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传》紫*青

16、（十五）

　　“我会和他远走高飞，消匿三界之中。”鲪悔放下头发，半掩那处刺青。
　　鲽梦抑着怒意，送去轻柔一笑：“后路也想好了？消匿三界，你打算躲去什么地方？”
　　鲪悔望着他：“你可知道三界之间的缝隙？那里隔绝天地，灵法不入。据我所知，人界正有一处……这些天我一直在找。”
　　“一旦找到，你就抛下族人，去过你自私的日子？！”鲽梦陡然提高音量，一掌拍在石壁上，“鲪悔，你对得起谁！”
　　“哼，”他斜眼瞥过震怒的人，毫不在意，“若你们不拿战事来威逼，我也不会走这条路。灵力不复，再跟天界斗下去只是白白流血牺牲。这种愚蠢的事，恕我没兴趣参与。”
　　鲽梦深深凝望他的身影，犀利的眼神似已铸成利刃，阴散杀气。他一挥长袖，劈手抢下乌金小盒，冲鲪悔邪气扬唇而笑：“那么你就等着瞧，谁才是愚蠢的那一个！”
　　恨意冲淡了一切，鲽梦撇下鲪悔，独自走向石室径道。末了，微一顿足，向室中叹息的人冷冷道一句：“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没有人可以逃出我的掌控，哪怕是你。”
　　他若不放过鲪悔，那鲪悔必将永不安生。
　　看到那处刺青之时，他也下了决心，即使不择手段，他亦要将鲪悔囚在他的野心狂图中。
　　带着祭司留下的秘宝，他出了石洞，踏着祁连山的冷风，再次俯瞰这片苍莽大地。
　　心中默念，阿夙，珂儿决心背弃挚友，只为争霸之欲。
　　阿夙，你会笑着说，做的对，是么？
　　鲽梦闭上双眼的刹那，脑中又浮现另一张容颜。
　　九儿，你的梦，将开始利用你。

　　“梦，你真打算这么做？”九儿躺在他身边，悄然问一句。
　　两人数次的幽会，私语绵绵，天道轮转亦被悄然改变。
　　鲽梦花言巧语，让九儿监视着蚆嗄的动向。九儿隔三差五就来见他，缠绵之余，再受他诱惑而透露出他想要的消息。
　　“他们真的让我很恼火，”九儿自言自语，“这些天我总是找六哥的麻烦……也不知惹出了什么，他居然与鲪悔闹了别扭……”
　　鲽梦揽着他的腰而卧，任他枕在自己手臂上，侧过头对着他耳畔轻轻吹气：“九儿，他们欺负你，我定要替你报复……听我的，那样做，让他们两个相爱不相守，好好受一番折磨。”
　　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诱骗九儿去拆散他们。
　　“梦……”九儿与他相拥，“他们似乎约定几天后再见上一面……我该怎么做？”
　　他吻了吻九儿的唇，媚眼如丝：“把蚆嗄牵制住，让他不能及时赴约就好……其他的交给我。还有，不妨将他的孽情告诉金猊……呵，往后的罪，他有的受了。”
　　“他毕竟是我的哥哥……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九儿迷蒙的眼露出几分犹豫，搂住鲽梦的手有些颤抖。
　　鲽梦疼惜地揉着九儿的面颊，指尖顺着柔和的轮廓一直抚到锁骨：“害你跌到洞庭湖里要死要活的人是谁？害你吃尽苦头的又是谁？我怎么忍心看你白白受委屈……还有那‘三生刑’，推波助澜的不正是他们么……”
　　九儿的脸逐渐冷了下来：“是啊，他们两个，不可原谅……那回的三生刑，差点要了你的性命……他们要付出代价。”
　　他微微一笑，翻过身，覆在九儿身上，温柔地亲吻九儿的脖子：“乖九儿，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否则……我将加倍报复他们……”
　　九儿嘤咛着合上眼，沉醉在甜言蜜语的爱抚中。

