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心思(一) ...
-
第68章心思(一)
白讲师眉头一皱:“不好!有人发现我们了。”
白契低头看着寒江照杀完妖兽之后,寻了一处小溪边,用溪水洗着手中长剑的血污,属于妖兽的鲜血弥漫在溪中。
寒江照背后大开,看起来毫无防备。
而那条被放出的巨蟒已经悄无声息地藏匿在一边草丛,跃跃欲试。
看着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白契已经在想象巨蟒一口咬掉寒江照头颅的样子。
他有些激动,瞪着眼睛道:“怎么会,寒江照根本没有发现。”
白讲师道:“定禅峰中又不只有寒江照一个人!”
“你忘了还有恕修师嘛!”
白契张口欲言,可是被白讲师一手提起衣领,二人踩在剑上,白讲师运气,登时飞出此地数里。
等已经看不见定禅峰的影子,白讲师才舒一口气,松开了手。
白契道:“叔叔,你是讲师。那如相也不过是一个恕修师。”
“你何必这么怕他。”
白讲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不是怕,这叫小心行事。”
“我们这几个讲师里,除了方讲师还有左业是旧人,其余的新任讲师,功力都不相上下,唯有一个如相我看不透。”
“那群秃驴守着一个大昭寺守了几百年,可不是吃素的。”
白契被他一教训,也悻悻地闭了嘴。
他在心中还是扼腕,没能亲眼见到寒江照遇难时的样子。
而寒江照半蹲在溪边,清水洗净了掩月剑的血污。
他举起长剑,透过透明的剑身,好似一面刚打磨而出的镜子,将他后背之景完全照映而出。
巨蟒蜿蜒而来,无声无息,带着森森的杀机。
寒江照唇角一声冷笑,单单放出这样一条蠢物,就像取我的命?
他只稍稍转过身去,手腕轻转,无形的剑气迸射而出,轻而易举地穿破巨蟒的披着细鳞的身躯,蛇血渗出。
巨蟒中剑,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攻势一滞,又很快朝着寒江照袭击而来。
寒江照轻身一闪,很快躲过。
他站在一边,双眉微皱,他的耳边听到很轻微的沙沙作响之声,像是有一大群什么东西朝着这个地方奔走而来。
那东西来的很快,解开了寒江照的疑惑。
从草丛中,树枝上……密密麻麻,你能想出的所有地方,都缠着无数细蛇,头呈三角,牙齿尖尖,都是带着毒的。
寒江照登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众蛇,都是被那巨蟒流出的蛇血吸引。
他抿了抿唇,杀气四溢。
剑气缭绕,他的剑招让人目不暇接。
不管是巨蟒,还是那无数的毒蛇,都无法近身。
可这引来的毒蛇好似杀之不尽,寒江照有了一丝不耐。
正当他丹田凝气,要运转天玑奇卷的功法,黑色的魔气蠢蠢欲动之时,眼眸忽然瞪大,他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魔气都未曾在他的眼白扩散,就被他压抑制止。
剑招未续,他动作又是突然停滞。
身旁的巨蟒甚是聪慧,竟是直接抓住这个空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寒江照撕咬过来,尖牙正对准寒江照没有拿剑的左手。
可就算是这样寒江照也可避开,但他不知想到什么,本来可以躲开的手臂一顿。
他甚至都已经闻到了巨蟒口中浓烈的腥臭之气。
但预想到的剧痛没有来临,淡淡的金光洒在寒江照的脑袋之上。他仰起头看着那个人,宽大的袖子一挥,就将巨蟒停住。
细蛇纷纷逃窜。
如相的身上还带着山巅之上的寒意,往日温和的眉眼都好似凝结上一层薄冰。
他从云头飞身而下,与寒江照四目相对。
偌大的喜悦在寒江照心头炸开,他唇瓣颤抖,想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师父。”
如相眉头微锁,又是轻轻抬手,那僵硬在半空中的巨蟒被送到一旁的溪边,随着溪水不知流去何方。
可如今寒江照还哪管得上什么巨蟒什么危险,他迫不及待地握紧手上长剑,就要快步来到如相身边。
如相却格外冷淡,他看着他,冷冷道:“跪下。”
寒江照一愣。
如相又道:“收剑。跪下。”
寒江照胸口起伏,他慢慢归剑入鞘,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如相的面容,就这样死死看着他,跪在如相的面前。
可就算是跪下,他也没有低头。
他执拗地仰着脑袋,看着如相,道:“师父,我是来见你的。”
如相道:“你是犯了错,才来见我的。”
寒江照道:“无心之过能换来与师父的相见,十分值得。”
如相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解开的意思,“难道你是故意……”
他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相道:“既然你犯了错,我是你的师父,又是瀚海学府的恕修师,我是不会轻饶的。”
“带上这个,你随我来。”
寒江照耳中只听到“你随我来”四字,已是按压不住的狂喜,他唇角微弯,道:“师父,这么久不见,你可曾想我?”
