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明珠》桥夕

5、真假

　　高杏云笑着迎向手牵着手，说笑着的三姐弟，止住了她们的行礼，她笑道：“瞧着你们姐弟的神色，想来是昨夜歇息得还算安稳。你们可不知道，老太太一早就担心你们水土不服呢。”

　　陆蓁微微一笑，鼻尖就闻到了淡淡的蔷薇香露的味道。而这种味道的花露，可不在昨日丫鬟们送来的东西中。而陆蓁对这个花露也不陌生，虽说如今天下不太平，但是交州、泉州还算太平，海上的商贸并未断绝，这种来自海外的花露进了东都洛阳后，得十两银子才得一小瓶，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

　　不曾荆南竟也有这种香露。这无疑不表明了两件事儿，其一便是何府当真是财大气粗。其二便是荆南和南边的建武节度使有来往了。

　　陆蓁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微笑道：“许是因为这儿是外祖家，算是我和萱儿、灏哥儿半个家乡，来了这儿那就是归家呢，自然不会水土不服了。倒是劳累了外祖母惦记了。”

　　“老太太最疼你们了，快随我进去让她老人家放心吧。”高杏云笑道，又边走边说道：“老太太是个慈和的人，说小辈们要起早念书的念书，习武的习武，姑娘们也学的东西不少，本就少瞌睡了，所以就许了孙辈们只需每个五日过来问安便成。老太太说昨日虽说了表妹们今日好生歇着不必过来问安，但你们定不会听的。看，就让老太太说中了吧！”

　　“外祖母真是慈和。我们才来，多给外祖母问安才是正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陆蓁眨了眨眼，说的话逗得高杏云一阵爽朗的大笑。

　　白日里再见高老太太，陆蓁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老太太待她虽亲热，然心神并未全部放在她身上，反是多和陆萱、灏哥儿说话。

　　用完了一顿既有荆南风味又有洛阳特色的早膳后，陆萱领着灏哥儿去花园里逛去了，高杏云又告退后，老太太才正色对着陆蓁道：“我听说你那儿一早就有人闹腾起来了？可是有人看你们年幼，想要犯上欺主？”

　　陆蓁从未想过早上的事情能瞒得住人，而外祖母正大光明地问出来，表现得霁月光风，她这个外孙女也不能藏着瞒着。便将宁嬷嬷之事轻描淡写地说了。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增色道：“蓁儿，那宁嬷嬷乃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人，更是你的乳母。她并未犯什么出格的错你便打发了她，你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会怎么看怎么想？你年纪还小，你母亲不在，你想得不够周到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接下来才怎么描补才好。”

　　老太太这番话可算是语重心长了，不管夹杂多少厉害算计，对外孙还是疼爱的。

　　陆蓁感激地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了会儿娇，才道：“外祖母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只是下人终究是下人，若是他们真因此事有了异心，都一并打发了了事。毕竟这样的下人，留着也顶不了什么事的。若是他日遇到什么危难，便是不卖主求荣，也绝对不是什么忠仆义从。”

　　老太太还真未想到陆蓁说出的描补办法是这么简单粗暴！长安洛阳那地方的世家闺秀们，不都是锦口绣心，说话做事绕七八个弯的吗？

　　好半晌老太太才找回声音道：“真是孩子话！都打发了你那院子里谁来伺候？新提上来的人终究不如经年伺候的人用得合心意的。再则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若是一言不和就翻脸打发了，让她记恨在心的话，在外头编排主子的坏话就迟了，就算最后寻了回来打杀了她，主子的名声也受了影响的。”

　　陆蓁听完老太太的话，却是偏头一派天真骄纵地道：“再不合心意也比处处拿大自以为是的下人强。至于名声嘛，相信的人不是和咱们家不对的人，便是对我们心存嫉妒的人。哎呀，我知外祖母是担心我，为了我好，不过我都发话要打发宁嬷嬷了，再反悔的话都没面子呀。外祖母放心吧，宁嬷嬷不会在外头瞎说话的，陆家的根基远在洛阳也就罢了。但是在荆南，谁人不知何家之名？宁嬷嬷和她的家人想过安稳日子，便知道怎么做的。外祖母，您和何府可是蓁儿我最大的靠山呢，我还担心什么呢？”

