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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沈林峰骑着我那辆吱嘎作响的旧自行车,载着我来到我们的母校——丰市二中。我们对看门的大爷谎称进去找某位老师,就溜进了校园。
      恰是周六,午后的校园十分宁静,只有操场里有几个男孩子在打球。我们俩在校园里转了两圈,感叹了一番物是人非后,就把自行车支在操场的一角,开始绕着操场转圈。尽管一直生活在丰市,但自从毕业之后,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忽然踏进这个生活了三年的校园,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莫名的复杂感觉。
      “你说我们俩这样并排着走,是不是有点儿像早恋?”沈林峰笑嘻嘻地看着我。
      “还早恋呢,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咱班强子还记得吗,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我心里又涌上一丝感慨,我高中毕业竟然已经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我问沈林峰,“要说早恋,你可是行家里手,我还忘了问你,你后来追上段琳琳了没有?”
      沈林峰在高中时代苦苦追求校花段琳琳的事儿,曾经轰动一时,后来在家长和老师联合的镇压下,沈林峰跟着父亲转学去了省城,这事儿才渐渐没了声息。
      如今段琳琳是我们丰市电台的女主播,动听的声音天天在我们这个城市的上空响起,我从来没有碰上过她,也就无从知道沈林峰是否还在追求她,不过既然沈林峰早就离开丰市,大约当年那早开的花早已凋谢了吧。
      “都是哪年哪月的事儿了,亏你还记得。”沈林峰波澜不惊。看来我真是想多了,过去这么多年了,很少有人把当年情窦初开时的人放在心上了。
      我们溜达了几圈,我觉得有点累了,跟他说回去,他说:“怎么,不打算救济我一顿晚饭了?”
      我说:“你就别吃晚饭了,减肥。”
      他自恋地说:“就我这身材还用减?你可真是小气。算了,不请就不请。”然后掏出手机递给我,“那,把你的手机号输上,拨一下。”
      这人,可真懒!
      我工作的爱歌音像店是丰市为数不多的音像店之一。这年头,网上啥都有,买音像制品的人并不很多,音像店的生意越来越萧条,老板又忙着开辟新的业务了,店里通常就我和姜姜两个人。
      姜姜对每天守在店里的生活有些倦了,这两天老在叹息,“小竹,你说老板就给我们开那么点儿工资,还天天把我们绑这儿。想到大好的青春全丢这小店里了,也真是可悲呀。”
      姜姜比我小三岁,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因为漂亮,心气就高,音像店店员是她今年换的第三份工作了,她说是因为喜欢音乐才来这儿的,不过据我观察,她并非真的喜欢音乐,只是喜欢听听歌罢了。
      “小竹,不如咱俩开个店吧,累了我们就把门一锁,出去玩去。”姜姜还在感叹。
      我边整理货架上的碟子边说:“我也想呀,可是没钱。”
      “钱。”姜姜叹了口气,“等我找了有钱的男朋友,哼……”姜姜说了半句,又叹口气“按说丰市有钱人不少呀,怎么我一个没碰着。”
      我逗她,“怎么没碰着,胡老板不就是有钱人吗?”胡老板就是我们这家音像店的老板。
      姜姜把嘴一撇,“切……他也算有钱人?顶多吃喝不愁罢了。我是想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我原则很强的,五十以上的、有老婆孩子的、身家一千万以内的、看着磕碜的,全都免谈。”
      我被她逗乐了,边笑边整理货架。
      我的闺蜜温雅工作也挺忙的,她经常说这年头当护士简直累死人,但是总的来说,她时间还是比我宽裕,她约我逛街吃饭的时候,我通常没空。这天我轮休半天,被温雅拖了出来,去商场逛了一大圈,累得我小腿肚子发胀。
      温雅买了两条打折的裙子和一条裤子,还买了两双凉鞋,我笑她购买狂,她说:“小竹,自打过了二十五,我就觉得时间刷刷的跑,脸上的胶原蛋白刷刷的没。你看我眼角,是不是都有细纹了?真是可怕呀!我现在想通了,趁着青春还有点尾巴,决不能辜负自己,想穿点啥就穿点啥,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其实因为身材娇小,温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感叹韶华易逝,我笑道:“看你说的,就跟明天就要over了似的。我们才二十八岁,正是人生好年华呢。”
      “可我妈总叫我老姑娘,还老是撺掇我从我们医院找个医生。我们医院是有些护士老盯着那些未婚男医生,但我对从医的男人不感兴趣,我想找个有钱人。”温雅说这话的时候和姜姜的表情很像。
      “想不劳而获的人群越来越壮大了。”我感叹,“小雅,我劝你还是实际点儿。我们丰市呢,有钱人可能是不少,但是未婚有钱人可能不太多,纵然有,也是我们这些人难得一遇的。”
      “如果实在找不到有钱人,找个潜力股绩优股也成。”她说。
      我知道她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她还蹉跎着,是因为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说到嫁什么样的人,温雅对我说:“小竹,你说咱俩怎么蹉跎着蹉跎着,就到了二十八了。我呢,一直遇不上合适的,你呢,一根筋的想着别人却不敢表白?说实话,我觉得那个赵启东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嘛,长得不是特帅特有风度的那种,性格也太闷了,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如果实在要找优点,那也就是稳重踏实点儿,将来飞不高跌不着的,就这,至于让你死心塌地喜欢他这么多年吗?”
