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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节四 ...

  •   许是晚上睡得比较早,第二日清晨时分,云宇就醒了过来,但没想到闻人肃醒得比他更早,此刻正坐在他身旁,长至腰际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被子搭在腰间,手捧一本奏折,看得很投入,并没有发现云宇已经睁开了双眼。云宇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抓住闻人肃腰间的一缕发丝,轻轻扯了扯。
      闻人肃低下头便对上云宇睡意朦胧的双眼,笑了笑,问道:“醒了?天色还早,还要在休息会儿吗?”
      云宇没有回答,反问:“王上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闻人肃耸耸肩:“平日里早朝,都是这么早,我也就习惯了,到了这个时辰就醒了。”顿了顿,又道,“我正在看内务府昨夜呈上来的贺礼单子,你若是不想睡了,起来陪我一起看看怎么样?”
      “贺礼?”云宇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珠宝首饰,黄金白银,无非就这么回事儿。”
      “那可不一定,这不,这儿有个好玩的。”闻人肃递过折子指着一处,云宇凑过去,看见上边写着“北宁将军府送雪山灵狐一只”,又听闻人肃继续道“雪山灵狐可是个稀奇玩意儿,生长在雪山深处,据说百年难得一见,可遇不可求,倒是北宁将军有本事,才到北疆不到两年,便得了个这么稀罕的宝贝。”
      云宇和闻人肃口中的北宁将军熟悉得很,他本是先皇的表侄,十六岁封了长吉侯爷,早些年都是跟在闻人煜身边的,闻人肃继位后,以谋反为名,将他降为北宁将军,流放北疆。闻人肃此刻提起他,是真的觉得他的礼物有趣,还是另有深意?云宇看着闻人肃依旧是一脸笑意,似乎毫无戒备的样子,一时间拿不准是他自己太过担心,还是眼前之人隐藏得太深,思索片刻,淡淡回应:“长乐万物都是王上的,北宁将军不过是把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从北疆送到了都城罢了。最终得到它的,不还是王上吗?”

      “最终得到它的……是王上?”闻人肃重复着云宇的话,面容有些古怪。云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自嘲笑了笑,“是啊,只要王才是高高在上的,人们所敬仰的、畏惧的,不过是王而已。”
      云宇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没有出声。
      片刻,闻人肃不再纠结于此,转变话题道:“宇儿,你的寝宫我已经叫人布置好了,昨天从云府带来的你的那些东西是直接放过去还是先放在这里?”
      “宇儿?”云宇被这个称呼吸引了注意,从被子里坐起来靠着床头,将头凑在闻人肃面前,“我几时让你这么叫我的?”
      闻人肃顺手揽过云宇压在自己胸前,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你我夫妻直接互称姓名岂不是显得生分?不叫宇儿,难道你想让为夫称你王后?”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想听的字眼,本来面挂笑容的云宇立刻敛起了表情,生硬地挣开了闻人肃的手,转头就掀开被子下了床穿衣服,穿戴完毕后走到门前唤下人准备洗漱用具,回头看见闻人肃还一头雾水地靠在床头,他侧过脸,似是有些生气,语气却淡淡道:“起来吧,等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一起用早膳。”
      闻人肃起床,穿好衣服,正巧下人端来热水,两人洗漱完毕后,一起乘轿辇至永善宫,进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倒是也没有多热情,但也不冷淡,席间问了些关于学识的问题,而后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提醒纳妃一事。云宇素来是个玲珑心,什么事情都是旁人一点就通,连应好几声“儿臣明白”,却不料想闻人肃突然出声:“母后,儿臣这才刚刚大婚,哪有就要纳妃的道理,儿臣和王后正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若此时有别的什么人进宫来,怕是要遭冷落了。”
      云宇听了,就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什么叫此时有人进来怕是要遭冷落?难道过了这新婚燕尔就要冷落他去宠幸旁人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闻人肃你这不要脸的!谁和你你侬我侬了?
