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29、潜心（二）

　　第29章潜心（二）
　　衍善是阴沉着脸回到伏魔堂中的，伏魔堂静悄悄的，檀香缭绕，金佛肃穆。

　　他走进伏魔堂中，一下子跪倒在佛祖面前，“阿弥陀佛。”
　　衍善的面上显出一个老人的疲惫和颓废，在佛前久久的不语。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才缓缓站起，走到金佛面前，伸出手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诡秘的字符。
　　再用手一推，字符没入金佛内部，顿时，一阵金光大涨。
　　从金佛内部飞出一个锦囊，衍善抬手一抓，正好借过。

　　这锦囊外观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岁。

　　衍善握着锦囊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他又默念一声佛语，才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锦囊。锦囊空瘪，内里只装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展开一看，竟是一张白纸，上面空无一字。

　　衍善似是早有意料，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运转灵力灌入右手，然后轻轻抚过纸张。
　　随着手掌经过的部位，渐渐有了痕迹。
　　很快的，这纸张上的真容显现完毕。

　　竟是一幅画。

　　线条寥寥，画的极为简陋，但用笔出神，画得栩栩如生。

　　画的是一个僧人行走在林间，背后尾随了一条黑蛇，张着嘴露出毒牙，就要朝那僧人咬上一口。黑蛇诡秘，那僧人神色自若毫无察觉，被咬已是注定。
　　而林间还画着另外一人，只简单涂抹出一个背影。
　　那人看着前边状况，却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黑蛇害人——似乎他就是黑蛇的主人，是那个驭蛇人。

　　最为可怖的是，那蛇的样子，和今日得见的赤曼蛇一模一样。

　　而这张画不是别的，是前任主持也就是衍善的恩师逝世之前最后留给衍善的东西，此画是一个预言。
　　是衍善长久的人生中最后的劫难。

　　他会死在赤曼蛇口中。

　　自从衍善知道这个预言之后，便一直提防蛇类妖兽的攻击，不论外出还是身在寺内，身上都会贴身挂着装有雄黄的香囊。日常点燃的檀香中也会掺着驱蛇的香料。
　　因为赤曼蛇珍稀，他也很久没有见到了。但没有想到他千防万防，命运的恶意如期而至。

　　这就是衍善不同意如相收徒的原因。
　　那个叫寒江照的孩子，就带着一条赤曼蛇来到了大昭寺。正是他躲不掉的命运终于降临。但恩师有言，这个预言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以他也不能告诉如相自己不同意的原因。

　　那个人，是他的灾星，却又是如相的贵人。

　　两个预言，不一样的揭示，但会是同一个结局——逼他走上死路。

　　若不是顾忌法印给如相的签文，他不会跟如相啰嗦，会直接赶寒江照出去，不仅是大昭寺，连上河府都不会有寒江照和那赤曼蛇的立足之地。衍善活了那么久，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也绝不会轻易求死。
　　他想到如相，想到那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

　　要活下来的那份心，便又强烈了几分。

　　与如相分别后，回到住所的还有法印。
　　他乘坐仙鹤，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如音阁。

　　法印的侍僧尚玄迎了上来，“禅师，您回来了。”

　　法印褪去满面的和善，面无表情到显出一丝冷意，他随意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去传我的话，说我心有所感，时机已到，就要闭关，出关之日不定。闭关期间，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如音阁。”

　　尚玄领命，就要恭敬退去。

　　法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叫住他又道：“等等。”

　　“那些修真界人士的拜帖一律不收，其余就按我以往的规矩来办，懂了吗？”

　　尚玄赶忙点头称是。这才慢慢退下。
　　他服侍法印已久，对于法印的规矩十分熟悉，闭关的法印，任何人，包括其恩师衍善在内，都不得接见。唯一可送入其中的，他愿意接受的信息，只有一封印着莲纹的信件。

　　没有署名，没有来历，除了写信人和法印，任何人都不知道这莲纹信中写了什么。

　　尚玄退下之后，独留法印一人在屋内。

　　他环顾四遭，轻车熟路地往书柜方向走去，按住一个机关，书柜应声而开，显出一道暗门，里面是一个密室。
　　这个密室，正是法印平日里解签算卦之地。
　　密室不大，四面都堆满了书籍。

　　只留正中心一个蒲团，和一个书案。

　　法印径直走到书案边上，翻出一本手札。
　　手札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法印平日求签预言的痕迹。

　　在手札的最末一页，也是字迹最凌乱的一页。
　　上面所书的正是法印给如相的预言。

　　这是法印亲笔所写的东西，每一个字，法印都清清楚楚，刻在心头。但此时，法印却忍不住又读了一遍，再读了一遍。
　　上面详详细细写着，如相命途多舛，命犯小人又多有奇遇，而在襄平府中，他确实会遇到一个人。
　　此人是他的贵人，亦是他的灾星。