　　天界边缘，望灵之台清幽如往，惟那紫藤树缠绕重云天柱，蔓生的藤叶遮蔽天涯。
　　鲪悔如期而至。四下环顾，那人还没有来。他下意识地看看烟云封锁的天界深处，内心隐隐不安。手抬起，触上脸颊的刺青，虽然文刺之时的疼痛刻骨，但他不悔。
　　翩然有风飘过，不远处藤蔓纠结的树影后闪现一抹蓝色的身影。衣袂一晃，那抹蓝色朝着紫藤树后的下界方向飘去。
　　是他！
　　鲪悔顾不上许多，拨开紫藤密密匝匝的枝叶藤条追了上去：“筱儿，等等我！”
　　那个模糊的浅蓝衣影似乎不愿停下，曼丽身姿翩跹如舞，轻轻荡荡便已跑出几里，离望灵台远了很多。
　　鲪悔只当他还在赌气，不敢施法阻他去路，以免又惹他生气。
　　追至一处山石环绕的林道边，那个奔跑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风卷得蓝衣飘摇，单薄的背影仿佛弱不禁风，似在颤抖哭泣。
　　“筱儿，”鲪悔悄然走至他身后，抬手抚着他削瘦的肩，“那日是我不对，你肯来赴约，我很高兴……你再生气，只怕我要悔死。”
　　那人无动于衷，微弱的呼吸像在啜泣。
　　鲪悔抿了唇，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他环抱于怀中，贴在他玉般的脖颈边呢喃起誓：“我说了，只要你今日肯来，我立刻带你走……离这里远远的，只有我们两个逍遥自在……我不会后悔的，你呢？”
　　怀中之人轻叹一声，挣开他的怀抱，缓缓地转过身，抬起那张掩在青丝下的绝世容颜：“你真的不悔么？或者，你没有机会再后悔了？”
　　风划过丝丝长发，一双凤眼弯成诱人的弧度，双瞳如水荡漾着阴邪与狠辣，眉心一点银光刺得人眼生疼。
　　“鲽梦？！”鲪悔惊诧万分，警觉地退出一步，手中兵刃已亮，“你怎么在这里？！”
　　他轻巧地脱下一袭蓝纱，露出他惯常的装束。指间缠绕着一朵黑色的花，递予面前的人：“你心里应当跟清楚吧。我劝你放下刀，自相残杀可不是我鲛族的道义。”
　　“洛襄花……”鲪悔认出对方手上之物，几欲发狂，“谁给你的！他人在哪里？！”
　　“呵呵，”鲽梦张狂地仰天大笑，眉目凌厉似电，“我不过截了你们的信物，将他骗至另一处，设阵拿下了他而已。依样画葫芦，现在轮到你了，祭司大人。”
　　碧海令在鲽梦掌中熠熠生辉，石林四处一阵响动，七部守卫军从八方包围，早先设下的困魔阵立时张开，四面飞出无数缚灵铁锁，乱矢般地袭向鲪悔。
　　鲪悔怒喝一声，魔刀乱斩，击得困魔大阵动荡难稳。
　　鲽梦冷眼旁观，漫不经心地从袖中摸出一条别致的银玉颈饰，指间发力，反手将它当暗器打向鲪悔。
　　“啪”地一声，鲪悔接下了那颈饰，定睛一看，不由得呆滞了几分。
　　“这是他从不离身的饰物吧，”鲽梦轻佻的声音荡在山林间，“若你还不就范，我就用三生刑来剜他的龙鳞，断他的龙角。”
　　鲪悔呼吸急促，紧握的手被颈饰的棱角硌出了血。
　　他深知，鲽梦从不食言，也从不悔言。
　　“你究竟要怎样。”刀从手中滑落，插进龟裂的大地。
　　鲽梦扬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笑：“我要你以他的性命立誓，你鲪悔将不遗余力地助我攻打天界，哪怕与他对立。”
　　他鲪悔亦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开口立了誓，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义无返顾地去跳。
　　“他的性命身家，皆在你一念之间哦。”最后一声细语，犹如千斤的重石。
　　洛襄花飘落在地之时，他终于动容。
　　“我答应你。”

