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仙》商遥

15、走开，臭妖精！[十五]

　　赤牙一脚踢进客房时，内已空无一人。他太阳穴蹦起来，想起隔壁的四宝，去看时，他瘫在地上，中了死道士的阴招。

　　赤牙替他渡气，四宝跟呛水般猛烈咳嗽，睁眼，见是老大，短眉一皱：“老大……老大，是我大意了！快，快去救大嫂。”

　　四宝交代，不知何人变作了大嫂的模样敲门，他在门内已闻到气味不对，忐忑打开了门，还没从她口中套出什么，便已经中了咒语，昏死过去。

　　难不成……那死道士还多了帮手？有人在他与那死道士缠斗之时，暗下黑手？赤牙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冷静下来。

　　四下，她的味道还很浓，不出预料，应该就在附近。可四宝尚毫发无损，而翠姑却被他们绑走了，这前路上显然要拿翠姑做人质逼他现身，无论斗法谁占上风，卑鄙无耻的死道士都有翠姑这底牌！

　　赤牙发怒，大掌拍在桌上，指甲长长了几分，抓得木桌掉了几层漆皮，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道：“事不宜迟，去找夫人！”

　　夜愈深，夜愈静。中秋佳节的热潮已经渐冷，只有被人遗忘的茶盏凉到了下半夜。

　　赤牙循着翠姑的气味，发现她正在这客栈的后院之中，找准一户虚掩着的房门，他耳朵动了动，只闻唔唔的喘气之声，并无异像，他大力推开门，正是翠姑！

　　她被绑住，头上的玉石金钗也滑了下来，头发散乱，白皙的小脸沾上灰尘。

　　“翠姑！”

　　转眼他就要冲过来。

　　芜仙瞪大了眼，唔唔……她摇头，死命地摇头，不要，不要过来……有结界。

　　赤牙止住了……双目赤红地看着她：“翠姑，我来救你。”
　　他只不过顿了顿，立马又走上来。

　　芜仙还是摇头，金钗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她不知晓那一对妖道师徒法力如何……但是听他们口中的势在必得，芜仙提心吊胆。

　　千万，千万不要啊……

　　她甚至不愿意侥幸地想，赤牙的法力远在他们之上，这点小结界，不能奈何他什么。

　　“老大……”四宝拉住了他，芜仙松了口气：“你看，有结界！”

　　芜仙金钗掉落的地方闪烁着点点金色的波纹，赤牙双眼都凝在了她的脸上，竟不如四宝察觉到的异样！

　　她狠狠地点头，对，有结界，你不要过来！

　　曾几何时，她竟也如此在乎他的生死存亡，若是又伤成当初初遇时的模样，她该怎么才好？想着，芜仙的眼眶里储满了泪水，很快泪痕划脏了她的脸庞。

　　赤牙怒不可遏，痛恨那卑鄙无耻的道士！

　　这时头顶响起声来，语气狂妄自大：“狼妖……为何不上去，救这女子？怎么，怕了？”

　　“死道士，有本事现身，少给我装神弄鬼……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赤牙仰天看着房梁，漆黑一片。

　　几乎瞬间，赤牙小腿后受到脚踹，他立刻单腿跪地，回头，竟然是四宝。

　　四宝隐忍控制着自己：“不不……老大……那不是我。”
　　他又换了种声音，阴险而可怖：“狼妖，我送你去解那让你天打雷劈的结界吧！”

　　芜仙目睹这一切，四宝是被控制了？还是这依然是一个假的四宝？

　　赤牙了然，四宝没被抓去，恐也被利用，身上中了什么邪咒来辅助他们！

　　他咬了咬牙，立刻起来了，三两下把四宝擒住，封住他穴位，将他扔在一边去。对不住了兄弟！

　　“唔唔……”赤牙，赤牙，千万小心。芜仙双手背在木柱后，起劲地摩擦着柱后吐出来了棱角，似乎……是木刺。

　　她眼泪涟涟，口中唾液分泌，慢慢把口中禁塞的布浸湿了，体量也小了不少，她用舌顶了顶，终把那块布吐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赤牙……”她说得急，又顿了顿：“千万小心，是两个道士，一个留长须，一个是个年轻人……”

　　“翠姑，你放心，我必救你出来……”

　　芜仙点点头，继续扭动着手，妄图挣开，目光坚毅。这时突然朔风从天而降，扑在她身上，她的头一下子撞在柱子上，额头肿起来一个大包。

　　“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

　　言罢，夺命道长和纯阳都从屋脊上出来，瞬移下来，拂尘一甩，便来进攻：“看招！”

　　赤牙失神，他们竟那样对待翠姑！夺命道长趁机用拂尘甩出一个光晕圆，向赤牙扔过去，赤牙被命中左肩，连连退了几步，撞掉墙边的柴火哗哗作响，散落这个。

　　赤牙：“卑鄙！”他捂了捂肩膀。可恶，翠姑被他们打昏了过去。

　　“少废话，狼妖纳命来！”

　　说罢，纯阳也来牵制赤牙，他手中的拂尘慢慢变长，竟长成了蜘蛛丝一般追着赤牙，试图将他缠住。夺命道长掏出腰间的符文，闭眼默念两句，二指夹紧，串到道剑上，顿时剑刃被金色闪电笼罩。

