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7、朋友

　　傅云净忽然单方面和杜蔺年断交了。
　　第一个发现的是邵钦。
　　他观察了两天，最直观的表现是——傅云净不会抢着杜蔺年的“下午茶”。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是杜蔺年的“下午茶”时间。她如往常般拿出保温盒，拧开。
　　保温盒有三层，张奶奶是个细心的人，为了配合小点心的口感，第一层装的不是开水就是冰块。
　　杜蔺年提起第一格的盖子，上头凉丝丝的。再拿出第二、三格，一一打开。一盒是满满的鸡蛋布丁，奶黄的布丁上头点缀几颗酒红色樱桃。另一盒里则整齐的码着芒果班戟。
　　杜蔺年掏出湿巾纸擦干净手，才打开餐具盒。
　　自从那天和张奶奶说了要多一些吃的以后，杜蔺年的“下午茶”分量激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缠着她要吃她东西的傅云净这两天忽然就对她的食物不感兴趣了。开始她还有点发愁，食物是不能浪费的。幸好……
　　她站起来，走到邵钦面前开口：“邵钦。”
　　“嗯？”
　　邵钦仰起头看她。
　　“你要吃哪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桌上。
　　邵钦看到她桌上的盒子后，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傅云净。
　　傅云净保持着趴在桌上的样子，如果忽略他略微僵硬的姿势，邵钦肯定会以为他是睡着了。
　　“蔺年喜欢吃哪个？”
　　邵钦笑着反问。
　　杜蔺年想了想说：“我只吃得下一份。”
　　邵钦了然，她的意思是两个都喜欢的。
　　“那我吃布丁怎么样？”
　　他指着那一大盒布丁。
　　杜蔺年没有犹豫，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一把勺子放在布丁盒里，再端起布丁，放到邵钦的桌上。
　　傅云净抬头看一眼，又飞快地撇开了脸。
　　他很不开心，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发送消息：我要吃布丁，你公司旁的那家。
　　收信人是傅云植。
　　坐他右手边的李明川注意到了傅云净的小动作，他奸笑了声，走到杜蔺年桌旁，故意大声说：“杜蔺年，你的芒果班戟看起来很好吃啊。”
　　杜蔺年刚叉起个芒果班戟，才咬了一口，就被李明川打断。
　　这个保温盒很大，一盒芒果班戟很多。她把手里吃过的芒果班戟放在盒盖上，又用干净的叉子往盒盖上分了半盒，才把剩下的一半连同叉子一起往李明川那方推：“你的。”
　　李明川“惊喜”的接过，亲亲热热地说：“蔺年你真好。”
　　杜蔺年低头吃自己的，不理他。
　　傅云净再次掏出手机，加了条消息：还有那家的芒果班戟。
　　班上不少人注意着这个角落。自从杜蔺年说出“性骚扰”之后，班上的同学似乎重新认识了下杜蔺年。
　　原本开学前几天，他们还觉得她孤僻、怪异，甚至有些弱智，那一天着实被她的言行吓到。
　　他们忍不住偷偷观察她。
　　她一点都不像个高二的学生，反而像是来享受生活的。从不吃食堂，每天的午餐和零食都很丰盛，只看外表就觉得好吃。
　　班上不少学生都恨不得像李明川那样自然的去搭讪，然后分点美食。
　　每天耗费大量的脑力，同学们都很容易饿，加之食堂饭菜没什么油水，这半下午的，看到点吃的眼睛都要绿了。
　　赵紫玉瞄了那边几眼，杜蔺年一整节下课都在安静的吃东西，吃完收拾好桌面时，上课铃就响了，像掐好了点一样。
　　杜蔺年上课很认真，事实上，除了语文，她其他成绩都很好。赵紫玉有时候觉得，杜蔺年如此格格不入就是因为太过于不平凡，所以融入不了普通人的圈子。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来时，赵紫玉还在发呆。旁边的同学推了她把，问：“想什么呢？下课了还不回家吗？”
　　她这才回过神，心下懊恼，这下两堂课没好好听，又是她相对薄弱的化学，忙对推她的女生说：“娜娜你笔记借我下，我上课没怎么听。”
