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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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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过了,如今镇守在顺州府的就是沈大人。”孟虎压低了嗓子对窗前发怔的宋晚晚道。
晚晚蓦地一回头,望向孟虎漆黑的双眸:“那么,就是说,我爹娘,在那个沈大人的手中?”
孟虎点了点头,顿时,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用多说,这定然是逆鳞堂设的圈套。大当家一定查出了晚晚的身家背景,才会让姓沈的抓走了她的双亲。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你不能去,”孟虎双眸一黯,“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宋晚晚感觉一颗心似乎被揪了起来,想到身陷囹圄的双亲,她又如何能够撒手不管。
“他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双亲?”宋晚晚揪住胸前的衣裳,陷入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明明,我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也许,大当家只是想找到你。”
宋晚晚的脸上挂着一抹冷然,缓缓地摇了摇头,对孟虎平静地说道:“我明日去府衙找沈大人,救出我的双亲。”
“那不可能!”孟虎立即否决:“你若去了府衙,根本不可能出的来!我同你一块去!”
宋晚晚苦笑道:“你去了我们便能顺利出来了吗?”
孟虎低头不语,因为他心里明白,若大当家在,就算有十个他,也不可能功成身退。
“别忘了,我有绛龙鳞,”宋晚晚将胸前的那枚玉佩拿出,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暗红涌动,“只要是逆鳞堂的人,都会听命于这块玉佩吧。”
“可是,万一……”
“是的,万一萧易寒出尔反尔,你就往辰丹去找小羽,所以,明日你不可与我同去。”
“我……我。”孟虎几乎是瞠目结舌。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从未想过会卷入这么复杂的阴谋之中,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招致如此无妄之灾。
假使明日我回不来了,你便去辰丹找小羽,他毕竟是一个皇子,或许会有办法,否则我就是白白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宋晚晚低头叹了一口气,“我想,毕竟他当初给了我这块绛龙鳞,也不会什么道理都不讲的。如今小羽和郎先生已经去了辰丹,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去啊!”
“我已经决定了。”宋晚晚回给孟虎一个黯淡的眼神,“我们两人,至少要有一个人可以成功地逃出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要顾全大局,虎哥。”
孟虎握紧的双拳陡然垂了下去,仿佛是燃尽了最后一点火光的蜡烛。两人的身影顿时被黑暗给吞噬,就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往昔的努力和汗水都付之东流。
命运,又恶狠狠地向羸弱的人儿发出一声狞笑。
宋晚晚望着窗面那轮硕大的月亮,枯寂的心底涌起一股波涛。
萧易寒,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 ◆◆◆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开门窗,一团风雪就扑面而来,再看出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路都几乎辨别不清。
原来这场雪从昨天后半夜开始下起,到早上竟然声势更大了。
宋晚晚裹紧身上的一件蓝緞棉袄,就着冰冷的井水洗净脸上的厚粉,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雪白小脸。
再回房,看见孟虎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榻上,宋晚晚心里知道他早就醒来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走了。”
推门出去,撑开一柄油纸伞,蹒跚地走在越积越深的雪地中。
生活其实很艰难。
宋晚晚将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农舍抛之脑后,耳边回荡起白羽愉悦的声音以及孟虎爽朗的笑声。
生活这个怪物,总是把美好的东西夺走,留下了孤独。
风雪吹打在她的脸上,渐渐地,晚晚的脸庞已经失去了知觉,偶尔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流下,稍稍化开些许寒冷,却增添了几分伤心。
走到顺州府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不过由于风雪日,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宋晚晚站在那扇朱红的大门前,望向一旁的石狮,螺髻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然而她的足下那只玩闹的小狮子,却还安然无恙。
这便是母亲的庇佑,任何生灵都一样。
宋晚晚深吸一口气,搓了搓冻僵的脸颊,缓缓走上石阶,扣了扣府衙的大门。
“谁啊!?”一个略带怒意的嗓音从门口响起,须臾间,吱呀一声,那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半张脸来。
“我是来找沈大人的。”宋晚晚扯了扯棉袄的下摆,露出一个笑容。
那人本来是想出口怨气的,不想见到宋晚晚的脸,竟然愣了一下,似乎从未见过有年轻姑娘家上衙门来的。
“这位姑娘,沈大人不随便见客的。”随着门缝拉大,那小厮整张脸露了出来,的确是太年轻了,所以很难沉得住气,不过他现今的口气已然变了,并没有要为难宋晚晚的意思。
“沈大人接走了我的父母。小哥,麻烦您通传一声,我想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人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宋晚晚一番,见她一袭棉袄虽然笨重陈旧,却难掩她恬静的风姿,让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很舒服,这样的气质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山野村妇。
他们的沈大人也是出了名的翩翩佳公子,寻常女子又哪能配得上他呢,说不定这位姑娘是沈大人的什么人呢。
思及此,那小厮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既然如此,还烦请姑娘在外头候一候,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说着,那门又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宋晚晚在门口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刚才的那份平静此时又遁逃了,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演练,届时见到了萧易寒她该如何说话。
还有那个沈大人,似乎是萧易寒最重要的女人?她又该用何种面目面对她。
是要同他们讲道理呢,还是破口大骂,或者是干脆求饶?
