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经年》一只老妖

5、埋伏

　　少年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行驶的马车上，车内光线很暗，他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是玉灵子的那辆马车。
　　车外“得得”的马蹄声与辗转的车轮声相互交错，显得车内异常安静。
　　体内的不适已经消失，只是身体依旧有些乏力，少年勉强起身，不大的声音却惊动了一旁浅眠的人。
　　“公子，你醒了。”小夜赶忙过来将他扶起。
　　少年见她已换了一身苗人的衣服，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鞭子，不免担心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只是皮肉伤，已经上了药，过几天就没事了？”小夜一边说着，一边倒了碗水递过来，“公子昏睡了那么久，先喝点水吧。”
　　少年见她行动确实无碍，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依言喝了水，又听了听外面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依稀分辨了人数，应该还是五仙教的那些人。
　　“这是往哪里走？”
　　“岚姐姐没说，不过看着方向，应该是去往莺歌城。”
　　小夜看他神色默然，以为他还在介怀白天的事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解释。
　　“公子，岚姐姐她脾气是急了些，但她没有恶意的，公子昏迷的时候也是她替公子解了毒，还让我一路照顾公子的。”
　　少年突闻此话，又想起曾经近在眼前的那抹丽色，即使受制于人也丝毫不改骄傲的神色，当真是个倔强的人儿。
　　“她是什么人？你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她是五仙教圣女唐岚岚，我师父本出自五仙教，后来自创了洛水门，虽然已是两个门派，但师父和五仙教现任教主，也就是岚姐姐的师父倒还是经常往来，所以我和岚姐姐也就见过几次面了。”
　　少年闻后神色淡淡，小夜见状突然有些不安。
　　因为对他心存感激，所以她根本就没有防范，他才问了一句，她便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直到此刻方才有些后知后觉。
　　“公子是不是嫌弃我们的身份？”
　　“什么？”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小夜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公子是名门正派，我们是邪魔歪道，公子与我们一起，会失了身份的。”
　　少年这才明白她的顾忌，不禁宽慰道:“名门正派和邪魔歪道只是称呼不同而已，只要做人做事无愧于天地，魔教与名门又有何不同，你心地善良又处处为他人着想，能与你相识，我很荣幸。”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小夜抬起头，只见他一脸真诚，不像是在故意说谎话安慰她。
　　“而我刚才之所以那样……”少年神色忽然有些窘迫，却还是继续说道，“是因为我根本没听说过五仙教和洛水门。”
　　小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一时尴尬不已。
　　“只是……小门小派，公子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不是这个原因。”少年见她神色异样，也不免有些尴尬，只得再次解释，“我是鲜少关心江湖之事，不怕告诉你，除了五仙教和洛水门，其他的门派我也是一概不知，江湖上我唯一知道的只怕就是剑门了。”
　　小夜闻言不禁愣住了，堂堂剑门公子竟然对江湖一无所知，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是没人相信。
　　但或许就是因为是这样的人，他才会为她涉险，救她护她，完全不似师父师姐口中所说的那些名门正派。
　　小夜愣愣的看着少年，良久，才忽而一笑，“公子真不像江湖中人。”
　　少年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好笑，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反倒觉得放松亲近了不少，先前的尴尬与沉闷也都一扫而光。
　　就在两人轻松的说着话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唐岚岚站在车外，冷冷的看着两人。
　　“你们倒是聊得挺开心的，下车！”
　　小夜看了看少年的神情，见他没有介意也就放下心来，于是过来扶着他下了马车。
　　外面已是黑夜，五仙教的人依次站在四周，少年看出他们依旧有所防范，虽然没有明着限制，但仍是有人暗中看守。
　　抬眼看了看，原是停在一个山间驿站外，唐岚岚站在驿站门口，与那个裘长老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身红衣在夜色下依旧耀眼似火，仿佛有些不耐烦，她懒懒的说了几句，就径自进了驿站，留下裘长老一脸阴色。
　　两人被分别带进后院的两间偏房，留了人在门外看守。
　　片刻饭菜送至，少年也不问什么，径自用完便坐在床上运功。
　　毒虽是解了，但内息到底有些损伤，此刻难得无人打扰，他便抓紧时间调养。
　　一刻钟过后，内力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少年此刻方才考虑起接下来的打算。
　　玉灵子中毒逃跑，生死未知，他定是要仔细查清楚的，但现在苗人对他严加防范，虽说以他的身手，真要走也不是不可能，但五仙教敌我不明，小夜也被他们看了起来。