　　老太太看着陆蓁杨着小脑袋，一派天真骄纵以何家为靠的样子，神色顿时有点一言难尽了。

　　待陆蓁告辞了，老太太才问一直在一边站在的许嬷嬷道：“你说我这个大外孙女儿，到底是真如表面上那般天真骄纵呢？还是装出这个样子来堵我的话的？她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嬷嬷也有点儿看不明白了，沉思片刻方道：“是真是假，老太太再看看便知晓了。谁又能瞒过老太太您这一双眼呢？只是老太太为何不借着表姑娘的话头，指一个老成持重的婆子到留芳院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你只听蓁儿方才驳我的话头，便知她的性子了。我若真说指个婆子过去，只怕还有话等着我呢。”待得许嬷嬷等人都下去了，老太太才在空无一人的屋中忍耐不住地大笑起来，半晌才低声喃喃道：“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性格，果然与传说中的鸾凤命格相似……我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快等到了……”

　　陆蓁循着弟弟妹妹的笑声寻过去，闻夏在其后低声道：“姑娘，何家的姑娘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的，身边都是一个乳母，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粗使的小丫头和婆子另算。如今咱们带的人本就不多，又打发了宁嬷嬷，老太太便是不发话，云二奶奶那儿定也会安排些人过来的。”

　　陆蓁却是好不放在心上，“安排人过来了，你还怕她们不听你的管？放心吧，二表嫂安排人过来时定会将身契也一并送来的。”她虽不知外祖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肯定是要哄着自己和弟弟妹妹高兴不是？

　　陆萱和灏哥儿正在蹴鞠，灏哥儿人小腿短，一直颠颠地追着鞠球跑着，偶尔还能从陆萱那儿抢来鞠球，丝毫不知他二姐是在引着他多跑动跑动。

　　陆蓁含笑看了一会儿，便看见不远处八角亭外一群丫头簇拥着两人走了过来。

　　陆蓁定眼一看，瞧着当前一个姑娘削肩细腰，穿着一袭银红色的湘妃裙，头发上珠环翠绕，容貌极美。她身侧跟着的则是前一日在老太太那儿才见过一面的四姑娘何欣环。

　　“三表姐，这位姐姐是？”陆蓁朝何欣环微一弯腰，便好奇地问道。

　　何欣环笑道：“这是四叔的嫡长女，也是你的表姐，三姐欣珞。她是听说表妹你们到了，特地从节度府赶回来的。”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儿心虚，只是何欣珞这样说了，她也只能这样说了，心里却是在奇怪，何欣珞对自家姐妹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怎么会为从未见过的陆家表妹们赶回来？

　　何欣珞早就打量了一番陆蓁，此时的陆蓁不过十三岁的黄毛丫头，身量虽在同龄人中算是高挑，然而除了一张脸可以说是乳臭未干的，这样子的陆蓁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呢？

　　何欣珞抿嘴笑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开口时，语气也难得的比较亲切了，“表妹既然来了咱们家，安心住下便是了。咱们荆南虽然比不得东都洛阳那般繁华，但是大家平日里的花样也不少，骑马狩猎啦、蹴鞠、茶宴诗会、凭吊怀古等。表妹可有什么擅长的？下个月初十是木家的木玲珑主持的游船踏青，到时候表妹跟着我们一道去吧，正好认识下咱们荆南的大家闺秀们。”

　　陆蓁笑了笑，没应好也没回绝，只是谢过了何欣珞，心里却是对这个表姐有了初步的评判——骄傲，好强，喜欢站在高处被人仰视羡慕。

　　只要想想何欣珞父亡母改嫁，哪怕是何家的小姐，但在这府里可以称得上是孤女了，可却是这样一副骄傲自视甚高的性子，也是值得人玩味了。

　　何欣珞没有得到陆蓁的应承，心里不快，看了眼不远处的八角亭，便道：“我们表姐妹初次见面，不如去亭中坐着，好好说一会儿话。”说完，也不待陆蓁、何欣环出言，就转身朝着八角亭走去，而丫鬟们也立时跟着她动了步子。

　　陆蓁弯唇一笑，偏头看向神色有点儿尴尬的何欣环，“四表姐，莫非三表姐一直都是这样喜欢替人做主么？”

　　何欣环心里颇为不自在，她干巴巴地道：“三姐应该也是好意，在这儿站着说话会累的。”

　　陆蓁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唤过了陆萱和灏哥儿，待两人跑来了，她掏出帕子给灏哥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对着自己擦着汗珠子的陆萱道：“四舅舅家的三表姐来了，一会儿过去见见。你们不想说话呢就不用说话，只管喝茶吃点心就行了。”

　　陆萱圆圆的双眼骨碌碌转了转，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四表姐何欣环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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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啦，盼着等着望着小仙女们的临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