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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族与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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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联系。
其实,在遇到钟染青之前,精确的说,在她从钟染青那里获悉了K.B大学目前的现状以前,韩清浊其实是真的有些否定了自己曾有的主观性猜测,认为他们几人仅仅是因缘际会下的巧遇而已——
尽管,撇除她自己在外……他们都是约莫十九岁的年纪,他们全都流有着华夏的血统,他们各自负着背景雄厚的出身,他们尽皆都是某方领域的杰出天才,而且,他们还都在同一天里,停留在这方隶属于美国纽约州纽约市的曼哈顿区——这些结合在一起的因素,若说他们确实是巧遇,那也实在是有些离奇到了让人深感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就算是离奇又怎样呢?这个世上不是还有着就算从外表来看像是只猫但它也能在她面前自称是神虎的神奇生物吗?既然她都可以穿越重来了,那么凭什么他们几人就不能是单纯的巧遇呢?
——在得知K.B大学的现状前。
韩清浊是真的有这样想。
也正因为她是真的这样想过,所以她才可以在后来闹腾得比谁都欢。
而她与他们分别时向他们所说的有事要办,也只不过是出于想要将小王猫猫接回来的目的。因为当她与他们前往14号酒吧前,她就曾委派过小王猫猫去调查那些有关于日本组织方和天蝎帮老大之间的事情,甚至,出于谨慎和确认的考量,她还特地嘱咐小王猫猫要到那间她曾停留了许久的露天快餐店考察一番。
这是不是做错了?
无可否认,她对自己的此番行为抱有愧疚感。可是,近六年来,她也是靠着谨慎,才没有让始终追击在她身后的人完成他们捕获她的任务。即使她的直觉告诉她,追击她的人与他们无关,但是只要她的疑惑仍存,她都没办法完全不留余地的信任他们,哪怕她是真的选择信任他们,真的想要让自己在面对他们时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
韩清浊没有想到自己会偶遇钟染青,她更没有想到天蝎帮竟然与K.B目前的现状会具有联系,而当她得知这些情况后,再联系起她自己曾有的一些怀疑——
她不得不设想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他们几人的巧遇,是否是存在着一些另外的奇妙联系?
就譬如,展令扬是否对其他五人的事情相当了解?
就譬如,既然天蝎帮都能够与K.B具有联系了,那么14号酒吧里的□□份子是否也与天蝎帮具备着相应的联系?而南宫烈和雷君凡、安凯臣和向以农,又是否是真如他们所表述的那样,纯粹是由于极端无聊,所以才会在那点天蝎帮的械斗或酒吧内的赌博中,选择了临时参一脚?
换句话说。
他们几人的相遇,究竟是出于巧合,还是……难以理解的奇妙联系?
黑发小女孩歪着脑袋,在他们面前站定。“哟,六位,好久不见……怎么,你们不是应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吗?我没有看到你们发抖呀——还是说,其实你们已经被劫财劫色了?”
她的视线越过六人,绿色的英国式楼幢庄严肃穆,现代化的白框玻璃窗澄澈明亮,蓝色窗帘遮挡住外人的探寻和端详,双扇木门雕琢着简单的对称凹槽。
普通的建筑,韩清浊心想,与此同时第六感却向她发出严重的警告。
“这就是令扬在短信里宣称的有趣旅馆?”
韩清浊疑惑的瞥望着六人,诧异于他们的坦然。按常理来说,她的打招呼方式不是应该引起鬼畜联盟的合力反击吗?韩清浊纳闷的观察着绿色房屋,终于找到了自己会认为它古怪的因素。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令扬他们应该不至于找错地方……但,假设这真是一家温情小旅馆,为什么它的正门会没有旅馆招牌?
