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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梅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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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晚埋首在那人的怀里,只觉得二人在空中飞,四周阴冷,湿透的衣裳裹着她的身躯,本应该冻得刺骨的。
只是很奇怪,这个大当家也是从温泉池子里面刚刚出来的,为什么他的衣裳却突然干了呢。
不仅如此,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渐渐令自己暖和起来。
宋晚晚试图挣脱他的臂膀,却如蜉蚍撼树一般,丝毫没有成效。
她艰难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那人方正的下颌,自己的脸压在他一袭玄色的重绸上,再仔细端倪,上面居然还有细致的龙纹,巧夺天工。
不知飞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下来,落地。四面一阵桂香袭来。
就在这时,宋晚晚身上的衣服也奇异地干了。仿佛置身于一片树林之间,只可惜不能亲眼证实周围的一切。
黑风寨的大当家抱着宋晚晚踏入一间精巧的木楼,这才放下了她。
晚晚突然被松开,脚步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霎时间,剧烈的咳嗽将她淹没,心间的那团腥味,又随着嗽声涌了上来。
剑眉微蹙,一颗洁白的药丸出现在宋晚晚的面前,那人扶起晚晚的下巴,将丸药塞入她的嘴里。
“吞下去。”
宋晚晚艰难地咽了下去,胸口隐隐地闷气这才消散开来。哪里来的灵丹妙药,竟能如此快速地见效。
“这是哪儿?”晚晚站起身来,四处打量了一下。
只见他们二人身处一个木屋之中,摆设简单的很,但是该有的都有,一个简单的木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茶壶,再看旁边的茶盏,微微地积了层薄灰。
想必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这儿了,但是也不算太久。
旁边一个淡金色的丝绸屏风,上面的丹青画的是一只仙鹤并朵朵梅花,款上写的是梅妻鹤子四字。
视线越过屏风,隐约看见那是一张睡塌,这儿,究竟是哪里?
宋晚晚提着裙子往门口跑去,一出门便惊呆了。
原来这间木屋置身于一片巨大的丛林之中,鼻端萦绕的香味正是从一旁的几株桂花上发散出来。
时值深秋,金黄的花瓣浸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香味。
远处的晚霞染红了西山,宋晚晚往那片林中跑了过去,只是跑了没有多久,便被人给抱住了。
“你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一个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
宋晚晚睁开眼睛,隔着巨大的树木之间的空隙间看下去,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一处峭壁之上。
下面黑洞洞的一片,不知究竟有多么高,就在刚才那会儿,她若一步踩了空,果然就没命了。
“这……究竟是哪里?”晚晚的声音有些颤抖。
“梅龛。”那人迅速地将宋晚晚又带到木屋前面,这时晚晚抬头看见那木楼上面挂着这两个朱红大字。
“龛?”晚晚惊愕地发现,木楼的旁远望过去也是一片峭壁,往上根本看不到顶。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处于一面绝壁的中间,就好像有屋内悬空安置在墙壁上的佛龛一样。
而周围最多的树就是梅花,虽然还没到花期,但是可以想象地出到了冬天会是怎样的一种风情,难怪要叫梅龛了。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后头有池,前面有地,饿不死你。”那人望着眼前惊讶的女子,微微一笑。
“我要怎么下去?”
那人瞥了晚晚一眼,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你难道,就这样把我关在此处吗?”宋晚晚霎时便明白过来。
“你这身子,若不好好修养,还不是死路一条,住在哪里,有那么重要吗?”他挑眉道。
宋晚晚低头思索一阵,方道:“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是要将我软禁起来吧。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那人身形一闪,飞到宋晚晚身边,剑鞘抵住晚晚的下巴,冷冷道:“不要逼我动手。”
宋晚晚垂下眼帘,不想再说些什么。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慕东临吗?”
剑鞘轻轻拂上宋晚晚的脸颊,“他倒是舍得。”
“你……”一阵难堪瞬间将宋晚晚淹没,悄悄酡红了她的双颊。“我不认识什么慕东临,也不知道你在猜测什么。”
只见那人扯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道:“你不是从泰安宫里出来的吗?竟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吗?”
宋晚晚瞪大眼眸望着他,他说的慕东临,难道就是南慕的皇帝?
