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双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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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泰安宫
都说在泰安宫的所有宫室之中，唯有无双宫最是那超凡脱俗之地，不仅因为此处住着东临帝最宠爱的妃子，还因此地建设均仿那蓬莱仙屿。
在容无双还未进宫之前，此处便名为蓬莱阁，蓬莱阁遍注池水，岛屿星罗，有石桥相接，画栋雕栏。
另有一对仙物，是二只白鹤，每日徜徉于浅水之中，相互依偎，看着看着竟似到了天宫。故以往的蓬莱阁住的皆是皇帝的宠妃，如今给那容无双去住，倒也是相得益彰。
容无双近来新晋了皇贵妃，同她姐姐的距离，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步了，宫里的人都将容氏两姐妹并称双璧，一时间气焰滔天，竟无人相匹。
只是虽说容无双是春风得意，东临帝连日来却是怏怏不乐。
前线战事吃紧，二十万大军竟然全被打击溃败，杜如海的二十五万大军又是不甚济事，被围在荥州的蘅野中，一点消息都放不出来。
而昨日又传来急报，说昔日富庶的河东郡现已一片水泽，蛙声阵阵，这怎不教他心急如焚？
想那武定之破了河东郡，如若救兵不突围前往，河西郡必然也是危在旦夕。
连日来东临帝做什么事都不甚顺心，身后那些服侍他的宫女太监，被他迁怒致死的也有好些人了，恁谁在他身边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虽是如此，容无双总是与别人大不相同的。这也成就了她为何至今仍是圣宠不衰，就是在这种火急眉燎的时候，东临帝仍旧是日日流连在她的无双宫内。
“皇上，为何这几日面有愁色，教臣妾好不担心。”
容无双的素手抚上东临帝纠结的眉头，试图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只是那手一伸出来，便被东临帝握在掌中，再难抽开。
慕东临望着原本一派天真浪漫的爱妃，如今竟也沾染上了一丝担忧，当下便抛下了烦恼，换上一副笑颜，道：“没有什么大事，朕这些日为外头的战事操劳，所以觉得有些乏了。”
容无双闻言嘟起樱桃小口，嗔道：“陛下也真是的，不是说好了，在无双宫里不谈国事么，这几天竟然因为那些事情教臣妾担心，该罚该罚！”
说罢摇了摇东临帝的身子，一副女儿态跃然纸上。
慕东临望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妃子，也许是年岁还太小的缘故，全然没有一点儿世故尘埃，就算天塌下来也会以为自己会没事的，不不不，她那单纯的脑袋，又怎会想到天崩地裂这样的事情呢？
也正因为这点，他分外地珍惜她，这样的性情，在这个华丽繁杂的皇宫里，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不像她的姐姐锦绣，一见到自己，就满口的国事为重，又哪有一丁点儿的情趣呢！
思及此，慕东临宠溺地笑道：“爱妃你说说，要如何罚朕？”
容无双眨了眨无邪的大眼，心里面猛的涌上一个点子：“就罚……就罚陛下三日不许上朝，在无双宫里陪我嘛！”
“这……”慕东临言语有些期艾，若是平时哪怕一月不朝又如何，可是如今，有那么多的国事，这外头的烽火，这岌岌可危的河西，还有这坐困荥州的二十五万兵马，每日都从前线送来的战报，他又怎能抛下这些不上朝呢？
“朕的好无双，这些日子不能不朝，因为前面的战事……”
“陛下你又来了！”容无双气鼓鼓地打断皇帝的话，“臣妾刚刚说的话陛下又忘了吗？都说好了不提国事的，陛下心里有没有臣妾啊？！”说着就是一副欲泣的模样，让人看了毫不怜惜。
慕东临心中的恻隐又被勾了起来，说来奇怪，这泰安宫里的其他嫔妃，他又何曾在意过呢，可是为什么一遇见容无双，就不由自主地不想惹她伤心。
明明心里面知道都是一些小女儿别扭，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是真的在乎她。
“好，好，就依你，朕这三日就在无双宫不去别的地方，可以了吧。”皇帝开了金口，容无双破涕而笑。
反正就是三日，蘅野那边又没有消息出来，若有急报，就让奴才递进无双宫里好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慕东临思索道。
“陛下，今日臣妾亲自下厨特异为陛下做了一道点心，我让银霜拿出来。”
容无双唤来侍女去拿糕点，一边伸出纤纤素手，“陛下你看，为了做这个点心，臣妾都被油给溅着了。”
东临帝看着那玉掌上的一点红斑，皱眉道：“下次不许再下厨了，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了，你身子娇贵，去不得那种地方的。”
“臣妾也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嘛。”容无双娇笑道，旋即圈住了慕东临的脖子，就好像一只柔顺的小猫。
鼻尖传来一股馨香，是无双身上特有的味道，慕东临双眸飘向悠远的地方。
他这一生，虽然只过去了三十二年，但是能够遇见无双，也已经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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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陛下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凤仪宫内，跪着一个神色焦灼的老人，花白的须发，担忧画满了沟壑纵横的老脸。
“爹！万万不可再跪了，折煞女儿了。”一个身着靛蓝锦袍的年轻女子弯下身子，急急地要扶起那位老人。
“娘娘若不肯去劝谏皇上上朝，我今日就是跪死在这凤仪宫里也任它了。”
那个跪着的老人神态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句话就将他的女儿——当今大慕朝的皇后容锦绣逼上了独木桥。