含有数字键的电子化门铃旁图绘着干涸的暗红,星星点点形成手印的模样,犹如素未蒙面的行凶者不小心将血渍染上。灰暗的液晶屏变作沉睡于大千世界中的潘多拉魔匣,仿若尘封着门后的秘密,却正在以某种充满蛊惑味道的缓慢语速诉说着一些诱哄人的句式。
“不要告诉我,令扬选择的有趣旅馆曾经发生过凶杀案。不,无论有没有凶杀案,这里的老板都存在着绝对的恶趣味。”韩清浊揉揉眉心,她有不妙的预感,心底升腾而出的情绪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彻底的无力挫败。“……而清楚这点的令扬显然更加坏心。”
黑发女孩好整以暇的凝望着貌美狐妖,及肩发的少年颔首一笑,好像就连他自己都认同了韩清浊的这番吐槽。她无奈的叹口气,“我以为你们会在旅馆里等我的……”
“虫虫,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短信里所说的话吗?”向以农抢先说道,笑容满面的同时却掺杂着些许掩饰的意味。韩清浊好奇的打量他,“以农,你怎么了?”
“噗……”安凯臣侧首,企图隐藏住脱口而出的笑音。向以农恼怒的瞪他一眼,见状,雷君凡和南宫烈也相继的笑了起来。他们一人一句,既是替韩清浊详尽讲解了她并不清楚来龙去脉的新事件前因后果,又是为了平复自己内心中蠢蠢欲动的恶作剧欲望。
“先前曾有人夸下海口——”
“说世界上没有他打不开的锁。”
“可惜啊,当他刚刚拿出自备鸭嘴钳,准备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时……”
“令扬告诉他,那扇门其实只是装潢。”
“简单的说,门链接着一堵墙,它是不可能被撬开的。”曲希瑞单手搭着安凯臣的肩膀,努力的憋着笑,善意的插播,“虫虫若是来得再早一些,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他当场傻掉的蠢相——”
“希瑞、烈、君凡,你们怎么能够在虫虫的面前继续刺激以农呢?”展令扬颇具正义感的阻止了他们的调侃兼打趣,紧接着将自己的手机递到韩清浊的掌心,“人家有用手机照下来。”
“令扬,待会传一份给我。”安凯臣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要将这张相片打印出来,然后以绘有金色滚边的紫檀木相框镶表起来并将它摆放在床头,这能帮助我在夜复一夜的快乐中安睡。”
“不必夜复一夜,”向以农扭握着拳头,“我会让你快乐到一睡不起。”
“……你们的神经真粗。”韩清浊卷动着黑色额发,木然的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名拿出一包盛放着各款型鸭嘴钳却显得有些傻愣愣的丹凤眼少年,同时木然的低声吐槽,“普通人会自备鸭嘴钳吗?普通人会看到一扇门就想要撬开它吗?普通人开设的旅馆会将大门做成装潢吗?究竟是我火星了,还是你们全部都异形了啊。”
“可能是因为虫虫的家乡在太阳系以外……那遥远的虫星。”曲希瑞拍拍她的脑袋,“不管是脑虫还是跳蚤,它们似乎都过于纤细了。”
“——纤细的我现在想要咬杀你。”韩清浊撇头,灵性的黑猫从背包里叼起一卷动物式样的创可贴交到她手中,“还是希瑞在思恋我赐予你虫式奖章刻印时那一刻的快慰感?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喜欢什么位置?脖子、脸颊,还是手指?上肢除外,我不会咬锁骨以下。”
“虫虫莫非要效仿蚊子?”蔚蓝的双眸渗透着悲怜的情绪,曲希瑞注视着韩清浊的目光就仿佛她是一名正COSPLAY节肢动物的精神错乱者,“在这个日益惨淡的年代,原来昆虫纲的生物也会发癫。咬杀啊什么的,只会让我联想到能够预防狂犬病的疫苗。”
“人家只不过是彻夜未归,曲爸爸何必像是逮到自家小孩干坏事一样的泛滥父爱……”韩清浊一点也不怕羞的扑到曲希瑞身上耍赖,认识麦氏一家七口并非没有任何收获,至少她懂得了利用身为小孩子的优势。闻言,曲希瑞适可而止的收起了戏谑的神情,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下次挑衅后再使用这招可就不管用了,即使撒娇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动物图案的创可贴而已,你不喜欢可以直接说讨厌。”韩清浊莫可奈何的将创可贴丢进自己的书包里,其实她还满期待他们一人一张贴到脸上的。“……好啦,那句普通人不会自备鸭嘴钳确实是我过分了。”