不妥不妥,萧易寒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小羽已经走了,他总不会因此把气出在她和她爹娘身上吧。
哎呀,万一真的那样,又该怎么应对?绛龙鳞真的管用吗?
说到这个,当初萧易寒给她绛龙鳞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姐,请进。”那扇门突然又打开来,打断了宋晚晚混乱不堪的思绪,茫然地走在小径上,她蓦地意识到刚才想了那么多,都是无济于事,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小厮将宋晚晚引到了衙门后边的一处院落中,穿过皑皑积雪的庭院,曲折的回廊,推开一扇碧绿的木门,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广厦之中,瞬间,一股温暖的香浪扑面而来。
小厮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并体贴的合上了门。
宋晚晚怔怔地凝视着屋内那抹声影,他一袭翠绿的褥衫曳地,正弯着腰拿着一支香签拨弄香炉里面的香料。那股香浪便是从那儿散发出来。
不一会儿,宋晚晚雪白的额头便沾染上一层薄汗,再观那个绿衫飘飘的侧影,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容貌便已经教人觉得自惭形秽了。
“你来了。”绿衣人似乎将那炉香总算摆弄好了,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宋晚晚。
宋晚晚看清了他的容貌,明媚地宛如一支滴水的蔷薇,带刺的那种。
她真的难以想象,这里的人都是傻子么,居然会看不出来她是女子?
看她那身单薄的褥衫,微微还显出女性的曲线,虽然自己不是这个时代人,但是也知道这睡衣又怎么能穿出来见客,更何况是见一个异性客人。
她是故意的。
宋晚晚忍住心底泛起的一丝酸痛,嗫嚅地开口:“听说,沈大人带走了我的父母。”
“你的名字?”她冷冷地端详了晚晚的容貌,淡淡地问了一句。
“宋晚晚。”
“喔,真的是你。”鸿昼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远远地丢给她,“他们在顺州城十里外的刘家屯,他们见了这令牌便会放人。”
宋晚晚握着手中那块沉甸甸的令牌,难以置信地盯着沈鸿昼,“你,愿意放人?”
鸿昼深深地看了一眼晚晚,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宋晚晚摇了摇头。
“假如你真的想走,去辰丹。”她凝视着宋晚晚的脸庞,缓缓说道:“去辰丹,他找不到你。”
“你……”宋晚晚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就是爱吗?可是她明明一点也不快乐。
那一瞬间,宋晚晚深深地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女人。
因为爱他,所以她才会帮她吗?
可是这样,就能够挽回一个男人的心吗?
晚晚觉得胸前的那块玉佩变得那么滚烫,似乎,要将自己的肌肤给烤焦了。
“你走吧。”鸿昼收回视线,冷漠的表情堆上她精致的脸庞,“那块令牌,可以帮助你们去辰丹。”
“为什么不杀了我?”宋晚晚忍不住问了出来。
鸿昼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却是如此冰冷,根本没有一丝温度,“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宋晚晚也笑了出来,仿佛看到往昔与萧易寒的点点滴滴都随风化去。
就在这个笑容里,一切都归结于零。
她从胸口解下那枚绛龙鳞,缓缓地走到沈鸿昼的身边,将它放在她的手中。
“这应该属于你。”在鸿昼的错愕中,她快步走到门边,推开门那瞬间蓦地回头,温柔地说道:“祝你们幸福。”
鸿昼看着靛蓝的身影蹒跚地离去,伸手想要喊住她,那声音却始终没有发出来,就在喉底蠕动。
她不知道,堂主竟然把绛龙鳞给了这个女人。
她真的不知道……
“晚晚!”刚踏出府衙的大门,泪眼婆娑的宋晚晚便看见风雪中的石狮子旁埋伏着一个硕大的声影。
“你怎么来了!”竟然是孟虎。
“你怎么哭了?”他的身上落满了积雪,一定是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宋晚晚摇了摇,抹去脸上的泪水,拉着孟虎硕大的身躯。
“我们回去吧。”
风雪下,两个互相扶持的人,往未知的前方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