　　叫娜娜的女孩从书包里掏了个笔记本给她：“喏，今天讲的内容不是很难，我没记多少笔记，不懂的就问我。”
　　赵紫玉双手合十对她表示感谢。
　　这时候班上的人差不多走了大半，娜娜问：“回去吗？”
　　赵紫玉一眼看到了还坐在座位上的杜蔺年。她冲娜娜摇头，抱歉一笑：“我在学校补完笔记再走，你先走吧。”
　　娜娜撩了把她的短发，留下句“干巴爹”就走了。
　　赵紫玉翻开化学笔记本，写了五分钟，偷偷看靠墙的座位。
　　此时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杜蔺年正在看一本《高考写作指南》，悠岁五分钟前发来微信说老师拖堂，方恒也有事要晚点，两人都说让她在教室等。
　　平时邵钦会等到方恒或方悠岁到教室接到杜蔺年才走，今天一下课，作为班长的他就被班主任老师叫走了，现在还没回。
　　赵紫玉见杜蔺年看得认真，纠结了半天才掏出数学练习册，找了道自己不会的题，走到她座位前，柔声问：“杜蔺年，我有一题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杜蔺年抬头，看她，又看向她手中的练习册。
　　赵紫玉忙把练习册摆到桌上，指着一题说：“这道题我怎么都做不出来。”
　　杜蔺年掏出一只笔，拿出自己的草稿本，看了遍题目，心里有了思路，落笔“刷刷刷”写起来。
　　明明第一堂数学课就见识过杜蔺年的“才能”，赵紫玉仍被震撼住了，她近乎膜拜的看杜蔺年解题。
　　“给你。”
　　写完，杜蔺年把草稿本递给赵紫玉。
　　赵紫玉接过细看。越看越惊讶，题目很难，杜蔺年写的思路很清晰，就连可以省略的小细节也写上了，一眼就能懂。
　　赵紫玉对照着题目看一遍，顿时豁然开朗。
　　她捧着练习册，惊喜得直说：“杜蔺年你真是太聪明了！”
　　杜蔺年不再理她，继续看书。
　　赵紫玉知道她的性格，又夸了几句，才弱弱地问：“我还有几道不知道，你能再教教我吗？”
　　她期待地看杜蔺年。
　　低头看书的人又抬起头，张了张嘴，声音清洌洌地说：“可以的。”
　　方悠岁跑进五班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一站一坐的两人，站着的短发女孩时不时说上一句，大多数得不到回应，女孩完全没被坐着的人影响到积极性，继续：大惊小怪“看解题。
　　杜蔺年被她吵得没法，皱眉：“好吵。”
　　女孩不管她的嘟囔，继续咋咋呼呼。
　　杜蔺年的样子实在可爱，方悠岁忍不住了，快步过去，顺了顺她的脑袋说：“蔺年这是交到朋友了吗？”
　　杜蔺年写完最后一题，把草稿纸递给赵紫玉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赵紫玉见状，忙开口介绍：“杜蔺年，我叫赵紫玉，紫玉就是紫色美玉的意思。”
　　杜蔺年看她，又看看方悠岁。在和方悠岁在一起时，她习惯躲在后面，有什么话方悠岁都会替她说。
　　方悠岁回看她，恍惚间明白了妈妈的用意。她和蔺年自幼在一起，十多年的默契让她懂蔺年的每个小动作。她又爱护着蔺年，什么事都挡在前面，本来蔺年就不爱说话，现在是能省则省了。
　　其实没有自己，蔺年也能很好的和人交流。
　　方悠岁在心中叹息，她摇了摇头，又轻推杜蔺年的背：“蔺年你来自己说。”
　　杜蔺年有点抗拒，她抠着手里的笔，半天才抬头，直视赵紫玉的眼睛，模仿她自我介绍的句式说：“我是杜蔺年，蔺年就是吝惜年华的意思。”
　　赵紫玉见她回应自己，高兴得直问：“我以后可以叫你蔺年吗？你可以叫我紫玉的！”
　　杜蔺年点头。赵紫玉欢快地搂着练习册蹦跳。
　　方悠岁看两人这样，眼睛不住的泛酸。她一把搂过杜蔺年，揉揉她的头，赞到：“蔺年真棒！”
　　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是杜蔺年第一次，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交到女性朋友。
　　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