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之草》草莓西瓜

46、意外的访客

　　晨读结束，因为惦记着一段英文阅读，小夏草草地吃了早饭回到座位上，刚展开测试题，便有人轻敲旁边的玻璃。小红抬头去看，来人向她笑笑，轻轻指指小夏。小红会意，推了小夏一把，小夏才抬头，看到窗外站着的李军。
　　只得起身走出去，还没到时间，老师没有过来，走廊里有稀稀落落的同学，刚刚吃了早饭从食堂回来。清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走廊里，在李军肩头洒下一片明亮，映着他的灿烂的笑脸，让小夏呆了一呆。
　　“这么用功啊，饭都不好好吃？”李军笑。
　　“啊，呵呵，不饿，”小夏忽然觉得很温暖，说话也轻快了许多，“那个，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啊？”李军嗤笑，往前凑了一步，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好好看看，回头别忘了还我。”
　　小夏并没有向他借过什么书，只是疑惑地接过来，一本平常的书，书虫出的中英文对照的《小王子》，这种书很多同学都有，用来做英文阅读练习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李军专门的送过来，总不会毫无原因，他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不多问，换只手捏着，方觉得书页不是那么平整，多少明白了些，只是一笑：“好，谢谢你，我会好好看的，看完我去送给你。”
　　李军点头，转身离开。
　　小夏低下头，轻轻一抖，便找到了书里一团小小的纸，装到口袋里，不动声色的回到教室。
　　小红探过头来，轻声问：“哎，那不是那个谁吗？给你送情书了？”
　　小夏把书放到小红面前，“那，就是这个，我有一天看见他拿着，就跟他借，他看完借给我了呗，审查吧。”心中暗笑，真是的，没做亏心事也照样心虚呢，说谎一点不带犹豫的。
　　随便扒拉了两下，小红撇撇嘴，“就这个啊，你们也真是的，这也值当的专门送一趟，要不说你们学习好，脑袋跟别人不一样。”便把书扔回给小夏。
　　小夏坐下来，在这本书里打开那个纸团。其实并不是随意揉成的纸团，而是刻意地折叠过，打开时是一张很大的A3纸，小夏一向对于叠东西不怎么通，看不出是怎么叠的，只是感叹，这李军，还有点意思。
　　纸上的字时大时小，似乎是想到哪写到哪，字体并不难看，但不规矩，很是飞扬跳脱，也许作者觉得这样潇洒吧，回想他平常的样子，小夏轻笑，这人，自我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连字都写得这么烧包。
　　看看老师没来，小夏便认真看起内容来。“亲爱的齐小夏同学，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虽然采用了私相授受的办法，我对你可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环境所迫，不得已为之，如你不慎心跳脸红，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
　　小夏真恨不得跑到他面前把他耳朵揪下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呢。
　　“当然，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请你也不需妄自菲薄。”晕，小夏真的要抓狂了，“你聪明，机灵，有着和你年纪不相称的思想，连我也自愧不如。我对你并不了解，因为我从没有过这种幸运去接近你、了解你，其实，我对你感兴趣的时候一点都不比他（我相信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晚，只不过他刚好有了那样的机会早认识你，于是晚一步，便步步晚，而我只能从我偶然听说的事情和你的作文范本中了解你。”
　　小夏慢慢不笑了。
　　“我说不清楚对你的感觉——千万别多想，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我只是很奇怪，你似乎是矛盾的。因为我能看到你对很多东西都很执着，甚至是有着一些执念，比如你因为老师一句话而四处澄清，你坚决不把妹妹带过来——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想知道自然能了解，更何况我们的学校里面本就没有什么秘密，特别是你。但是更多的时候你是冷淡的，根本就看不出你对什么在意，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悄悄观察，发现你的眼神从来都是漂的，至于你的文章，我觉得我看到的不只是冷静和理智，还有尖刻和凉薄，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总觉得，你应该更轻松一点，更快乐一点，像你这个年纪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去关注明星的八卦，去关心裙子的颜色，为脸上的小痘痘烦恼。不过显然我是在胡扯，因为这绝对不是你，你只是冷淡得让人不敢靠近，又让人心疼。我由衷的说，其实，你做得真的很好，让我这样的男孩子都惭愧。”
　　“我还有很多废话，如果你愿意，我随时能倒给你听。不论怎样，希望你快乐。”小夏匆匆看完，把信重新叠好，他用的手法对小夏来说很是复杂，琢磨了好半天才按原样叠起来。想了想，把信放在了口袋里。
　　隔了几天，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小夏刚好完成一套数学练习题，想松一口气，便想起来去找李军，把书还给他。
