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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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
四周静如止水，柳逸只觉周身繁华落尽，惟有这雨丝密密连连的，就如珠网，就如蝉翼，把自己周遭一切皆给裹住了，春蚕做茧，密连连地将自己围住，徒然一身憔悴在风里。不想，身后却传来一个柔细婉转的声音，“小侯爷叫我们好找。”音如流泉，细腻平和。他茫茫然的回头，却原来是锦绣。心里，终归一点一点的被熨暖。
雨如流，风斜吹，十里梁王宫苑，十里樱瓣成舞。他泛出苦笑，一双眸子浑没有平日里光芒，只剩得疲惫与惆怅，深深，如能溺人的寂寞。锦绣快步上前，走得两步，终归是停住，两个人隔着雨水而望，看不清彼此的容颜，却看得清彼此的寂寥。
她停在雨中，身边一把紫竹八骨伞，就那么的擎着，却遮不住半点风雨似的，风雨飘飘，雨伞摇摇。那伞遮着她身子，却遮不住她的一双眸子。眸子里满带着怜惜，就那么深深地望着柳逸。她欲走了近来，偏偏又是顿着。
那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风愈疾，雨倾盆，柳逸心内只如轱辘一般，来回反复着，亦不知须得如何解释了自己的心口之痛。过得半日，方才快步迈进伞内，两个人此刻靠得极近，锦绣就看得他头发皆是湿的，一张脸上，皆是雨水连连，脸上全无颜色，只有黯淡不明的惆怅。她心口一阵阵的刺痛，忙不迭就往袖口内取出了一方淡莲青色的帕子，想要劝慰，全不知从何启口，只是将帕子默默地递给他。柳逸也不接帕，只是低声叹了一声。
锦绣听得他这般轻轻叹惋，忍不住抬眼望着他，自己心里，想了良久，终归下定决心，道：“记得以前看书，独独喜欢这么一句。”他听得，就愣了一愣，往她脸上看去。锦绣一笑，放缓了声音，轻轻吟道：“‘悲落叶於劲秋，喜柔条於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君有远志，又何拘于儿女情事？”
柳逸听了就是一呆。锦绣见他呆住，便知自己此话奏效。原来自己深知他这一番感怀，无非因春纤而起，此刻彼此相会之苦，倒还次之，若不趁势说明，使其一痛决绝，只怕日后依旧心病难抑。故此就将言语来触动于他。
柳逸呆呆地念道：“君有远志，何必拘于儿女情事？”念着，就顺手接过帕子，那帕子早已带了半湿，他也不觉，只是往面上抹去，正抹着，却登时悟了似的，抬眼就看她，只觉她发际半湿，左脸上数滴水珠，映在脸上，晶莹剔透；自己便想起她新疾初愈之事，旋即将帕子递回，道：“你先搽一下罢，看你身上，皆是湿的。”这一句话说来，早已恢复了常态。
依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小侯爷。
锦绣这才想到自己身上，原来也是湿搭搭的了，脸上一红，接过帕子，待要拭雨，又觉不好意思，只是浮浮地在脸上身上随意揩了两下。又见柳逸脸上，依旧连连的皆是雨水，只滑下衣襟，那衣襟上也全湿了，自己就握着帕子，也搽不下去了，那一只纤手，拈着帕子，欲替他揩拭，又是待递过他手似的，终归是停在半途上，正如自己的一颗心。两个人，彼此看着，却看不破天涯。
良久，柳逸才低声道：“你也是个痴人。这般大的雨，又过来作甚？”锦绣听得头说话，也不知如何，冲口而出：“你，可也罢了。怎么还看不开？”这话一出口，就觉着自己造次了，忙忙以帕子握住口，头也就慢慢地低下去了。
柳逸听了她这话，只想，自己这一生，竟也勾了，只得了这身边诸人这般体恤关怀，又有何求？不由低声慰道：“从此，我也改了便是。”说罢，温温柔柔，就接过锦绣手中之帕。那帕子触手冷滑，隔着丝络，彼此两个人的手，便淡淡的触着。
锦绣本来说得已经急了，自己好生后悔，却不想听得他这么一句，心内便是一颤，忙抬起头来，不想正对上他的眼，眼神中全然是温柔之色，自己登时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侧过脸去，避开他的眼神。那伞外雨帘如织，密不透丝，看过去，就觉得自己身周一片，皆为雾气所笼，自己不知如何，就想起屏哥哥来，他那里，也是下的如此大的雨麽？脸上的神色，就怔忡不定起来。
柳逸轻轻拉过她来，两人此刻于伞内靠得极近，他低声道：“这雨真是大。”那暖暖的语声，就拂在锦绣的鬓边，暖热的。锦绣回过神来，微微将头往后仰了一忽，淡淡道：“也是呢，我们，回去罢。”柳逸听得她这么一句“我们”，不知如何，就想起平日里她只是端着架子称呼自己小侯爷，却不想此刻……他也笑得起来，自言自语道：“我们，回去罢。”
这两个人，虽则彼此说着回去，却一动不动，这却苦了马车上的凡白。原来他得柳逸吩咐，回嘉锦巷去接了锦绣回府，不想锦绣听得他说小侯爷是接了一封女子书信便往梁王樱苑去得，听了便急，只道若是小侯爷不回府，她们两个人可耽搁多少关系，自己平日只觉锦绣原是一个极害羞的女子，却不想此刻倒有些执拗起来，自己心内却也担心柳逸出事，于是两个人便驾车赶了过来。待得到了，这梁苑府邸，号称十里风景，多少大的地方，两个人就乱走乱闯，方才在这落樱池前寻得了柳逸。
凡白看她们两个站在雨中半响，终归不得不走了过去，咳了一声，提醒道：“玉郎，这咱晚，我们回去罢。”两个人依偎在伞下，听得他这厢又是一句‘我们回去罢’，两人都不由得对视一眼，噗哧而笑。伞下，温柔旖旎，两个人这一笑而过，竟皆将心结化开。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倒不想，竟然是女平章的一句话，破了这寂寥不胜。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3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