      我没有说话,温雅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也不会理解我对赵启东的感情。感情这东西,冷暖自知,别人又岂能体会得到。
      见我不说话,温雅扁扁嘴,“好了,知道你是一根筋,喜欢一个人,谁也拦不住。不过我可提醒你,我们医院有几个护士和你品味相似,已经盯上他了。”
      我笑了笑,“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怎么样,形势逼人呀!呵,我看你还挺自信的嘛,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医生哥哥被人抢走?”温雅说着眯着眼看我,大约想从我脸上找到那么一点儿危机感。不过她的目光里很快露出失望,大约在我脸上一无所获。
      我的淡定并不是源于自信,而是知道启东哥不会轻易看上一个人,因为,他的感情之门一直紧紧地关闭着。
      这些年,启东哥一直对我挺好的,但这种好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而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我常常想起十一岁那年我从河沟村初来丰市,那时候我穿着土气的衣服,穿着奶奶做的大头鞋,头发乱蓬蓬的,周围的孩子都喊我乡下妞,我走路都低着头。有一天我低着头贴着墙走,不小心绊倒了,耳边传来一阵哄笑声。在一片刺耳的笑声中,有人忽然走到我身边,向我伸出手来。我还记得我当时抬起头就看到他微笑的脸,他的笑容那么柔和、温暖,足以融化我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离乡背井的伤感。我怯怯地把手伸出去,他便轻轻握住,微微一用力,将我拉了起来,那掌心里的温暖,我至今难忘。
      启东哥的妈是婶婶的姐姐,因为这层亲戚关系,我喝启东哥渐渐熟识起来。启东哥算是我在丰市第一个朋友,我后来常到他家借书,挺他吹笛子。在我的青涩时光里,他是奶奶之外给我最多温暖呵护的人。
      后来慢慢长大了,从我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喜欢一个人开始,我思慕的对象就明确的指向启东哥,从来没有过旁人。我想,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改变心意,这任何情况甚至包括他不爱我。
      今晚,我忍不住拨通了启东哥的电话:“哥,你还在忙吗?”
      “我刚做完一个手术,在宿舍里吃饭。”他的声音总是温暖踏实。
      他听不到我继续问问题,就关切的问道:“怎么,小竹,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
      我的心立刻柔软起来,“没有,我只是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傻丫头,这个周末我回家一趟,你要的书我买到了,给你捎回去。”
      我笑了,在电话那端,他看不到我的笑,不知他能否感受到我掩饰不住的喜悦。
      今晚轮到姜姜值班,我可以早点儿收工了。我刚要出门,手机响了起来,是沈林峰,他问我:“有空吗?”
      他不来电话,我倒忘了这家伙如今也在丰市了,我问:“干吗?”
      “帮我干点活儿。”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懒洋洋。
      “大晚上的,干什么活儿呀?”我有些奇怪,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活儿非让我一个女同学帮忙呢?
      “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在金领国际。”求人帮忙还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气,算了,谁让本姑娘脾气好呢,他刚回丰市混也不容易,正在困顿之中,我就帮帮他吧。
      金领国际离我上班的地儿不远,是前两年刚建的一个高档社区,不知沈林峰这家伙跑那儿去干什么。
      我骑飞车赶到金领国际,老远就看见沈林峰站在小区门口笑嘻嘻地望着我。“什么活非让我帮忙呀?”我下了车,气喘吁吁地问。
      “打扫卫生。我刚搬了家,好多东西得归置。”他边说边领着我往里走。
      沈林峰带着我乘电梯来到八楼,这家伙看来小赚了一笔,居然租了一套面积不小精装修的公寓。
      我捋胳膊挽袖子准备干活儿,干活我是不怵的,就连一向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婶婶都说,“小竹这丫头挺能干的”。我问沈林峰:“都干什么,说吧?擦玻璃还是拖地?”说话间才发现公寓里窗明几净,东西摆放有序,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干的活儿。
      “你说的那些我都找家政公司的人干过了,现在只有一些小东西需要归置。”他指着地上的几个箱子和包裹,“这是我托别人买的生活用具,需要分别放到合适的地方。”
      “你可真是公子哥儿当惯了,这点儿事还得找人帮忙。”我一边挖苦他好逸恶劳,一边动手打开那些箱子,别说,东西还真全,锅碗瓢盆、毛巾牙刷,一应俱全。按说这些私人物品该他自己收拾,别人收拾不合适,可是他说他怕麻烦,我只能帮忙归类收拾、冲洗摆放,边说:“谁帮你买的,这人够细心的?”
