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死有余辜》沈藏玉

22、乞与伶伦（三）

　　难过归难过，日子还是要过的。
　　陆歇是个乐观的孩子，第二天他恢复了依旧精力四射的样子，拿着昨天捉来的蛐蛐儿乐颠颠地跑去探望大宝。
　　大宝气色依旧很差，见他过来，抿着唇很高兴的模样。他似乎并没有弟弟欺骗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大妖怪被自己打败了。

　　陆歇把蛐蛐儿罐递给他，大宝忍不住仰着脸笑起来。
　　大宝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哥哥。陆歇想。

　　俩人凑一块儿逗了会儿蛐蛐，陆歇又偷偷摸摸跑出去，捧着一个小盒子回来了。

　　“大宝!你看!”
　　小盒子里都是他的宝贝，大多是红红的绿绿的不知名的小石头，唯一不同于其他的是一块碧青色的椭圆玉佩，约莫拳头大小，上面依稀镂刻着雅致的纹理和繁复的文字。

　　“赦……免？”

　　大宝费力读懂了其中两字，他还记得那块玉佩是外祖母临终前留与小宝的。当时自己尚未学会说话，与聪颖的小宝相比简直是个傻孩子。

　　陆歇扭着脸将那块玉佩捧到大宝身前，声音脆脆地说:
　　“这块玉佩，给你了。”

　　大宝有些茫然。

　　“这不是外祖母……”
　　“你说原谅我就行!”
　　“……我，我原谅你。”

　　陆歇这才松了口气，他一鼓作气将玉石塞到大宝怀里，蛮横无理的说道:“这就是我们的信物了!你要收好它，绝对不准丢哦!”

　　大宝的脸粉嘟嘟的，看起来倒多了几分精神，陆歇看着他木讷的模样，忍不住一口亲在大宝嘴上。
　　唔!
　　“你!”
　　“我怎么了？”陆歇鼓着婴儿肥的小脸吊儿郎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是兄弟，而且我今年才五岁，亲你一口怎么了？”

　　这，这可真是……
　　大宝呆呆地看着陆歇，小脸涨得通红。三岁以后便没有人亲过他了，他们的娘亲端庄温良，这般亲昵之举却是非常少有。
　　更别提，亲吻嘴……嘴唇……
　　大宝虽然还小，却也知晓嘴唇是很私密的地方。

　　陆歇见他发愣，伸出小胖手在大宝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回神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他:“谢爷爷来了，我先出去了。”
　　陆歇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谢医工皱着眉看他一眼:“少爷气色为何如此不好，一会儿老夫给您开副药。”

　　陆歇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我身体好着呢，谢爷爷不用担心~”

　　他蹦哒到院里接着捉蛐蛐儿，脸色突然灰白。依稀听得屋内谢医工断断续续的嘱咐声。
　　“……少爷今日气色甚好，过几日便可痊愈了。”

　　******
　　史册载:康定十六年春，熹王反。次年元月初八，帝崩，谥曰怀，即日熹王簒位，年号广业。

　　陆歇数着日子，距离那场篡位约莫有二十年了。
　　国公府是当年的熹王党，一手将熹王提携至帝位，权势极为显赫。如今皇帝野心勃勃，却因名不正对朝廷掌控有限，不得不说与国公府有着不小的关系。

　　陆歇是来做任务的，他心智到底不是五岁稚儿，所以面对剧情的开始也不得不加入自己的谋算。

　　表现在生活中，便是恶名昭著的大宝少爷最近连恶作剧也失去了热情，好似被小宝少爷附了体。

　　不知何时，京中流传起“某世家潜藏文帝血脉”的传言，消息上达天听，皇帝下令暗卫勘查。暗卫查了一圈，最终查到了永安侯府。

　　永安侯也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这个消息一经查清，连皇帝也难以置信。

　　永安侯最宠爱的六小姐秦婉心，居然是当初怀帝的女儿!

　　“国公府这是要造反啊！!”
　　下朝之后，皇帝差人传了永安侯面圣。陆国公今日在朝上又和皇帝意见相左，两人当庭对峙，气氛最压抑时，朝廷竟隐隐呈现分庭抗礼之势。
　　皇帝憋屈的要命，况且他心里已经产生极大的忌惮。
　　那个永安侯的六女儿，可不就是陆国公的嫡长媳!

