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心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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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心思（二）
寒江照有一点后悔。
他费尽心思来到这定禅峰，就是为了能和如相多多相处。可如相却不想和他相见。
可他现在除了第一天能和如相多说上几句话，其余的日子，他只能手脚带着锁链，待在山洞中，一本一本手抄着佛经。
这苦行僧般的生活，对于寒江照来说，还真的是最大最难熬的刑罚——明明如相就在身边，可却不得而见，不得而谈。
因为锁链，寒江照需要像凡人一样吃喝，所以要自己准备吃食，所幸在这定禅峰，山果甚多，不用费心去找，用些野果溪水，便能填饱肚子。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采了一大堆果子，选出最好看的几个，放在溪水边洗得干干净净，再采来碧绿的芭蕉叶，将香气清甜的果子送到如相所住的石洞门口。
他每一日都送，每一日都借着送果子的空档，能在石洞门口，窥探得些许如相的身影。
几次下来，寒江照发现这石洞，和大昭寺的小青峰有一点相似，洞中都有一个倒悬的小瀑布，瀑布下的流水汇聚成一个小水潭，水潭清澈，仿若空镜。
石洞中空空如也，只在当中放有一个蒲团。
如相每一日都在这蒲团上打坐静修，如同一尊石佛。
他知道寒江照每天送来的果子，但从来没有动过。寒江照每个清晨，会撤下昨日的旧果子，放上新摘的果子。
日子不咸不淡过了三四日。
忽然有一日，寒江照送上新鲜果子，他挑着眉，咬了一口果子，一边吃一边探头向石洞中看去。
却发现往日端坐在蒲团之上身影消失不见了。
寒江照心生疑惑，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师父，师父？”
石洞中空荡荡地响着他的回音，无人应答。
寒江照不再迟疑，将手中果子囫囵吃下，快步进入了石洞中。
石洞不大，一览无余，不见一个人。
寒江照暗想：难道师父下山去了？
心中是这么想着，寒江照却没有就这样离开石洞，反而慢慢吞吞在洞中踱步，细细打量起来。他走到那小瀑布边，伸手拨了拨微凉的潭水。
潭水晃晃悠悠，倒映出寒江照清隽的眉眼。
“师父？”
他又唤了一声，仍旧是毫无动静。
正当寒江照真的打算要离开，忽然心中一动，他又走到水潭边上，细细一瞧，心道，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这水潭，怎么连一根水草都不长？
难道这水潭底下，另有乾坤？
这般一想，寒江照当机立断，就算手脚带着锁链，他也直接一跃而下。
锁链在水中成了他最大的负担，他在水下努力睁大眼睛，一鼓作气，直探水底深处。
这个水潭，比他想象的要深许多。
寒江照的手脚越来越重，胸腔因为缺氧而酸胀，他不堪重负，打算先游上岸再说，可眼前终于陡然一亮。水潭底下幽幽发亮，像是另有出口。
果然如此！
一切的发生和寒江照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寒江照透过那水潭，循着光亮，摸索到出口之时，他的眼前出现一条小道。
小道甚窄，左右两旁镶嵌着数颗硕大的夜明珠。
他在水底下所看到的的光亮，就是这些夜明珠所发出的。
寒江照一身水汽，锁链当啷作响，他慢慢吞吞行走在小道之上，小道的尽头，看到一间石室。
而他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石室之内。
如相半倚靠在石室的墙壁之上，双目紧闭，似在昏睡。
可修行之人哪里会这般熟睡，而且寒江照的锁链之声动静这么大，就算是睡着了也会惊醒。
寒江照都已经走到如相面前，可如相还是一动不动，不做任何反应。
“师父？”
寒江照心生担忧，他半蹲在如相身边，抬手轻轻握住了如相的手臂。
这间石室，四遭石壁上也如小道上一样，镶嵌着许多发着幽幽光亮的夜明珠。
夜明珠熠熠生辉，如同月光般的光泽，仿佛一层轻纱，披撒在如相身上，高贵而又圣洁。让寒江照有一阵的恍惚，眼前的人是真人，还是一副动人的画卷。
如相双目紧闭，半侧着脸，肌肤在夜明珠的光晕之下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莹白生辉。
让寒江照纵然心中担心，但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如相如画般的眉眼，想要眼前的这个仙人沾染上凡俗之气。
可他的一只手刚刚伸出，只停留在半空，如相却蓦然睁开了双眼。
气氛有一丝的僵硬
寒江照却笑，他没有放下手，反而迎着如相的视线，坦坦荡荡地伸直胳膊，他的指尖湿润，在如相略显冰凉的肌肤上轻轻一触，留下一点水渍。
他道：“我看花了眼，还以为有一只小虫子。”
