清了她得病的导火索，那天婶婶的同事过来看她，，跟婶婶说因为她长期不去厂里上班，被通报批评，还要被扣工资，婶婶气不过，跑去厂里跟领导大吵了一架，可是吵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厂领导告诉她，就她那种工作态度，不扣工资不足以服众。婶婶是个急脾气，回家之后急火攻心，马上就病了。
　　“我们妈妈那会儿也得过脑中风，瘫了一年多就去世了。”大姨说。
　　她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心中恐惧。不过启东哥说，现在的医疗条件比以前好，治疗效果好的话以后身体能恢复得不错。不过，他提出了很现实的问题，“姨夫要上班了，小竹也不能不工作，小姨这儿又离不了人，现在得商量一下怎么护理小姨。”
　　“你爸返聘的学校离这儿太远，他是指望不上。”大姨为难地说。启东哥的父亲是退休教师，现在被外区县的一家民校返聘了，过去上班之后一周才回来一趟。“你奶奶又离不了人，我也没办法天天靠在医院这边。其他人，长期请假可定也不现实。”
　　“那只有请个护工了。”启东哥说。
　　“请护工要多少钱？”叔叔问。婶婶这一病，手术费和住院费花销很大，家里拿出来不少积蓄，经济压力很大。
　　“最便宜的一天要一百多块。”启东哥。
　　“哦。”叔叔面露难色，可是如今之计，不请护工恐怕是不行的。
　　“我不要护工。”躺在床上的婶婶忽然说话了，声音含混不清， “我不要护工，我都是个废人了，还护理我干什么，我死了算了。”
　　“你说什么呢，素心。”叔叔急忙俯下身来安慰她，“你很快就会好的。”
　　婶婶还在发脾气，我的手机却响了，是事务所的王主任，“小竹，你马上回来一趟。”
　　我给一家企业做的账有些小疏漏，以严谨著称的王主任十分生气，训了我十几分钟，并且说：“你以前还是挺认真的，也肯吃苦，早来晚走，工作尽心尽力，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有事没事往外跑，心不在焉的，出了这么严重的纰漏。”
　　“我婶婶病了。”我低声说。
　　“不要总是找理由，谁家没有点儿事情，家人病了就可以疏忽大意吗？小竹，这工作呀，要多用心。”王主任的声音严厉至极。
　　我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出她的办公室，虽然挨了批，可医院还是要一天跑几次，叔叔回厂了，婶婶的脾气，护工是招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