宫里面有谁会称呼皇上的名讳呢,况且她确实没有见过皇帝,故而才不知的,只是这人口气如此狂妄,似乎并不简单。
“你究竟是谁?”宋晚晚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好奇。
那人双眸似两枚黑玉,润泽光明,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纤弱女子,掀动薄唇,缓缓道:“萧易寒,风萧萧兮易水寒。”
仿佛被一阵狂风刮过,宋晚晚的心里泛起了一层微妙的涟漪。
她呆呆地望着跟前的男子,心里面仅存的一个念头就是,她必须要与这个人保持距离,否则下一秒,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理智拉回自己。
他甚至都没有多做什么,多说什么,仅仅是胁迫她,和再一次胁迫她。
而她,在这种奇怪的关系下,居然连安住自己心的能力都没有。
就好像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动不动心如鹿撞。
她也不是没和异性朋友相处过,就是和岳楚中也交往了数年,但是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曾有过如此激烈的心跳。
她想,这绝对不是什么动心,而仅仅是只要望着这个人,她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像中了鹤顶红,听说临死前会心跳加速吧。
并不是什么好事。
宋晚晚撇过脸,提着裙子往木楼后面走去,只想暂时不要面对这人。
然而她刚刚越过木楼,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鸣叫,仿佛划开了天际,这个声音,莫非……
宋晚晚惊喜地跑到木楼后面,果然看见一个巨大的池子,波光粼粼。
不仅如此,那在水上忽而息憩,忽而遨游的,竟是两只仙鹤,骨骼清俊,神态悠然,刚才那声鹤唳,就是出自他们之口。
正当晚晚惊讶于眼前的风光时,萧易寒也飘然而至了。
那两只鹤见到了他,倏地煽动翅膀,神态优雅地飞了过去,在他的头上盘旋右绕数匝,又一个箭翅,直上青云之巅,空中还时时传来清洌的啼声。
妆得整个方寸之地竟如仙境一般。
宋晚晚想起梅龛内那幅屏风,果真是梅妻鹤子了。
天边晚霞流芳,桂香逼人,湖水荡漾,鸟语啾啾,晚晚从没有来过这么美好的地方。
虽然这是一个禁锢她的地方,但是怎样也不能让人讨厌起来。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地方。”
宋晚晚喃喃自语,整个人仿佛融化在这一片霞光之中,就好像离开人间遨游于仙境,心中的澎湃的感触无法平息。
萧易寒望着眼前这个魂神若失的女子,只见她衣袂飘舞,乌发飞扬,蛾眉点翠,双目含墨,一点红唇镶在玉瓷般的脸上。
不知道是她入了画,还是画中本来就有她。带她来这里果然不差,至少风景比原来要生动许多。
“一个细作,能住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他淡淡地说道。
晚晚这才从画中惊醒,转头看着萧易寒,“你实在是想太多了。我若是细作,又怎会牵扯出什么干弟弟来,你难道不知道,熟人越多越难成事吗?”
“你倒明白的很,这该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所了解的吗?”
“这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是吗?人之常情包括造什么飞车吗?”
“你!”宋晚晚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仅仅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甚至连质问的语气都不曾有。
“那只是听西域人说的一种东西,我之前也不曾试验过,不想居然真能飞。”
宋晚晚其实明白这个解释毕竟很难令他信服,可她毕竟无法解释自己是从异次元时空穿越过来这个奇怪的事实,也就只能死马就活马医了。
萧易寒根本是充耳未闻,弯起唇瓣,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细作,等你下山的时候,相信你的主子已经不在了。”
“你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宋晚晚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再说一次——萧易寒。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以后的主子,就是我。”
他眯着眼睛道,目光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我,”宋晚晚仿佛被那气息击倒在地上,浑身战栗起来:“你刚才说我以后的主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是刚才还以为我是谁的细作吗?现在怎么又要做我的主子?”
晚晚几乎吼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服从你的命令,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事情??”
“命都在我手里,你怎么不听命于我?”他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个戏谑的笑容,“至于要做什么事情,再议吧。”
“我不会屈服的。”晚晚首先表明立场。
其实此刻的她非常地愤怒,愤怒于这个世界的人总是不顾别人的意愿强迫别人,而她每次都处于这种被动的状况无法解脱。
萧易寒看了看这个愤怒的女人,置若罔闻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袭湖水并一个身影,径自在那里水光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