      尽管内心已经把身边这人骂了个千遍万遍,云宇还是微笑着回答太后:“母后对此事不必太过忧心,替王上纳妃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自当办妥。”余光见闻人肃似是还要反驳,又立刻说道,“王上此时只不过是太过于操劳国事,没时间忙这个,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儿臣会将此事记在心上,替王上把此事办好,王上和太后娘娘都请不必担心。”
      说完悄悄给闻人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反驳。闻人肃只好作罢,不再出声。太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王后该有的样子,看来王上能娶到你作我长乐的王后,也是一种福气。”
      用了早膳,又坐着聊了会天,闻人肃便以有事要忙为由,带着云宇告辞了。从太后宫里出来,闻人肃便将云宇往后花园里带:“早上出来时我已经吩咐下人将你的行李送到栖凰宫去了,左右现下无事,我陪你去看看,你进宫来还没有去过自己的寝宫呢。”
      两人穿过后花园的九曲回廊,绕过两处假山,又踏过一弯拱桥,过往的美景应接不暇,丞相府已是富丽堂皇,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宫中必然要比府里还华丽些,却没想到这般奢华,回廊壁上皆是雕龙画凤,不时以黄金宝石镶嵌:假山上环绕着水流,叮叮咚咚的,十分悦耳;水流蜿蜒而下汇入湖水,湖水碧绿,清澈见底,水中许多红色锦鲤正欢腾嬉戏。
      欣赏着这些美景,倒也不觉得走了有多久,就到了栖凰宫,抬眼看去,朱色门梁十分气派,因着王上大婚,宫门口又添了两个大红灯笼,看上去十分喜庆。宫门大开,两边站着宫女们,建档两人,立刻俯身行礼:“恭迎王上,王后。”
      说了句“免礼”后,闻人肃便带着云宇走进去,里头宫女太监们正忙上忙下,想来是在整理早晨送来的东西,见到二人便停下手中的事来行礼。云宇看见自己从云府带来的几个丫头也站在里头。等一干宫女太监们都行完礼之后,两人才进到,坐下来歇息,宫女们将泡好的茶端上来,云宇一边喝着茶,一遍打量着殿里的布置。
      闻人肃泯了口茶,说道:“前朝先王后仙逝后,这座宫殿便是父王的安贵妃住着,贵妃辞世后便再无人居住,所以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安贵妃的喜好来布置的。之前不知道你喜欢怎样的装饰,本王便让内务府的人先不要大动作地整改,只将一些小物件换了新的,现下你住进来,要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尽管吩咐内务府的人来整改便是。”
      云宇点点头,又问道:“这偌大的后宫,莫非就我一人居住?可有你的侍妾们?”
      “倒也不是你一人居住。”闻人肃笑道,“日后我会常来与你居住,我不来,便会叫人接你到我宫里去。”
      云宇有些感到意外:“你遣散了你的侍妾?”
      “非也。”闻人肃笑意更深,摇摇头,“我没有侍妾。”
      云宇缓缓放下手中茶杯,侧目看他:“莫说你是王,就是当太子时,也该有几个侍寝的。”
      “没有。”
      “不可能!”云宇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他一脸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便警觉自己失言,回过头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额,我是说,你贵为天子,身边理当有侍寝的人,总不会……总不会年过二十还没体会过鱼水之欢……”说着云宇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暗自懊恼。脸上却有些发热。
      闻人肃看着云宇低着头,脸上绯红,愣了会儿便笑出声来,“你若非要追究,那倒确实是有过一个,只不过后来落水身亡,我一时挺伤心的,便没有再找其他人,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便没了纳妾的心思。”
      云宇见他谈笑自若,微微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那你还挺痴情的。”却没想到闻人肃的脸突然凑近,笑得极为暧昧:“本王现在只想对宇儿你一人痴情。”云宇吓了一跳,听清他说的话,刚褪去的红晕由爬上脸颊,伸手轻轻推开面前之人,端坐好,故作镇定冷声道:“胡说什么呢,你我婚嫁,不过是政治手段,你对我本无情,我对你亦是。”
      “云宇,你这是怎么了?”闻人肃疑惑道,“那日我在丞相府见到你,便觉得你总是一个人高高在上,哪怕我是王,你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给我,京城盛传云府大公子高贵优雅却性情冷清,本王算是见识到了,可后来,慢慢地,我却发现你并不完全像外界所说那样,你也会笑,会生气,会发小脾气,本王以为……就算是政治婚姻,本王与你好歹夫妻一场,哪怕不是爱情,这些天相处下来也有些情分,可是为何,你却总是忽冷忽热的?明明……明明昨夜,你还要我心里只能有你一个人,但是现在却又说你我本无情……”说着说着,话语中竟是有些委屈。
      云宇看着闻人肃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却想起晨起时两人的谈话,又想起柜子后面那副画,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王上究竟是什么心思,却是察觉自己果然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在闻人肃免却却完全失了平时的冷淡,心里更是复杂了,只觉得有一口气闷在胸口,想要大哭一场或是大吵大闹以发泄出来,却又不得不压下,一时间十分烦躁。