      他游手好闲地在旁边看我忙活,还大言不惭说道:“是我细心,别人照我开的单子买的。”
      我一边收拾一边说:“你会做饭吗,我觉得你买炊具纯属多余,另外,你在家喝咖啡喝茶吗?买这咖啡机,还有紫砂壶干嘛,这不纯属摆设嘛。”
      “谁说的,这些都是生活必备品。”他终于动了动手,把我个头比较大的咖啡机放好。
      我:“你这又租房又买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还行,我最近刚赚了一笔,够交一年房租了。”
      “我看你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我嘟囔着。沈林峰高中那会儿是我们班里的富家子弟,他爸做生意赚钱多,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
      看似简单的活儿足足忙了近两个小时,之所以忙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除了几样分量重或者涉及到安装的活儿,其它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活,沈林峰一直心安理得地喝咖啡看电视,如果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可真不愿给他帮忙了。
      等一切都归置就绪,天也彻底黑下来了。
      “我没找错人,你还真是挺能干的。”沈林峰在一切收拾停当之后说道。
      “谢谢夸奖。我呢,就是爱干活,我们家的衣服都是我洗,卫生基本上是我打扫,买菜做饭我也擅长。店里的卫生也差不多都是我打扫。”我一边洗手一边说。
      大约因为我劳苦功高,他终于用赞美的口吻说道:“你这么能干就不觉得累吗?现在的女孩子可没几个这么爱干活的,都是等着别人伺候别人宠的。”
      我摘下围裙,“从小我奶奶就跟我说,人的力气是长出来的,干活越多长得越快。干活有什么难的,干嘛等着被人伺候。”
      “你这么能干也是好事儿,这样呢,嫁出去就相对容易一些。”沈林峰不顾我恶狠狠地瞪着他,穿上外套说,“饿了吧?走,吃饭去。”
      “糟糕,”我看看表,“都七点半了,不吃了。”
      “还有约会呀?”他对我忽然变得心急如焚深表诧异。
      “我会计学习班的课,晚上八点。”我背起包,急匆匆地往外走。
      沈林峰追了出来:“看不出呀,白小竹同学,你还挺上进的,学到几级了?”
      “初级考完了,正在学中级。”大专毕业后,我几乎没停止过进修学习,自考完本科,又开始考会计证,考出了会计证之后又考了初级会计师,婶婶经常数落我:“差不多就得了,一个女孩子,整天闷着个头学这个学那个,正事全给耽误了。”她眼里的正事儿,就是赶紧找个人嫁了。
      沈林峰跟着我下了楼,“你都拿到会计证了干嘛不去做会计,却在音像店上班?”
      “我倒想做会计呢,可也得有人肯用我呀,我现在一没经验,二没机会,哪家公司肯做我的练兵场呀。”我边飞快地走边说。
      “那你还学得这么起劲。”沈林峰拿过我的车钥匙,开了我的自行车锁,骑上之后对我说:“上来,我送你去。”
      我坐上自行车后座,边说:“机会总会有的,我相信机遇总有一天会垂青我这个有准备的人。”说这话的时候,我用力地嗅了嗅充满花香味的春天的空气,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
      九点半,我走出培训大楼,却见沈林峰正在我的自行车附近徘徊。
      “你还没走?”
      “我走了,又回来了。”他伸手向我拿车钥匙,“我想,你一个女孩子,虽说算不上美女,可走夜路也挺危险的。”
      原来如此,他可真是大惊小怪,我说:“嗨,我走夜路也不是走了一年两年了,没事,这个点儿,路上人还多着呢。”
      沈林峰载着我慢慢地往前骑车,“我主要是考虑到你是为了帮我干活没吃晚饭,于心不忍,所以打算请你吃饭,说吧,吃什么?”
      “永和豆浆吧,这附近就有一家。”
      “就吃这个,也太便宜我了吧?”沈林峰说。
      我拍拍他的后背,“永和很好呀,走吧。”
      见我一气吃了一份扬州炒饭、一碗馄饨,外加几个小笼包,沈林峰做惊讶状:“白小竹,你够能吃的,你从来没想过要减肥吧?”
      “减肥?”我惊讶地抬起头,“干吗减肥?我又不胖,才一百一十斤。”
      沈林峰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开心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整张脸帅得那么生动,这世界真是不公平,让这种公子哥儿长得这么有杀伤力。他说:“我认识的女孩,体重不到一百斤的,都嚷着要减肥,您都一百一十斤了,还说自己不胖呢。”。
      “我又没想当模特,胖点瘦点有什么关系,健康就好呀。”我看看他,面露怀疑,“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钱吃光呀?”
      “唉!”沈林峰叹了口气,“白小竹,我对你能否嫁出去真的深表怀疑。”
      我撇撇嘴,“这只是你个人观点,你不喜欢我这一型的,并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我对自己能嫁出去还是充满信心的。”
      他继续笑着,“你可真够盲目自信的。”
      我也乐了,沈林峰若干年不见了,可因为少年情意在,我们并没有疏远,说话还是特轻松,斗嘴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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