　　万劫不复是因为他。
　　凤凰涅槃也是因为他。

　　法印告诉众人的，只是这个预言的前半段，后半部分法印没有说出。

　　他置身事外，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黑暗的密室中，法印跪在蒲团之上，一丝冰冷的笑意绽放在他的眼角眉梢。

　　大昭寺伏魔堂和如音阁发生的事情，大昭寺外的如相浑然不知。

　　寒江照怀中抱着赤曼蛇，紧紧跟在如相身后。
　　赤曼蛇在衍善手中，被其灵压所伤，在寒江照怀中半死不活，无精打采的。

　　寒江照此时也没有心情和时间去关照这条小蛇，他现在最牵挂的事情，便是如相会带他去往什么地方。
　　衍善所言，他不得在大昭寺居住，也不是大昭寺的弟子。
　　虽然不用剃度，寒江照到有几分暗喜。
　　但不住在如相身边，对于他往后的修炼倒是极为麻烦。

　　现在他们还在石佛附近走动，寒江照也不知道如相要去往何处，只是越走越觉得空气清新，灵力充沛，在穿过一个密林之后，眼前一切豁然开朗，宛如世外桃源。

　　不对。
　　眼前一棵棵枝干曲折色泽厚重的树木，正是时节未到尚未开花的梅树。

　　此地连绵不绝，栽种了无数梅树，时节未到，满目绿葱，让人心旷神怡。

　　而这层层梅树包围，正有一间结实的木屋。

　　虽是木屋，但建造巧妙，十分雅致。
　　跟在如相身后推门而进，木屋里面有休息的卧房，待客的外屋。
　　还有一间书房，书架上也满是典籍。

　　“这里……”寒江照来到书房，忍不住抽去一本典籍，随手翻阅，发现上面蝇头小楷，间隙中写了不少字。
　　看着这字迹，再回头看看如相，寒江照道：“师父，这是你的书。”
　　“这个木屋，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吗？”

　　如相来到此地，也一扫心中阴霾，含笑道：“正是。”
　　“此地名为梅花坞。到了冬日，漫山遍野的梅花，是难得的美景。我喜爱梅花，贪看梅景，便在此地建造木屋住下。”
　　“每次游历归来，也常来此地休息。”

　　“阿照，你喜欢这里吗？”

　　寒江照脱口道：“喜欢，很喜欢。”

　　“好。”如相道，“那么今后，梅花坞就是你的了。”

　　寒江照道：“不，师父。”
　　“这梅花坞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师徒二人共同的地方。”

　　“我很开心，师父。”

　　将寒江照安置在梅花坞后，如相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他还记挂着离去的衍善方丈，还有未见面的法照，便和寒江照嘱咐一二，便先离开了。

　　寒江照对梅花坞存着十足的好奇心，对满架子典籍也是如饥似渴。
　　也就没有多做挽留，送如相出门之时，突然想起什么，道：“师父，你看着这赤曼蛇该怎么办？”

　　如相低头瞧着寒江照手中蔫蔫的小蛇，“他是受了方丈的灵力，有了内伤。”
　　“用些灵药就不碍事了。”

　　寒江照道：“那就烦请师父下次来的时候带些灵药。这小蛇跟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看着它受伤，我也不好过。”

　　如相想了想道：“不如你就将小蛇托付给我。我有一种药对内伤疗效很好，只是不能带出大昭寺。”

　　寒江照道：“自然可以。”
　　“只是……”他有些犹豫，“衍善禅师对我，还有这蛇……”

　　如相道：“方丈只说不让你上大昭寺，并没有说此蛇也不让前往。”
　　“此蛇与我们二人有缘，没有它我遇不到你。再说，生命宝贵，就算只是一条蛇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你且放心，只要一个晚上，我就将它送回来。并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相都这般说了，寒江照便将怀中的赤曼蛇交到如相手中。

　　如相将小蛇仔细藏在袖中，才转身回到了大昭寺。

　　大昭寺小青峰内。
　　如相所说的灵药，正是他峰内的佛霖泉。

　　他取出一个木盆，装了满满一盆佛霖泉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赤曼蛇放了进去。
　　赤曼蛇嗜水，浸入佛霖泉水后，极为舒畅的摇了摇尾巴，有了几分活力。

　　如相又小心地给木盆上下了一个符咒，让旁人都瞧不见内里有一个小蛇游荡，眼中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木盆。

　　做完这些事，如相才稍稍放心，他也没有休息，也没有多想，直接出了小青峰。

　　所走的方向，正是他师父法照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