寒江照语气温柔，像是这满室的柔光。
“师父，我找不到你，所以误打误撞才到了这里。师父，你没事吧？”
如相沉默，他的面上，那被寒江照触摸过的地方，似乎传来灼人的温度，诡异地发着烫。
他喉头一滚，慢慢站起，道：“我无事，只是修行不慎罢了。”
如相想要慢慢往后退，可他背后已经是一堵石壁，他如今退无可退。
一双眼里，满满都是寒江照的身影。
这让怎么能说出，修行不慎是真，但原因则是因为寒江照来了，凡心大动，思虑过多，以至于修炼过程中一时不慎，走火入魔才导致昏迷。
实际上，如相也想要见他。
相思是火，几乎焚烧了如相这半生所有的清修。
“阿照，多谢你。”
这清晨的小波折，在如相和寒江照共同走出石洞之后这才落幕。
寒江照从如相口中知道，这水潭下的石室也是上一任恕修师留下的，安静适合修炼。每个晚上，如相都是待在里面修行。等到白日才出石室进石洞。
确认如相身体无忧，寒江照才放下心来。
他干脆走出石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抄佛经了。”
“师父，你要好好保重，不管你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如相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言。
只是这一天过后，寒江照终于看到放在洞口的芭蕉叶里，他送上来的果子少了一个。
刑罚之期有三个月。寒江照就老老实实地在定禅峰中待了三个月。
但不像一开始那么难熬，他可以和如相说说话，看着他，对他笑。
在最后一天，寒江照将早已准备好的暗香汤和果子一起送到洞口。
果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信上所书不过八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一切仿佛被挑明。
展开信笺的如相手一颤，那张信笺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赶忙蹲下身去捡，脖颈上的佛珠带倒装着暗香汤的坛子。
坛子撞在地上破碎，暗香汤流了一地。
而如相看着满地的暗香汤，闻着这清幽的梅花香。
不喝也醉。
既然能见到如相，之后的日子，寒江照也打定主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时常要去见他。
他便常常犯点小错，比如和同窗闹矛盾，这个同窗一般都是指白契。
比如外出任务一时失手没能留手，将作乱的妖物直接打死。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但也要受罚。
这样一来，寒江照在瀚海学府，隔三差五就要到定禅峰一趟。
如相也仿佛也默认了他的行径，不再苛责，不再过问。
师徒二人常常对坐谈天。有时候相对不语，心中也十分温暖。
学府里的其他弟子，从一开始的奇怪到见怪不怪，若是有几天寒江照不去定禅峰，司马燃还会感到奇怪。
只是寒江照在大昭寺交给常净的纸符，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动静。
学府的日子，乌炎也曾来过，说是探望探望寒江照。
乌炎眉眼长开，眼角眉梢多了一分凌冽，不似往昔那般温和，只是笑起来还能辨认出那个小蛇妖的样子。他与寒江照也没有什么话说，只在寒江照那里，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候，知道如相成为了恕修师，人在定禅峰，也没有去见他。
只是说了句，日子还长，往后必定相见。
时间一晃而过，寒江照又请假去过大昭寺一次，将剩下的两坛子暗香汤取来。
三坛子暗香汤一坛不落，都是一年一开，与如相同饮。
等最后一坛子暗香汤喝完，已经是三年后了。
三年的时间，世道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杜恒丞一枝独秀，云家司马家各安本分。
而大昭寺仍旧避世不出，只是衍善更加深居简出，隐约有要选新任主持的消息传出。
“寒公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正是午休时分，瀚海学府第三年的学子日子变得极为空闲，很少上课，大部分的学子都在外出做任务，又家世的弟子也常常回家，帮助家里，协助族人。
三年的时间，时光将云淑的眉眼雕琢，她出落得越发动人美丽。
寒江照拿着一本典籍挡着阳光，靠在树下，偷得浮生半日闲。
听见动静，一只手拉下书本，露出一双飞扬的凤眼。
“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心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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