　　赤牙处于劣势，一味闪躲攻击。

　　几月不见，这死道士怎么还收了个徒弟，法力也大为增加了！

　　赤牙速度虽快，但柴房之中空间狭窄，拳脚受限，施展不开。那小道士的蛛丝像是钢铁练就的，一下子给石头垒起来的墙体戳了个大洞，触目惊心！

　　既然动静声势已然如此之大，他也不复畏手畏脚，开始反击。

　　月正圆时，赤牙仰天吼了一声，狼啸之声回荡，他的獠牙立刻变得锋利许多，手足上的指甲伸长，甚至戳破了皮靴。

　　“呜……”他变为妖态，眉目变得凶狠，眉毛成了张扬的倒八字，眼睛泛着幽森绿光，脸颊、脖颈、臂腕都浮现出血色的妖怪纹。

　　纯阳有些被吓怕，夺命道长怒道：“犹豫什么？”

　　纯阳硬着头皮，控制拂尘攻击他，赤牙已经癫狂，手掌接住了他的拂尘丝，被勒出来了条条血痕，他还是硬生生地大力拉过来，连带纯阳一下子扔在墙上，登时他的掌被利丝割破，血流喷涌，而纯阳也脑壳撞上，红白之物从脑袋上开了花，瞬间没了气。

　　哼，不过是个半吊子，也想与他切磋？

　　夺命道长气急，倒不是气他杀了自己骗来的徒，而且心疼养了这么久的蛛丝拂尘，生生被毁了！

　　他挥舞着宝剑，在空中画出降妖伏魔咒，赤牙裂开嘴巴，喋血的眸中全都是杀气，手掌虽已破碎，铁爪却被血液染得更加殷红，指甲尖银蓝的真气流窜。

　　咒符变大向他扑过来，他无畏无惧，用铁爪将符文生生划破，同时半臂又多出来不少血液。

　　夺命道长被他铁爪的光刃所惊，后退数步，没能躲过，握剑右手被隔断，整只手腕掉了下来。

　　他冷笑两声，口中念了两句。

　　昏死过去的四宝重新醒来，化作兽态小狼，扑上赤牙的后背。

　　“不要……”芜仙已经醒过来，她大喊，“不要啊，四宝，你醒醒，醒醒！”

　　四宝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牙齿却咬住了赤牙的胳膊，赤牙动弹不得。

　　他现在通身法力加身，稍微用力挣开，便会置四宝于死地，四宝的啃咬虽伤不了他什么，可如此吞咽，便给了那死道士可乘之机！

　　该死！

　　赤牙狂叫两声，声波震动着夺命道长的鼓膜。

　　“不要，四宝，他是你的老大呀，是赤牙，是赤牙！”芜仙用力地搓着绳子，张着嘴巴对四宝大喊。他是有意识的，他自己也在抗争，否则就不会流下那清泪了，她一定可以把他唤醒的！

　　赤牙偏头，看见翠姑还在卖命地喊，瞅了她一眼。她被赤牙吓了一跳，这是妖怪赤牙……战斗之中，他变得如此面目可怖惊悚，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赤牙把头别开，心中肉疼，他吓到她了。

　　芜仙咬咬牙，继续呼唤着四宝。

　　夺命道长无视这一切，再次用咒符默念除魔阵法，试图让这小妖怪先拖住赤牙一会，趁把他们逼到结界附近时，再一举攻击。

　　四宝痛苦地流眼泪。

　　老大……对不起，老大……

　　大嫂……

　　他的肢体不知怎么的不听控制，他已在努力地制止自己荒诞的行为了！

　　赤牙感受到背后的力道松了些，微微移动，那小狼从他肩膀上滑下来，赤牙瞬间自由，咧嘴亮出獠牙，冲着那死道士过去。

　　“赤牙小心后面！”芜仙大喊。

　　她不怕赤牙那样凶狠的面目，相比之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道士反而更加可怕。

　　赤牙一惊，回头，竟是四宝又扑了上来。

　　四宝呜呜：“老大……转过去！”

　　赤牙已感受到身后杀气，死道士嗜血而来，四宝冲在他前胸，帮他挡住这致命一击。

　　原来……四宝是想解脱，以自己的身，挡住着绝命符咒！

　　四宝……！

　　根本来不及将他安放在地上，那死道士攻势更猛而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赤牙仍忍不住眼眶湿热，向他死拼过去，今夜……他必要这道士偿命！

　　芜仙终于将束缚挣开，三两下除掉绳索，蹒跚站了起来。她被方才的画面震撼了！四宝竟然为了赤牙，裆下了那一击，此刻，赤牙与那道士激战正酣，四宝浑身抽搐，躺在杂草中发抖。

　　她挪步，却被这结界弹会原地。

　　她轻轻地喊：“四宝，四宝……”

　　四宝嘤了两声，挣开了眼，一匹小狼站了起，往结界走开，芜仙：“不要，别过来，你会没命的！”

　　他已经身负重伤了，若破开这结界，必定毙命！

　　四宝还是一匹没有成年的小狼啊！他步步摇晃，道：“大嫂……即便如此，我也……熬不过天亮的，让我帮帮老大……他才不会说我……没用。”

　　说完，他抬起来前爪，触动结界。

　　金光闪烁，划破长夜。

　　那个叫四宝的小妖怪说了：老大，大嫂，要一直记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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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作者回学校，这里是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