“爹，你！”容锦绣停下手，望着她的父亲——当朝宰相容季常，心里涌上一种无力的感觉。
“锦绣！我们容家上下三百口人的安危，如今都系在你的身上了！”
容季常步步紧逼，丝毫没有一点儿让他的女儿松口气的意思。
那位锦袍女子缓缓抬起头，一张与容无双相似的容貌赫然显露出来，秀眉微蹙，却是增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美貌。
这位大慕朝的皇后，竟然是如此绝色，就是与她的嫡亲妹子容无双相比较，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可是为什么，看她的模样，总是淡淡的，就好像天边的一抹浮云，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了。
“爹，你也知道，陛下不来我这凤仪宫已经好些年了。”
“锦绣！陛下不来，你可以去无双宫找陛下啊！锦绣，我们容家上下……”
容锦绣淡然一笑，犹如山边盛开的杜鹃：“难道无双不是我们容家的女儿么？”为何，爹不去劝无双呢？那样岂不是更加直接。
“无双还小，不懂事，否则，也不会做出这般有失体统的事情。我们容家的脸面，这一回，就败坏在她的手中了！”
可是，陛下宠爱她，容家今后还得倚靠无双，不是吗？容锦绣心里划过这句话，默然：“爹，女儿知道了，我今日就会去无双宫劝谏陛下上朝的。您年岁大了，赶紧起来吧，女儿定会把陛下劝上朝去，莫要太忧心了。”
容锦绣这才扶起了她的父亲，将他送至宫门口。
容季常频频回头，似乎心里有无限的不安，锦绣望着她父亲的模样，眼看他就要跨过凤仪门了，轻声道：“爹，我们容家的脸面，锦绣拼了命，也会保住的。”
那声音淡淡地，却一声不落飘进了容宰相的耳中，锦绣，他最得意的女儿，从来没有教他失望过，这一回，想必也会不辱使命吧。
只是，太冷静的女子，陛下，却不喜欢呢。
当初，送无双进宫，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锦绣望着她的父亲远去，感觉外面的天色越发阴冷了，她拢了拢身上的锦袍，这一身重妆，是作为一个皇后的体面，虽然，这个皇后其实不过是个虚位罢了。
十二年前，她才十四岁，就嫁给了当今的陛下，那时候，他已经是太子了。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娶她，不过曾听爹说过，一次太子来找府上找他，遇见一旁玩耍的自己，便放在了心上。
是他执意要娶她的，而她那时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太子长相如何，性情怎样。
坊间流传的“心有所属”的典故她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作为故事的当事人，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故事中的人物该有的心情。
她莫名其妙嫁给了据说见了自己一面的陌生男子，顺理成章地做了太子妃，又名正言顺地做了大慕朝的皇后。
皇帝是一位极自负的人，他以为，自己娶到了一位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却没有料到，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在容家的书塾里读书习字，很多本不该让女子知道的东西，她都了然。
很多故事一开始都很动人，只是到了中途就转而不美。
果然，成亲没有多久，一开始的新鲜感，很快便散去，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慕东临便不再亲近她，因为每每看见她沉静端庄的模样，他心里就会涌上一股厌恶。
他已经有了数位太傅，不想回到自己的东宫，面对的还是一位太傅。
还有什么是她不懂的呢？也许让她直接批阅奏章，也是毫不逊色的吧。
有时候慕东临会这么胡思乱想，所以到后来，就越发不愿意见到她。
他有很多嫔妃，性情不一，容貌殊异，不亲近她，并不觉得有损失，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希望她可以做他一辈子的皇后，因为，没有什么人，比她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了。
的确如此，让她掌管后宫，三千佳丽济济一堂，却也从没出过乱子，她甚至可以根据丈夫的喜好，为他安排好侍寝的人选。
她是真的无私，从未想过嫉妒这样的词语，这不禁令人狐疑，她究竟对她的丈夫，有没有心。
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了，因为慕东临遇见了容无双，这个有着和锦绣相似的容貌，还有他心里一直渴望的天真浪漫。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幸运么？
对于慕东临的心声，容锦绣是了然的，虽然他们并不亲近，但是好像，读懂一个人的心，对于她来说，向来不难。
她的丈夫喜爱上哪位妃子，又讨厌起哪位贵人，她并不在意。
这些来来去去的人，如风一样，因为位置就只有那么多，总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而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为了容家的脸面……
这似乎，是她唯一留在宫里的原因。有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遐想，那个外面的世界，她今生，还有可能嗅到，自由的气息吗？
“娘娘，晚膳传上来用吗？”她的侍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用了，蘅芙，今日我在无双宫用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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