　　“……陆千秋莫不是是真的要反了？”皇帝皱着眉思忖着。心中渐渐生出戾气。

　　****

　　陆歇打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这熊孩子表现出比从前更加调皮捣蛋的一面，他开始做一些坏事，国公府的大人们愈发不满他，连蒙学的孩子们也怨上了他。

　　小孩子表达感情最是直接，他们不喜欢一个人就会动用集体的力量进行排挤，施加冷暴力，直到将那个人赶出集体。陆大宝觉得担心，他想保护自己的弟弟，但是陆歇并不理会。

　　时间紧迫，陆歇现在能够找到的最佳人选只有那个人。只是他还需要做好准备，因为以那人的个性，只有足够的筹码才会动心。

　　不过在陆歇身上，最不缺的便是筹码了。

　　持续的惹事终于引起了国公爷的愤怒，最近朝中事务繁杂，陆国公隐隐能预测到帝王的意图。在这关头上陆歇的不懂事让国公爷倍感失望。

　　陆歇被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已是深秋入冬之际，祠堂距离厢房很远。后半夜无人之时，陆大宝偷偷跑了过来，怀里揣着被压扁的大白馒头。陆歇仰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他开心地笑了。

　　“大宝，你会好好长大的。”

　　陆大宝眨了眨眼，他有些疑惑，但下一刻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陆歇俯下头，目光带着温柔。这在一个孩子身上显得格外诡异，但他没有在意。他身后的黑衣人蒙着面看不到表情。陆歇向角落张望了张望，一个男子从黑暗处缓步行来，他坐在轮椅之上，却是芝兰玉树犹不及的风雅，靛青色的衣角将将垂落，带一丝违和。

　　陆歇突然笑出了酒窝，他揉了揉膝盖，眼神转过一丝奇异的黯淡，奶声奶气地说:

　　“二叔，我腿疼，你扶我起来吧。”

　　****

　　翌日。

　　陆大宝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草席上，他揉了揉眼睛，眼底划过一丝戒备。

　　这里是……

　　小宝!小宝哪去了？!

　　一声温柔的呼唤骤然传来，陆大宝猛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娘亲？”
　　秦婉心眉眼含愁，一把将大宝搂进怀里。
　　“娘的孩儿，你爹他……”
　　“他战死了！”
　　……
　　大宝猛地一惊。
　　战死……
　　死……死是什么样子？
　　他怔忡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
　　“娘亲，弟弟呢？”
　　“小宝在哪里？”

　　陆歇醒来之时感觉到刺骨的冰寒。他紧了紧被褥，抬头望向房门外的男人。

　　那个风筋竹骨的青年静静站在屏风后，长身玉立，一双眉眼冷冷清清，他一身绯衣雪裘，平静的神态宛如初生的皎月。

　　见小孩子醒了，陆春生唇角弯了弯，缓步向这边走来。陆歇想要坐起，却被陆春生伸手按住。
　　“休息得怎么样？”
　　陆歇打了个寒颤，从五脏六腑涌入的寒意瞬间冰冻了他的意识，他顿了好一阵，这才抬起头，恹恹地开口。

　　“二叔，肚肚痛。”

　　陆春生一怔，却是突然笑起来:“倒忘了你只是个孩子。”

　　陆歇把眼合上，有些困倦地翻了个身。“二叔，小宝和……娘亲现在在哪儿啊？”
　　“在皇帝找不到的地方。”
　　“唔。”
　　“……那就好。”他垂下头喏喏地说。
　　陆春生心情复杂，这个从前只觉得乖觉的小侄子已经在他面前展现了太多东西。超出孩提的心智，藏了多年的秘密，还有……
　　那个令人疯狂的神迹。

　　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好事？仅凭一个亲吻，他被断定再无痊愈可能的残腿居然恢复了正常。这让他震惊不已，欣喜之余却也有了几分讽刺。

　　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承受了多少恶意，才会在那日用如此冷静的姿态找上他？

　　即使刚和一群孩子打架打得狼狈不堪，浑身尘土。
　　目光却如星辰。

　　“二叔，只要你能救他们两个，我什么都能做到。”
　　“我能治好你的伤。”
　　……

　　他上前几步，将恢复温暖的手紧紧贴在陆歇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陆歇侧过身，蜷曲的小身体下意识蹭了蹭。他实在太冷了，有些受不住了。

　　那只手实在太温暖，他怕贴的再紧，自己会忍不住沉溺在那冰冷与温暖的交界之中，然后再难脱身。

　　陆歇缓慢地闭上眼。
　　晨光熹微，陷入沉睡的稚儿抱紧了青年苍劲有力的手，婴儿肥的脸颊泛着青白，他依稀间梦到了从前的场景。那些肆无忌惮属于大宝少爷的日子，终究不复存在了。

　　半梦半醒之间，陆歇迷迷糊糊地想。
　　“我早该知道你他妈的套路。”
　　有个声音得得瑟瑟。
　　【那你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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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歇:又他妈神转!虐我咯！
话说，陆春生在不知道陆歇副作用的情况下利用他治病，他渣吗？
我觉得他，好渣啊！
然而没办法，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