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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无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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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牵着马儿同宋晚晚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二人商定,先在顺州住一宿,待打听一些消息出来再去寻访宋晚晚的义父义母。
随后,二人便找了一间僻静干净的客栈,又是靠着孟府旧宅的。
孟虎搀着宋晚晚进了客栈大门,招呼小二将他的坐骑拴在马厩里,喂些精细的草儿给它,又随手扔下一锭银子,说要住店。
那跑堂的见来了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大爷,虽是衣冠楚楚的,可面目狰狞,让人看了直打哆嗦。
正不知该怎生是好,这时坐在一旁软垫上的宋晚晚方掀开大麾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来,温婉地说道:“小二哥,给我们寻两间上好的屋子去吧,再收拾一些好吃的,送上来。”
那店小二听了宋晚晚的话,原来这个山野蠢妇般平凡无奇模样儿的姑娘,说话声音却异常悦耳,不禁又多看了宋晚晚几眼。
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就去,去给二位准备!”说着又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喜笑颜开地去查空房了。
不一会儿,抬头对二人道:“二位客官,上房还有四间空着,分别是天字一号到天字四号,要不上去看看?”
孟虎点了点头,随那店小二上去看了,不一会儿便下来,说决定选那天字二号和三号。
二人拿出路引交与小二做了登记,事毕,孟虎又将宋晚晚小心翼翼地扶上楼去。
看他一个鲁男子平时做事情都是粗手粗脚的,可扶着宋晚晚的时候却像是如临大敌,一点儿都不敢马虎。
就像是搀着个冰珠子似的,横着是怕碎了,竖着又怕化了。
晚晚随着孟虎跨进天字二号房,见里面的确是干净整洁,褥子也是崭新洁白的,颇有一些现代化旅馆的管理手段。
孟虎扶着宋晚晚坐到了榻上,柔声道:“我去叫小二给你张罗一些吃的来,再去孟府那边打探打探消息,你就好生在房里呆着。”
宋晚晚道:“好吧,你千万不要在外头生事,打听了消息就回来。”
原来她知道孟虎性子鲁莽,又长得一副鬼见愁的模样,要是前去搭话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他的,只期待他不要惹了事才好。
可恨自己一双腿受了伤,本来以为就一点割伤,走路无妨,没有想到自从那晚过后,只要下了地,每走上一步就是剜心般的疼,幸好一路上有马驮着,不至于让双脚伤得更加严重了。
孟虎看了晚晚一眼,又瞧了瞧她脚上的纱布,浓眉微拧:“我叫小二给你请个大夫再来看看罢,上回咱们在雍镇找的那个大夫给你上的药,始终不怎么妥当。”
说着,他就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去,将门阖了起来。
宋晚晚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难免思绪翻涌,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孟虎对她的千般体贴,真是丝毫都没有倦怠,就像自己真是他的妹妹那般。
原先她就听寨子里的人说起过,孟虎是孤儿,从婴儿时就被人遗弃在田埂上,被黑风寨的人带回寨子去抚养长大的,从小就是野孩子一个,没有兄弟姊妹。
正是这同为孤儿的过往,令宋晚晚觉得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就像那日遇见殷白羽一样,竟似比人家亲生的兄妹还要更亲一些。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当下,只听得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正是刚才的那个店小二的声音:“李姑娘?在屋子里吗?我将膳食给您送进来。”
宋晚晚一听是唤她路引上的姓氏,就应了他叫他进来。那小二把门推了进来,手上捧了个木盘子,上面均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瞧了一眼卧在榻上的宋晚晚,知道她是腿脚不便,笑道:“我把这膳食放在几上,再把几给你搬到床榻这边过来,可好?”
宋晚晚笑道:“如此最好,多谢小二哥了。”
说罢又问道:“我哥哥是出门去了吗?可用了膳了?”
那店小二道:“李爷拿了几个热馒头就出门了,不知怎的那么着急。”
他见宋晚晚只是笑笑也没说话,突然想到一件事来,说道:“李爷吩咐下来让我寻个医脚的大夫,本也没什么,正巧刚才来了个住店的客人说是大夫,看他车上行李也多有名贵的药材,要不,就请他过来给姑娘看看?”
宋晚晚心道,也就是看看脚,哪个大夫看还不是一样,也没再多想,就点头应了,哪知就是这么件事情,却引发了好些故事出来。
那小二见宋晚晚应了下来,就拿着菜盘子离开屋子。
于是晚晚就斜斜地靠着床榻吃起了东西。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虽说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尝起来倒也爽口得紧。
说来也巧,也就在她放下碗筷,抹了嘴巴的当口,只听得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店家的声音:“李姑娘,我将那大夫给您领来瞧你了。”
宋晚晚道:“进来吧。”那店小二就将门给推开了,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是你道这后头倒是跟了个谁呢?
