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2、全校都知道杜蔺年有病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暑假就到了头。
　　开学就是高二了，在暑假，这些准高二生都已经通过班群文件知道了自己的分班情况。
　　杜蔺年被分到了高二五班，在一教学楼的三楼。
　　方悠岁牵着她走进高二五班时，原本还喧闹的教室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到了，三十多双眼睛直往两人身上射。
　　接着是小声的议论，无非是“那是杜蔺年吧”“听说她是自闭症”“方悠岁不是我们班的吧”之类的。
　　这里面大部分的话方悠岁都是从小听到大的，她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走到讲台前，看上面贴的座位表。
　　杜蔺年的座位靠窗，窗外就是楼下的绿化带。
　　多年来，她一直固定在这个位置。
　　不同的是，以前的十几年两人都是同桌，现在文理分班，她们一文一理，不能再坐到一起。
　　想到这，她眼神黯淡了些。陈医生早就说过她们俩人太互相依赖，必须要强制分开了，不然对俩人都不好。方母听取了陈医生的建议，趁着文理分班的机会，禁止了方悠岁过度接近杜蔺年。
　　方悠岁牵着杜蔺年走到最后一组第四个座位。
　　全校都知道杜蔺年的不正常，老师们也是绞尽脑汁的照顾这位特殊的学生。为了方便她，五班排座位时不像别的班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而是隔了一人多宽的距离。
　　五班是重点班，只选了四十个学生，索性这样排座位也不算拥挤。
　　“蔺年，我们又同班了。”
　　与她半米相隔的座位上坐着的男孩朝两人招手。
　　杜蔺年看过去，这人她认识，以前班上的班长，叫邵钦。
　　他成绩很好，长得也好，喜欢穿白色T恤，爱打篮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这些都是悠岁告诉她的。
　　她看向方悠岁，方悠岁也看到了邵钦，瞬间绽开笑脸：“邵钦！”
　　邵钦回了她一个笑，不得不说确实很好看。
　　方悠岁一见到邵钦，眼睛都亮了，她早就知道蔺年和他同班。邵钦为人很好，又正义，从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蔺年。
　　“邵钦，你也在五班啊！”
　　她有些高兴，有邵钦在，她总算放心了些。
　　她上前两步，紧盯着邵钦的眼睛，有些忧心的说：“现在我不和蔺年同班了，蔺年你也知道的，人很善良又可爱，别的同学现在还不太了解她，希望你能多帮帮她。”
　　方悠岁对杜蔺年的好全校皆知，她是这个“奇怪”的女孩唯一的朋友，现在要把两个人分在两个班，她担心是很正常的。
　　邵钦回视着她，笑着安慰：“蔺年很好的，大家会喜欢她的。”
　　方悠岁还想说什么，预备铃恰好响了起来，她无奈地抱了抱杜蔺年，在她耳边小声说：“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和哥哥，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杜蔺年把头搁在她颈窝里，回抱了她一下。
　　方悠岁摸了摸她扎了两条蜈蚣辫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才放手出了教室。
　　杜蔺年眼睛跟着她的背影转，直到消失在走廊看不见的地方，她还呆呆地望着那方。
　　走廊被太阳照得明晃晃一片，有光透过玻璃，照亮浮尘，她就站在离光最远的地方，视线望向很远的地方，那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邵钦替她拉开椅子，声音很轻，像在哄孩子：“蔺年，老师要来了，你先坐下好吗？”
　　杜蔺年视线微动，扫过那张椅子，乖乖坐下。
　　傅云净是顶着满教室的窃窃私语进门的，他是全班最后一个到的，才站在教室门口，就看到李明川站起来朝他招手：“哟，傅小二你来了。”
　　傅云净走过去，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在李明川的预料中，他飞快躲开，又笑嘻嘻的：“缘分啊，小二。”
　　傅云净上头有个哥哥，和他熟的都叫他小二，他也最恨这个称呼。
　　他懒得理李明川，随手把书包扔到全班唯一一个空座位上，书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撞到桌面上“咚”的一声响，又顺势往前面滑去。
　　他来不及去拉书包带，书包就撞上了前排人的后背。
　　前头坐着个梳奇怪辫子的女生，她揉了揉背，回头，眼珠黑泱泱地望过来，看到傅云净，轻轻“啊”一声，说：“冰激凌。”
　　傅云净一眼认出了杜蔺年，他早就知道两人同班，只是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杯吃了一半的冰激凌。
　　研究各种食物是陈玉为数不多的爱好，只可惜她手艺平平，做的冰激凌也没见得多好吃，傅云净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值得杜蔺年记了这么久。
　　他放好书包，坐下，才面不改色地撒谎：“你那天不吭声就走了，所以我把它吃掉了。”
　　杜蔺年瞪大眼睛，见他一脸坦荡。
　　她抿唇，低垂下眼，闷闷的说：“不卫生的。”
　　她的声音不大，离得近的四个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明川大惊小怪，他凑近傅云净，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他表姐的心理咨询室。