　　此刻，相反的方向，又是另一番钩心斗角。
　　“这么着急，想去哪儿？”九儿倚在长廊宫柱上，望着屋中面色焦急的人。
　　蚆嗄捏紧了手中的御印长卷，愤然抬头：“你又来做什么？！不是说好，我把璎珞颈饰留给你作个念想，你就不再烦我了么！”
　　九儿无所谓地耸肩：“是啊，还把那朵恶心的洛襄花也一并给了我，想我默许你们？”
　　他没有说，厚着脸皮要来的花与颈饰，都给了鲽梦。只盼能让他一尝报复的快感。
　　“够了够了！”蚆嗄温顺的性子竟如燃真火，秀颜蒸出逼人的气焰，“今日我有要事在身，偏偏大哥又给我即刻归阵练兵的手谕，你还想来叫我分心！”
　　幸灾乐祸地一笑，九儿一步跨进宫门，站到蚆嗄身前，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碍着你幽会的良辰吉时了？真可惜哦。”
　　他亦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卷手谕是他用尽心思向大哥求来的，目的只为了在他们私奔之日，把蚆嗄困在天庭。或者，拖延蚆嗄几刻也好，只要鲽梦已将鲪悔引走，他们将再无相见之日。
　　蚆嗄恍然惊觉，蓝眸闪烁着不可抑制的怒火：“九儿，是不是你在耍花招？！”
　　九儿微微叹一口气，走上前，温柔地抚着蚆嗄的胸口，缓缓靠在他怀中：“六哥，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他出现，你这心里装的应当只有我一个人……”
　　蚆嗄捏紧的拳又松开，水晶似的眼眸变得迷蒙不清，他也知道，心底确实放不下这个任性的弟弟。
　　“哥，不管你怎么恨我，我也要劝你放弃，”九儿搂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脸颊，轻轻吐气，“他不会带你走的……”
　　“别再说了。”蚆嗄推开九儿，容颜已失了血色，“他说带我走，绝不会骗我。这个时辰，他应该在望灵台等我很久了……”
　　九儿拉住他的袖口，不肯松手：“他根本不会去的。哥，你若铁了心，就莫怪我将这事上报给大哥……”
　　水光一闪，凌空出现的水柱弯曲着缠住九儿的肢体。蚆嗄缓缓侧首，轻轻拿开九儿握住他的手：“我不在乎。先困着你好了，等你上报之时，恐怕我与他已消匿三界之中。”
　　水柔绳牢牢束住九儿，使他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蚆嗄毅然离去的背影。
　　他咬着唇，想笑，又想哭。
　　梦，九儿已为你如此狠心地伤害六哥，只盼你能像鲪悔一般用情至深，不负我意。

　　不知过了多久，寻不见蚆嗄的众侍从发现九儿被困。
　　轩然大波已无需九儿再去制造。龙神蚆嗄的孽情让天庭震怒。
　　缉捕令一出，未经多少周折，天兵便在望灵台擒到了失魂落魄的蚆嗄。
　　九儿看着蚆嗄令人心碎的愁容，看着他欲哭无泪，看着他被押至天庭，看着他被软禁阁中。
　　远远地，九儿听见蚆嗄吟泣的声音：“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为什么，九儿冷笑，因为我要你永远不知为什么。
　　他望了望云霄之下的迷幻之景，青气紫雾氲水而生，仿佛是变天的前兆。
　　与鲽梦私通已有数月，他知道自己完全离不开那个人的怀抱。
　　就算是毒药，他也认了。九儿闭上眼，手中握紧了白辉阵的战表。

作者有话说

　　九儿混乱了，我也混乱了。。。玩了好久的游戏，服务器居然要关闭了，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