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69、澄清

　　高三学习紧张，好不容易盼来了假期，周五放学前李明川约傅云净去打游戏。
　　傅云净放下手中的笔，收拾东西。
　　“不去。”
　　他干净利落回答。
　　李明川见他收拾还以为他是要同意呢！
　　“你不去还这么早回家？”
　　最近傅云净学习成魔，不到七八点钟不会回家。
　　“今天有事。”
　　傅云净随口解释，提起书包往外走。
　　他确实有事，急事。
　　陈玉的心理咨询室坐落于城郊，离学校远。
　　傅云净打车过去，从夕阳西斜一直到了灯火通明，路上的风景也从高楼大厦变成了青山隐隐。
　　陈玉的家离咨询室有段距离，她今天没回去。
　　早上傅云净发微信给她，说晚上过来。
　　什么事这么急？
　　陈玉仔细想想就清楚了。
　　自家小表弟对蔺年的态度，她和傅云植都看在眼里。一个万事不上心的大少爷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也是诧异的。
　　诧异完了又觉得本该如此，她这表弟只是不上心，并不代表没有心。
　　傅云净熟门熟路走进陈玉的办公室。
　　陈玉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捧着杯热茶，看到他，笑问：“来杯红茶？你哥上次送的正山小种。”
　　傅云净摘掉书包，眼波流转，径直坐上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他也不来虚的，开门见山。
　　“小弟呀，你知道的，我们有职业操守。”
　　泄露客人的私密是大忌，陈玉从没犯过。
　　“不涉及私密，就当闲聊，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傅云净说的是实话，关于蔺年的过去，他以前不问是不在意她是什么样子。自闭也好孤僻也罢，杜蔺年都是杜蔺年，这样就够了。
　　现在谣言满天飞，真真假假，让他窥探了真相的一角。
　　以前的不在意全都建立在蔺年自幼如此的基础上，当得知事出有因，他脑子里的思绪就乱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在暗示他，他从没往深了想。
　　为什么方悠岁是陈玉的病人？方家人对待蔺年会不会过于小心翼翼？
　　真相是他们说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
　　他思索了一夜，心里又怒又疼。他不知道是经受了怎样的打击，让蔺年和整个方家变得怪异至此。
　　他想要知道蔺年所遭受的一切。
　　“云净，不是我不告诉你。事情过了就过了，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追究起来毫无意义。你马上要高考了，不要为其他事情分心。”
　　陈玉说的是实话。
　　她这个表弟还小，她怕他太冲动。
　　“蔺年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好好保护她。”
　　她真诚劝到。
　　傅云净认真看着她，说：“姐，我不是小孩了，有判断能力。蔺年经历过的事情，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流言刚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我怕吗？我不怕，我只是心疼蔺年，真的。事情没闹出来前，我不在意，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不为了追究什么，我只是忍不住想知道关于蔺年的一切。”
　　想知道喜欢人的事情，本来就是一种很难忍下去的欲、望与冲动。
　　傅云净不打算忍着。
　　看着对面的人，陈玉有些晃神，他的脸被明亮的灯光打了层光晕，略显青涩的五官愈发硬挺。那个追在后面淘气捣蛋的小表弟，也这么大了。
　　她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会说的。”
　　她有她的原则，能在c市立足，陈玉靠的不仅仅是专业水平。这一行能接触太多隐、私。陈玉口碑好，守口如瓶也是一个原因，她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这些傅云净都是清楚的。
　　学校的流言一直不消散，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反击都不晓得从哪里下手。
　　总要清楚点内情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好，那些我都不问你。”傅云净前倾身体，一字一顿说：“那，蔺年小时候被绑架了？”
　　陈玉不做声，算是默认。
　　傅云净的心往下沉了沉。
　　听说了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舒缓那股揪心的疼。
　　再睁眼，他镇定了不少。
　　“我们学校关于蔺年吃人肉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他双手抠入沙发扶手内，眼神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凶狠。
　　不管真假，错不在蔺年，他心疼蔺年，心里暗暗地不希望她真吃了那么多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玉眉头紧皱。
　　她之前偶然从傅云植口中得知傅云净打了个乱说蔺年的人，因此还记了过。
　　她没想到流言都传成这样了！
　　“我懂了。”
　　流言最让人恐惧排斥的部分纯粹是无中生有。
　　傅云净松了口气。
　　他不害怕不代表其他人不怕。
　　蔺年没什么朋友，仅有的几个都在学校里。
　　他总得替她解释清楚，顺便也打打那些乱说话的人的脸！
　　*
　　说干就干。
　　傅云净先把李明川几人召集起来，简单说了几句。
　　“谁传的这话！太没品了吧！”
　　李明玉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本来也是，几岁的小孩被绑架已经够惨了，还乱传谣言！不知道流言能害死人吗？！
　　李明川瞥一眼她发红的手，淡淡道：“不疼啊？”
　　惹得李明玉瞪了他好几眼。
　　“总不能让人一直乱说下去吧。”
　　赵紫玉忧心忡忡。
　　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蔺年换了个城市生活还有人提这事，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流言蜚语攻击她和悠岁！
　　谣言这种事，每个转述者只是夸大一点点，最后众人熟知的版本早面目全非！偏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辜！
　　不是有句话么，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们总要让那些自认为无辜的雪花认清他们做错了什么。
　　“最开始不是由朋友圈那什么选美引出的事么？我们也写一篇引爆朋友圈！”
　　李明川提议。
　　他不是随口说的。
　　李明川是朵交际花，朋友遍布学校各个角落，要找人帮忙转载还是容易的。他们也没打算成为网红，只为在学校澄清这件事。
　　“我觉得可以。”
　　邵钦赞同他。
　　写篇文澄清比别的什么方法都要方便快捷，简单粗暴，省时省力。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
　　“行，那就这样定了。”
　　傅云净拍板定音。
　　“我我我！”
　　李明玉举起手来：“写文章就交给我了！”
　　学校传出谣言时，李明玉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今天听到真相，心里对杜蔺年愧疚不已。她其他成绩不咋样，文章倒是写得出奇的好，很有感染力，事情交给她准没错。
　　李明玉动作快，没过多久，朋友圈里一篇名为《谣言下的天才》的文章火了。
　　李明玉大大方方写了从不了解的敌视到能一起玩的心路历程，情真意切。李明川看完，打趣傅云净：“看来蔺年多魅力比你的大。”
　　能让情敌变朋友，不知道该说是杜蔺年厉害还是李明玉豁达。
　　傅云净给文章点了个赞，笑了。
　　李家的人都豁达大气，他能和李明川成为朋友，起初也是因为李明川的性格。傅云净不主动交朋友，李明川浑不在意，渐渐的，两人就熟了，成了最好的朋友。
　　如期望的那样，文章一经转载，没多久学校的风向变了，杜蔺年是怎么友爱同学、为集体争光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恶意中伤在有理有据的反驳下，成了场无疾而终的笑话。
　　傅云净嘲讽地笑了笑，看着文章下的评论，如入定了般一动不动。
　　本该高兴的，缠绕在蔺年身上的流言总算是消下去了。
　　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澄清了又如何？蔺年也不会再坐在这个教室里软软糯糯地叫他“傅云净”了。
　　蔺年已经受到的伤害，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
　　此时此刻他只想抱抱那个乖巧的姑娘，为她遮风挡雨，替她开辟出一方天地，无忧也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