“你不提手术刀和医用镊就好。”曲希瑞促狭的笑了下,蔚蓝的眼珠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温和。哪怕他明明没有真正生气,但本该充满善意的揶揄还是情不自禁的过了激,“自备鸭嘴钳这点果然还是很怪异,普通人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技痒吧?虽然最后是凯臣暗地里鼓吹他的……不过,以农其实也是个怪家伙呢。”
“旁人的一句话?难道这个人是令扬吗?”韩清浊浅笑着询问,径自望向正处于对持中的向以农与安凯臣时不禁补充道,“依此类推,随身配有枪支的凯臣岂不是也非常奇怪?喜欢使用扑克牌做武器的烈也不是普通人。”
“那么,能够仅以指尖就划开别人动脉的虫虫也是怪物。”南宫烈安抚似的拍了拍曲希瑞的肩,他噙着暖懒的笑意冲韩清浊说道,“令扬他可是一直说要等人都到齐,一起进旅馆才有意义。”
“好了,好了,大家干嘛都为了一扇门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雷君凡重重地拍搭上了向以农的臂膀,巧妙的插到安凯臣、向以农之间充当和事老,“说起来,那个罪魁祸首其实还正站在旁边观看免费的午夜场……噢,现在是清晨了,那么就是电影院的首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凯臣摸索着腰际的枪支,与向以农、雷君凡对视一眼,默契的斜睨着迄今为止只说了两句话的展令扬。三人帮不怀好意的注视着他,向以农自告奋勇的上阵挑战妖狐,“臭小子,你该不会是耍我的吧?说不定这扇门根本就不是装饰……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如果敢说谎就让你与拳头亲密接触。”
“是啊,现在虫虫也已经到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如果你刚刚撒了谎,我还可以替你向以农说说情,童年玩伴的金玉良言他还是肯听进耳朵里去的。”安凯臣与他一搭一唱,瞬息便从兵拳相向的死敌升华为抗妖联盟。“当然,在我替你求情前,若是以农仍然先揍到了你,那只能证明他的拳速比我的语速还要快啊——”
“令扬他不会说这种明显的谎言。”南宫烈适时出声,给笑面妖狐展令扬解围。韩清浊稍稍思考了会,附议道,“我投赞同一票。”
“你们又知道了。”向以农不满的瞥他们一眼,“烈也就算了,虫虫凭什么这么说?”
“不然,以农可以为了泄愤先揍他一拳。”韩清浊挑挑眉,曲希瑞颇为感兴趣的说道,“虫虫的这个提议其实不错,我也赞成。”
“我们已经在旅馆门口浪费了不少时间吧?”南宫烈不赞同的说道,他状若无奈的叹口气,为自己刚刚的辩驳提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声音迷人了些,容貌迷人了些,学识丰富了些,另外还比普通人多了一些灵敏准确的直觉。”
不待展令扬揭开谜底,南宫烈便笑容可掬的再次补充。“这里,其实不是正门吧?”
“所以我说,比起旅馆的老板,令扬他更加坏心啊。”韩清浊看着若有所思的曲希瑞,低声笑了起来,“因为这里,没有旅馆招牌。”
“人家还以为没有人发现呢。”展令扬摇头嗟叹,顺从民意般的朝他们招招手。只是,那俊美容颜上洋溢的笑容,仿佛正隐喻着什么谜题般的扑朔迷离,“——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正门那里吧,这家旅馆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会非常有趣喔。”
及肩发的少年偏首,转身引领他们通过一条狭长的小道。
“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轻飘飘的语音掉落到风里,通过反震原理传进他们的耳膜。少年身后的六人面面相觎,迈动脚步的同时竟有相似的笑意从心底响起,他们轻微的扯动唇角,然后发现了彼此眼中的相同趣意。
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特别有趣呢?