      而此时闻人肃却已经起身走到自己身前,云宇不自主地起身,两人竟是贴着彼此站立着,身后是檀木椅子,云宇退无可退,任由闻人肃伸手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没关系,云宇,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身为男子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心里一定很委屈,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慢慢来好吗?”云宇一时间觉得疲惫极了,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倚靠在闻人肃的身上,用很疲惫的语气说道:“王,我累了,我不想待在这里,带我回长乐宫吧。”
      “好。”闻人肃轻声应道,毫不犹豫将云宇打横抱起,将门外走去,云宇突然被抱起,吓了一跳,突然间瞪大了双眼,环顾四周间远处的宫女们正看着这处小声议论着什么,笑得十分害羞的样子,顿时红了脸,想开口叫闻人肃把自己放下来,话到嘴边却忽然不想说出口了,只是再一次将自己放松下来。
      云宇一直被闻人肃抱着回到了长乐宫,进了殿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软榻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似乎自己真的深得圣宠一般。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念头十分荒谬。
      虽然王上大婚不用上朝,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国家就停止运转了,每天依旧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总会有需要王上的时候,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这不,两人刚回到长乐宫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闻人肃的贴身太监孙公公就上前回禀道:“王上,半个时辰前苏大人就来求见,此时还在偏殿候着呢。”
      闻人肃坐在软塌边上想与云宇说说话,听到有人求见后便出声道:“本王知道了,这就过去。”说完便叫云宇好好休息,自己起身跟着孙公公离开了。云宇躺在软榻上觉得十分舒服,渐渐地便真的觉得有些乏了,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晌午了,而闻人肃还没有回来。
      “来人啊。”轻轻唤一声,便有个小太监进屋来,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云宇看着有些意外,不知是谁家的小娃娃,才这般年纪就被送入宫来做了太监,想着有些唏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我看你这年纪尚小,怎的进宫做了这差事?”
      小太监给他做了个揖,恭恭敬敬的样子,回到:“回王后,奴才小顾子,年尾就十六岁了,本是城西郊外杏儿村的,两年前家里遭遇强盗,父母哥哥都遇害了,姐姐被人掳去下落不明,我那时贪玩正在村外和小伙伴捉萤火虫,就幸存下来,回去才知道……”说着说着竟要哭起来的样子,云宇赶紧安慰道:“诶,你别哭啊,那后来呢?报官了吗?你姐姐找着了吗?”
      “唔……”小顾子呜呜咽咽,半天才平复下来,又说道,“回来我去报官了,衙门里的人欺负我年纪小,无权无势没有银子,就没有追查此事,我无处可去,在衙门口蹲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下起了大雨,我又冷又饿,身上一点干粮也吃完了,本想着就快要死了,没想到,被回家路过的苏公公救起了。苏公公把我带回他家里,给我吃的,知道了我的遭遇,便告诉了先王,先王宅心仁厚是个圣明的君王,下令叫人彻查此事,奈何那强盗早已不知所踪,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所以一直没查到,后来……”
      “后来怎么了?”听着小顾子欲言又止的话语,云宇迫不及待追问道。
      “本来衙门的人就不愿意管这事儿,碍于先王的命令才不得已着手去查,后来先王驾崩……先王一去,哪里还有人管我的事呢?”小顾子摇摇头,悲戚一笑。
      “所以你是感念先王恩德,才留在宫里当了太监?”
      “王后,瞧您说的,报恩的方式千千万万种,我不过是无依无靠,全靠苏公公可怜,我不进宫做太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又没有学识有没有手艺,不过是混着日子罢了。”
      云宇点点头:“倒是难为你了。”
      小顾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云宇话题一转:“王上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带我去偏殿看看吧。”
      “回王后,偏殿现下无人,王上和苏大人去了御书房了。”小顾子回答道。
      “那你便带我去书房吧。”
      “不可啊,王后。”小顾子立刻收起自己的眼泪,慌张地阻止,“御书房是王上与大臣议事的地方,没有王上的允许,后宫之人是不能进去的。王上走之前吩咐了,要是您醒了他还未归,便叫您自己先用午膳。奴才这就让人把午膳端上来吧?”
      “后宫之人不得进?”云宇低声重复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吩咐小顾子,“那好吧,你叫人摆好饭菜吧,既然王上没空,我便自己用膳了。”起身整理好衣物,又笑着道:“小顾子,你叫厨房送一桌饭菜过去,说我担心王上饿着,叫王上用了午膳再议事吧。”
      “是,王后。”小顾子答应道,又笑着说,“王上之前说与王后情谊深厚,看来果真如此。”说完便跑开了,留下云宇楞在屋里,心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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