　　他沉默了两秒，咽下到口的话，睨了李明川一眼：“你管我们怎么认识的？”
　　李明川算是傅云净在这个城市最好的朋友了，他很了解他，不算爱说话，在不熟的人看来格外高冷，能认识另一个“高冷”范杜蔺年，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强大。
　　他继续挤眉弄眼，小声惊呼：“这可是传说中的杜蔺年哇，除了方悠岁和方恒，很少主动搭理谁，看来我们傅小二的魅力是无人能敌啊。”
　　傅云净冷冷一笑，往桌上一趴，不再搭理他，准备趁老师来之前养养神。
　　杜蔺年见他趴下，就又翻起了自己桌上的书。
　　邵钦离她近，把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他也有点诧异杜蔺年对傅云净的态度。据他所知，面对不熟的人，杜蔺年从不主动说话。尤其是有方悠岁在时，替她挡了所有的好奇与不怀好意的试探，她甚至不用开口。
　　手机的震动拉回他的神思。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迅速输入几个字：“她和同学相处不错，你不用担心了。”
　　*
　　五班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王，留披肩长发，看起来知性又优雅。
　　她领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进了教室，先是简单的自我介绍，才把青年介绍给大家：“这是郭老师，来我们学校实习，这两个月将担任我们班的生活老师，大家掌声欢迎。”
　　郭老师全名郭奇，穿白衬衫西装裤，阳光帅气，惹得班上的女孩一阵阵低叫，鼓掌鼓得十分起劲。
　　杜蔺年在掌声中抬头，只看一眼，又低头翻动书页。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发书，选班干部了，当然这一切与杜蔺年关系不大，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时间过得飞快，五班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五班的数学老师是个胖老头，几根稀疏的头发愣是被折腾成了三七分。
　　一上课，他不急着自我介绍，而是拿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道数学题。
　　五班的学生全是理科班的尖子生，都被题目吸引了注意力，有小声议论的，有埋头苦算的，一个个皱着眉，显然这题很难。
　　数学老师环视一圈，才清了清嗓子说：“谁能做这道题？”
　　讲台下一片寂静。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有谁愿意来试试？”
　　没人回答。
　　他这才慢悠悠道：“我刚送走一届高三，原本是要带高一的。早听说你们这届人才辈出，还有数学一直拿满分的学生，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学生，今天这个学生愿意试一下这道题吗？当然，这题涉及的知识点都是我们学过的，不过难度也不是高中生能轻易解出来的，做不出来很正常，不要有压力。”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圈圈扫过班上的学生。
　　他早就好奇那个次次满分的学生了，这么几眼下来，倒是没看出哪个才是传说中的数学天才。
　　他话音还没落下，早有同学偷偷往杜蔺年那看。
　　过了五秒，看的人已经上升到全班半数。
　　胖老头也注意到了同学们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番低头看书的小女孩，才叫出那个他早就熟悉了的名字：“杜蔺年，你来做一下。”
　　被点名的杜蔺年抬起头来。多年的学生生涯，她被点的次数不算多，乍一听点到自己，她有点反应不及。
　　邵钦见她不动，小声提醒：“老师叫你做题，你要是不会的话就说不会，没关系的。”
　　杜蔺年这才看黑板上的题目，边看边慢慢站起来，合上书，走到讲台前，捏起一根粉笔，顿了两秒，书写了起来。
　　她写得很快，遇到要计算的地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写出了答案。
　　解题过程非常复杂，而她书写完，也才过了六分钟。
　　看着大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讲台下的学生都有点被惊到了。
　　不止学生，胖老头也被她唬了一跳，直到她坐到自己位置上，他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直惊喜地拍手，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同样的词：“精彩！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我第一次见这么利落又漂亮的解题！真是精彩啊！”
　　他听说过这个女孩，似乎有自闭症。他也了解过这种病，是神经发展障碍的一种，甚至可能遗传，自闭症的小孩往往很笨拙，大多数有智力缺陷，偶尔会出现在某一方面能力非凡的，这样的人往往被称为“白痴学者”。
　　他清楚，全校都知道杜蔺年有病，同时全校也都知道，杜蔺年是个天才，数学天才。

作者有话说

　　希望我能坚持日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