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史官

6、第 6 章

　　法海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老本行而跟白素贞再次见面。相遇时哪个美丽妖娆肆无忌惮的妖精，他不敢上心。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只是白素贞实在算得老妖精，不过一个回合法海已然处于下方。
　　白素贞旋身回到随风摇摆的树枝上，坐下，一并跟着不由自主，上下抑或左右晃动。
　　“小和尚，敢问他是怎么得罪你了？”白素贞支着头，微笑发问。月色下，衣带飘飘，恍若仙履凡尘。
　　法海不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因而含糊其辞：“他们今为阴魂却惊扰生人，使其寝食难安，实在罪过。”
　　“可是？”白素贞低头询问小鬼头中的老大。
　　“是。当日我在世之时，他陷我于不义，使我含冤而殁。若仅如此也就罢了，今世债，前世因，不过是赎上一世的罪愆，然而怎料他却抢我房契，迫我妻儿，以致他们露宿街头，天寒地冻，潦倒饥饿而死。我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怜我那小儿年方三岁，还未知晓人世间的美好，便得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我不忿，拒入地府，修炼数年，勉强凝形，继而得小青姐姐恩惠，塑身往来于时间，本当以此因由为白姐姐及小青姐姐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只是每当思量前事，心中郁结，故而不得不寻求解决之法，好使自己不至堕入魔道。想来想去，惟得一报还一报的法子。因而前去骚扰恐吓数日。有负白姐姐厚爱。”老大扑通一声跪下。
　　白素贞抬手，老大便随着站立起来。
　　“小和尚，可听清楚了？你们不是常讲善恶到头终有报吗？这个怎么算法，莫非不是天理因果？”白素贞笑得乐呵呵的。这样精神的夜晚太过难得。索性，张扬一番。
　　“天理因果自有天理循环，他不该横加干涉。”法海说。要是自己泄露一分退缩之意，今儿个这事就砸了。失手一次本也没有什么，可要是坏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谁还找自己降妖伏魔呢。想着有可能必须回寺庙，法海不由寒战。
　　“一饮一啄已是前定。小和尚不知道么？既然小鬼头有了能力有了机会自然可以报仇，这就是定数。你受人所托前来收他也是因缘。只是既然他由我所庇护，你却怎么可能动他分毫。所以还是速速离开吧。”白素贞右臂伸直，风入长袖，猎猎作响。很好玩。
　　“可是我也输不得。”法海苦恼。
　　“那么，莫若你我联手罢。”许仙施施然的从阴影中走出来。隐约可瞧见玉面凤眼，悬鼻薄唇，再细瞧却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之姿，且脖颈修长，锁骨暧昧，双肩细削，着那丝面银花金边的曲袍，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之相。
　　白素贞皱眉。同盟？倒不可怕，只是这人气息怪异，浑浊异常，令人望之生厌。这感觉以前仿佛也感觉过，只是记忆中若有似无，回想不清晰。
　　“你是？”
　　“在下许仙，本地人士，一介小小秀才，家中有药铺一间，也算薄有资产。”许仙稽首。
　　“你何故半夜至此？”如此兴致盎然，会是一个小小秀才？怎么可能！法海暗影中冷了脸面。若是这人有心捣乱，自己不妨试一试收人。
　　“不是说了同你联手对付眼前的妖精么，法海师傅莫不是‘少年老成’，重听了？”许仙把扇子合在胸前，轻笑。
　　“你有把握？”法海没有因为许仙言词的攻击愤怒。他也是从小当和尚的人了，心虽不宽，可是一般的言语相讥实难有效。有什么比木鱼声更锻炼人的心志呢。
　　“自然。”许仙踌躇满志。
　　“条件。”
　　“我要那只妖精。”许仙指着白素贞，舔舔嘴唇。细长的眼中全是觊觎的光芒。
　　白素贞打个哈欠，他们的对话实在不怎么有趣，枉自己还想集中精力听一下，真是浪费精神。
　　“我现在不会收她。”法海沉下脸。居然打她的主意，心眼不小啊。
　　“你不收她，那个鬼你可就收不到了。收不到他，你怎么回去交差？无法交差，法海师傅，你的名声就毁了。”许仙慢腾腾的说。
　　“那又怎样？”
　　“你将再也得不到谢礼。”许仙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和尚。贪财的和尚，可惜了，自己不喜欢用和尚当玩具，否则这也是极品。
　　“法海。”周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你晚上出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没眼睛么？”法海没好气的回他。
　　“为什么晚上来呢。”周均不解，“她是蛇，性阴寒，在晚上你们根本对付不了她。”
　　“我只是来收鬼的。”这人从哪里听起的！
　　“收鬼也是白天为好，阳气重，能力会削弱。”周均正儿八经的说。
　　“白天我怎么追踪他的痕迹？”
　　“我有法子啊。看。我都找到你了。”周均洋洋自得。
　　原来不是一个吃白饭的二愣子，法海心想。
　　白素贞跃下枝头，招呼过老大：“你先回去补个眠。”
　　“白姐姐，我……”想留在这儿。
　　“没事。我不是凡间的妖精，他们奈何我不得。你且回去就是。”要是自己出事了，观音大士就麻烦了。会天天有人在他面前哭啊哭啊。想着某种可能的场面，白素贞眯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