世上的生命何止成千上万。
雷君凡第一个踏入巷道,墨染的发梢遮掩住思索。少年微微垂下了眼,视线不可避免的扫过充满尘埃的混凝土表面,放松与惬意侵占着眉梢,愉悦的纹路填充了他的洒脱和他的疏狂。
世上的生命何止成千上万。
为什么仅仅只肯承认对方一定会与众不同?
南宫烈紧随其后,清暖的目光宛如链接着他跨出的每个步伐,一直往前一直沉淀,冥冥里有什么东西像是植物的种子般发芽茁壮。亚麻色的丝发在斑驳的光环下散发着细细缕缕的灰华,少年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在酝酿,但是他决定放任它成长,精心呵护精心浇灌,因为他期待它会盛绽出世上独一无二的花。
为什么仅仅只肯承认对方一定会与众不同?
他们不过刚刚结识,刚刚成为朋友,刚刚许诺下未来相伴的时日。
安凯臣与向以农并肩而立,后者不失时机轻轻的推了他一把,自然而然的显现出童年玩伴的手足情谊或无可替代。冷冽坚韧的颀长背影因阴霾与光辉而被镌刻的清姿隽爽,少年一边打量起巷道里堆积的杂物一边径自越过障碍。他体会到同伴的用意,所以虽然侧眼却没有回头。
“刚刚”,多么通俗而绝妙的一个词汇。
为什么刚刚成为朋友就选择相信,为什么刚刚结识就许诺下未来相伴的时日。
向以农冲曲希瑞与韩清浊投去一枚催促的眼神,高挑的身影紧接着安凯臣之后就进入巷道,空阔的黑瞳影射出游离于世间的浮光掠影。少年意气风发的容颜刻画着餍足,描绘着不满,他既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急不可耐。友谊的种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理所当然的姿态占领了胸臆的每处角落,他觉得他就仿佛是不再满足于生长在温室的植物。
……为什么?
因为远远不止是寂寞那么简单,因为远远不止是朋友那么普通——
曲希瑞看着努力想要从他怀抱中挣脱的小女孩,不禁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岂料却收到了对方掺杂着怨怼的目光。蔚蓝的眼底慢慢的扩散出一圈圈温情的涟漪,少年淡淡的勾起唇畔,心底的植物开始疯狂的生长、开花,扭动着粗硕的枝蔓挤压温室的玻璃墙,企图呼吸屋外的水汽和阳光,哪怕外围的世界是荒漠或冰霜。
“喂喂,希瑞,别把我当小孩子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虫虫莫非是担忧我不小心摔倒时拿你当肉垫?而且,你的确是小孩子吧?”
点缀在往昔的有趣退色成黑白的画面,静谧中仿佛有玻璃逐渐龟裂的音符碎散在了灰暗的地底。
朋友是由于定义不同而分为三六九等的存在,即使亲昵也有距离,因为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截然不同的个体,所以朋友的命运是交错和分离。
最后一名少年走在了深幽的巷道,五彩斑斓的霓虹在晨曦的辉芒中不甘示弱的绽放柔光。长发少年伫足于没有门扉的建筑物入口,注视着他们的桃花眼底流淌着浅浅的狡黠波纹。黑发小女孩凝望着他,眉目如画的两双瞳眸彼此相视时竟烁熠着雷同的意喻深远。
他的邀请绝非毫无意义,他想要的也绝非只是朋友如此平凡。
他们懂得,他们同样,于是首肯与承诺的刹那,代表着自己将接受对方的所有优点与一切缺憾,尔后,对方也会接受自己的——
那是,独属于“群”的归属感。
……结伴。
或者说,抱团?
......
......
......
第一局:『巧遇的同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