　　踱到李军教室门口，下课了，教室里有点喧哗，她根本不知道李军坐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只得在门口拉住一个同学打听。那是一个眉毛很重的男孩子，听说小夏找李军，忽然就笑了，神色有点诡异的说：“我给你叫去，他等着你呢。”
　　小夏看着他走进教室，拐来拐去找到李军，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军马上朝门口张望，笑了，同时挥起拳头砸向那个男生，这才忙忙的跑出来。
　　“那，还你书，”小夏转过脸，吹着晚风，“我已经好好的看过了。”
　　“你……真的看过了？”李军问。
　　“嗯，我看过了，谢谢你。”小夏很真诚的说。
　　“谢什么，”李军很是高兴的样子，也俯身靠在栏杆上，“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小夏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李军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小夏，小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才发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宽宽的。
　　“什么？”小夏笑吟吟的，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盯着人家看的尴尬。
　　李军却停了停，“啊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在那个……信……里面，其实你就想问的不是吗？”小夏很诚恳地问。
　　“没有了，现在真的没有了。”李军别开眼光。
　　“哦这样啊，那没有什么事我就回教室了，谢谢你的……书。”小夏转身要走。
　　“那个，等一等，”李军一急，伸手要去拉小夏的手，却碰到了她的手臂，然后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怎么了？”小夏停下，眨了眨眼睛。
　　“我，我想问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李军忽然变得很严肃。
　　小夏笑了，“我们不是吗？”便轻轻巧巧的回去，留下李军，把玩着手里的书，慢慢的笑开。
　　然而小夏今天的人气还真是不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代峥，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小夏因为心情很好，走路时没有注意，被台阶拌了一下，就要朝前倒去，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什么，算她好运，就抓住了，然后站住了。
　　站定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牢牢抓着的是一只修长而干燥的手，她像被烫到，就要松手。却被来人反手紧紧的握住，“别逃，好不好？”
　　小夏觉得自己就像被网在渔网里的鱼，根本就挣脱不掉，不是手上的力道，而是心里的挣扎。
　　放弃了挣扎，小夏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竟然手牵手走下楼去。楼梯拐角，人很多，却很杂乱，灯光能照过来，却又不是很清楚，这里反而成了说话的好地方，小夏想，倒是你周到。
　　“有什么话说吧。”小夏没有用力甩手，只是轻轻的一点点的朝外抽。
　　代峥的手握得更紧，丝毫不给小夏机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你不要说别的谁，我不相信！即使曾经有过，早就都已经结束了的，不是吗？”
　　“不错。”小夏觉得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确实不是这样的原因，你说得没错。可是，这并不表示一定是你啊。”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呢？”代峥假装听不出小夏话里的嘲弄，依旧柔声问，“那么你在乎的是苏雅？你应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啊，其实我从没有打算开始。”
　　“你说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小夏亲耳听到这话的时候仍然有点生气，“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你当我真的不了解？”想到苏雅，“你对她，真的太不负责任了。”
　　“你不要教训我，我会处理好。”代峥看到她为别人着想而不想自己，也有点生气，堵住了她的话头。
　　“我承认，我动过心，也感动过，都是因为你，可是，我终于知道，有没有别人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跟你，不行，真的不行，就这样吧。”小夏把很久以来压在心里的话说完，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那么难的。
　　“真的，不可以吗？如果是因为你的骄傲，好，我让步，我向你退让，再也不逼你，行吗？”代峥脸色变了，个中缘由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他只是，不想确定那个原因而已，一旦确定，便无话可说。
　　小夏垂下手，叹口气，“骄傲是永远的，可以退让一时，能永远退让吗？如果那样，你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