只见那人一袭月白袍子,看那质地就知是名贵非凡的,一张白净脸儿,头上带着紫金冠,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倜傥的模样。
再看那双桃花眼,微微泛光,包含着数不清道不尽的风流,这不正是前头在顺州府的城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神秘的公子吗?
宋晚晚一看这人就愣住了,心里直道不好,怎么会是他,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这人定是打起了什么主意来了。
不过她这一路上,是特异易容了的,与孟虎两人用的又不是本名,这个人倒是为什么跟上了他们,莫非看出什么来了?
顿时宋晚晚觉得紧张起来,暗暗握紧拳头,稍稍稳住了心神。
“这真是巧了。李姑娘,适才我们在城门见了一面的呢!”
那公子先发制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晚晚的脸庞。
宋晚晚忍住万般不适的感觉,道:“这真真是巧了,奴家不知道,公子居然就是小二说的大夫呢。”
那人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笑道:“岂敢岂敢,小生计丑,姑娘见笑了。”
宋晚晚只觉得此人目光孟浪,不像是一个礼教甚笃家庭出来的贵公子,但是看他的装束实在华贵,又联想起那辰丹的守将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定然里面大有文章的。
只是假如他是辰丹的人,又怎会跟上她跟孟虎,莫非又是一个混迹在军队里逆鳞堂的卧底?
“公子谦虚了,看公子器宇不凡,想也不是行走江湖的郎中可以比拟的。奴家实在惶恐,区区一点小伤,何牢公子大驾?况男女授受不亲,奴家只得拜谢了。”
那人一听宋晚晚语中的拒绝之意,连忙收回孟浪的眼神,微微低头说道:“是在下唐突了,忘了姑娘家的足不是随便给人看的。不过这也无妨,念在有一面之缘,在下只赠药,不验伤。”
宋晚晚听了这话,看这架势,这人是硬要与自己攀点关系了,也不好奇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结束这场会面再说。
“公子可有什么灵丹妙药吗?”
那人又面露笑意,道:“在下医术拙略,不过确有良药。姑娘的脚若是皮肉伤,假使别的大夫来看,就是三两月也难好,不过若是上了我的药,保准你三日就痊愈了。”
宋晚晚心中疑惑:“我这脚就是皮肉伤,不过哪有三日就能教人败肉新生的,假使是真的,那可真算得上是灵丹妙药了。”
那公子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我有独门的化血生肌膏,全天下别无二家,最适合给小姐夫人治皮外伤,这东西一敷上去,一般的肌肤破败只要三日就可痊愈,不仅如此,还能一点疤痕也留不下来。这可是外头的小姐夫人千金难买的东西。”
宋晚晚听了,心中一动:“这么好的东西,为何只有你手上有,别人没有?”
那公子闻言面露得意之色,缓缓道:“这化血生肌膏正是在下所制。”
听得这话,不说是宋晚晚,就连一旁的店小二也是一惊,问道:“敢问公子是?”
“蒙山公子无恤。”
这蒙山公子无恤的名号,宋晚晚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店小二这常接八方宾客的又怎会不知。
原来江湖上盛传的蒙山公子无恤是辰丹人,是天药尊师的唯一弟子,有肉白骨的医术。
自然这些都是江湖传言,究竟事实如何无人知晓,总之这个无恤公子是顶厉害的人物,今日见来没有想到竟然只有这般年纪。
这无恤公子见宋晚晚听了他的名号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暗暗嗔怪。
不说他的名字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知道三分的,可为何这姑娘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真是怪哉怪哉。
要知道,平素里,一般还没等他报上名字的,见了他一个勾魂笑就倒贴上门的女子不知凡几,如今在宋晚晚这儿遭了一回冷眼倒叫他越发觉得新奇了。
只听见一旁的小二开口说道:“李姑娘,这无恤公子的医术,的确是当今世上无人能及其左右的,要不,你还是让他试试?”
宋晚晚看店小二也一副万分崇拜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定是真有些医道的,虽说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可转念一想,还是先收了他的药,待孟虎回来问问他再说。自己毕竟是初来乍到,对江湖上的人也生疏,不过孟虎一定知道这个蒙山公子的名号的。
思及此,宋晚晚款款颔首:“无恤公子的药,奴家多谢了。待我兄长回来,再拿诊金予公子,如此可好?”
那叫无恤的连忙摇手道:“若是别人,别说千金万金,在下也不一定会赠药予他的,不过小姐与在下曾偶遇,前缘在先,在下如何还能收这诊金。”
宋晚晚听了,也不客气,心里想着赶紧送客才好,淡淡地说道:“如此多谢了。待奴家兄长回来,奴家会让他去亲自道谢的。”
说罢,便低头不复言语。让那个无恤公子觉得好生奇异。不过他也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便留下了膏药又说了如何外敷如何内用,便跟着那小二出门去了。
宋晚晚望着几上的化血生肌膏,碧绿的颜色仿佛翠玉般晶莹,然而她的心思却始终快活不起来,真不知道这个蒙山公子无恤,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