　　虽然小夜说与他们是旧识，但那些苗人怎么看也不是一副将小夜视为旧识的样子，万一真动起手来，难保他们不会威胁小夜的安危。
　　犹豫了片刻，少年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静观其变。
　　少年刚想躺下休息，突闻一声细响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什么倒地的声音。
　　径直走到门边，意外的发现门没有锁，打开门便见守在自己和小夜门外的两个苗人已倒在地上，上前一探均是没了气息。
　　少年心下担心，忙去敲小夜的房门，小夜怕也是没睡着，立刻就开了门，却见门外的少年面色凝重。
　　“公子，怎么了？”
　　“有些不对，先跟我出来。”
　　小夜不明不白的点点头，却也忙跟着他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地上的苗人尸体。
　　“发生什么事儿了？”小夜不禁紧张起来。
　　少年摇了摇头，带着小夜在后院穿行，然而一路走过，竟然不见半个人影，着实有些奇怪。
　　刚出院落，就听一阵打斗声从前堂传出，“那里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小夜点点头，两人遂即向前堂走去，打斗声也是越来越清楚。
　　等进了大堂，隐在墙柱后向里一望，这才看清楚堂内的状况。
　　大堂内灯火通明，座椅木凳翻了一地，一红一青两个身影相互交错，打得分外激烈。
　　红色身影的是唐岚岚，一把长鞭舞得猎猎生风，招招狠辣。
　　另一位青衣少女手持长剑，相比于唐岚岚的步步紧逼，少女却只是一味的防守，似乎并不恋战。
　　少年略微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堂的每个出口都有苗人把手，看来五仙教此次的目标便是这青衣少女了。
　　早在进驿站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当时随着苗人一路走过，发现他们沿途守卫的太过隐秘，根本不像投宿，分明就是埋伏之势。
　　此刻再看堂内的情形，也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唐姑娘，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并没有偷你们的教中圣物，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青衣少女躲开一击，转身退到一旁，趁机解释。
　　唐岚岚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然后束手就擒，随我回教听候发落，你要是不知死活执意反抗的话，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大门！”
　　唐岚岚丝毫不给青衣少女喘息的机会，一个飞身，长鞭狠狠打来。
　　青衣少女只得再次以剑避开，随即纵身跃过飞鞭，足尖一点便向二楼奔去。
　　“想跑！”唐岚岚见状长鞭一甩，转身反打，凌厉的鞭子袭上青衣少女的后心。
　　青衣少女堪堪避开，鞭子从身后扫过，只听”咣当”一声，却是青衣少女身上的包袱被鞭风扫过，立时滚落在地。
　　少女一惊，慌忙间回身去捡，可手刚伸出，还未触到包袱，极近的鞭风一闪，就将她远远逼开。
　　青衣少女始料不及，慌忙间站稳，下一刻鞭风又至。
　　黑色的长鞭急速飞来，鞭尾黑润如墨，如毒蝎之尾，眼看就要落到眼前。
　　紧要关头突见青影一闪，有人拦在了少女身前，手中长剑一挑，生生止住了飞来的鞭子，剑身一转，长鞭绕于剑上，随即挥剑刺出。
　　这一列招式迅猛快速，瞬间便扭转了场上的局势，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锋利的剑尖已直指唐岚岚。
　　“是你？”唐岚岚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转眼又见小夜跑了出来站到了少年身后。
　　“谁放你们出来的？还是你们想跑！”
　　“我们没想跑，”少年看着她，一脸坦然，“只是见你的教众被人杀害，又听到这里有打斗声，这才出来看看。”
　　“你说什么？有人被杀！”唐岚岚一惊，随即看向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知她怀疑，于是解释道：“我从进了这里便被你缠上，根本不可能分身再去杀人，而你一路派人调查跟踪我，也应该知道我没有同伴，更不可能指使别人去杀人。”
　　少年也对唐岚岚说道：“应该不会是这位姑娘所为。”
　　“你怎了解？难道你认识她？”唐岚岚语气不善的质问。
　　少年摇了摇头，道：“素未相识，只是如果这位姑娘真是杀人者，刚才就不会对你只守不攻。”
　　唐岚岚听完不禁冷笑，“我看二公子是英雄救美上瘾了，逢个美人落难就揽责上身，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我只是不想你滥杀无辜。”
　　“我滥不滥杀与你何干，此刻你最好是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并杀了！”唐岚岚已是气急，听不得他说话就一把抽回长鞭，一个翻手狠狠的劈下。
　　少年见状持剑迎上，即刻与她斗了起来。
　　“公子，岚姐姐，你们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啊。”小夜眼见两人打了起来，心下担心，焦急的在一旁劝解。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跑了一个我为你们是问！”
　　唐岚岚一声令下，四周的苗人应声上前，一齐向小夜和青衣少女攻来。
　　小夜只顾关心少年和唐岚岚，没看到苗人的进攻，青衣少女一把将她拉开，及时替她挡回一击。
　　“姑娘，小心。”提醒了一句，青衣少女便与苗人周旋起来。
　　小夜无奈，眼见又有人攻来，只得收神专心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