如相没有说话。
他长袖一挥,从袖中当啷掉出几条乌黑的锁链。
寒江照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副锁链,包含着手链和脚链。
这锁链入手并不是很重,只是稍一靠近,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之力。
如相道:“这是上一任恕修师留下的。”
“每个犯错的学子都会带上。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不能徇私。”
“既然是师父叫我带上,我当然要带。”寒江照一声笑,笑声纯澈。他慢慢站起,主动为他的手脚考上锁链,行动之时,有不容忽视的当啷之声。
寒江照低头摸了摸冰冷的锁链,忽然问道:“师父,我是你的什么人?”
如相脱口而出:“阿照,你是我的徒弟。”
话一出口,又看着寒江照笑得见牙不见眼,顿时觉得这句普通的话突然有了奇怪的意思。
他垂下眼,藏起双眼的疑惑。
只是他的一双耳朵,慢慢地泛起了一层红霞。
寒江照笑道:“师父,我好久没有听你叫我一声阿照了。”
“你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如相又羞又气,转过身一挥袖道:“胡闹。”
背对着寒江照,他道:“跟上我。”
手脚上带上锁链,寒江照便觉得自己一身灵力都被压制,现在只有肉身的力量。
如相走得又快又急,寒江照亦步亦随走了几步,便拉开了距离。
他扯着嗓子叫道:“师父,你等等我,我累了。”
说着,便直接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走了。
若是瀚海学府里司马燃云淑等人见到寒江照现在这幅样子,只怕都会以为是谁夺舍了寒江照的肉身。毕竟有谁会想到沉默多思的寒江照竟然会撒娇呢。
如相脚步一顿,他似是很吃寒江照这一套,慢慢转过身来,道:“孽障,你都几岁了。”
可语气分明已经放软,眉眼中的冰霜也逐渐融化。
如相缓缓走到寒江照身边,微微弯下腰,冲他伸出手:“起来。”
寒江照眼里属于如相的手,修长有力,有着淡淡的檀香,干燥而又温暖。
这一幕好似他被如相收徒之时,如相也是这样朝着自己伸出手,目光坚定而又温暖。
寒江照唇间攒出一丝温暖的笑,他握紧如相的手,紧紧抓住,一秒都不想松开。
如相拉着寒江照起身,二人并肩走了几步,谁都没有说话。
师徒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之人,此时却相对无言,千言万语萦绕在唇齿之间,谁都没有说出口。
还是如相顿了顿,先开口道:“你那把剑,很不错。”
寒江照道:“这多亏了有司马燃帮忙,才锻造出一把好剑。”
“司马燃?”
寒江照笑着,他一点一点将过往之事道出,语气轻柔,仿佛清晨最初的阳光。
如相心头一暖:“有此等好友相伴,是你的运气。”
“阿照,你要好好珍惜。”
寒江照道:“我当然会珍惜。”
“我这个人一向如此,不轻易认定什么,但一旦认准了什么,千难万险也休想阻碍我的路我的道,我想做的任何事。”
这句话好似意有所指,让如相眸光一闪,彼此的指间稍一纠缠,轻轻滑过肌肤。
如相已经走到了前方。
寒江照看着他的背影,他握紧了空空的掌心,又慢慢跟了上去。
二人说话间,虽然寒江照灵力被缚,但又如相在,有他相助,很快便到了定禅峰之巅。
冰冷的疾风吹动寒江照的发,他没了灵气护体,被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喷嚏。
如相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转过身来,情绪淡淡。
指着一边的山洞,道:“你进去里面,可以挡风。”
寒江照道:“师父你不跟我一起来吗?”
如相道:“你莫要忘了,你来此处是来受罚的。”
“你只管听我说的做,什么都不要问。”
寒江照点点头。
看着寒江照走进山洞,如相又道:“在里面,你会看到书案和笔墨,还有几本佛经。”
“在今日日落之前,你要抄满十遍佛经,不然今晚你就别想睡觉了。”
没了灵力,寒江照就是肉体凡胎,需要睡眠需要吃食。
他挑挑眉毛,转过头道:“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能见到你。
当然,这七个字寒江照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