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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贰 夜半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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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寂静,屋外的风沙打在窗上和着时常响起的风铃,是最安逸的声音,哄着人沉迷于梦乡。
岳晴瓒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难以入眠。她从来都是希望着和和美美,而身边的事情总是分崩离析。
夜的沉寂更显声音的明晰,常年与战事打交道,她对兵器的戾气更加敏感,她能听到利器出鞘,也看到了门缝里透出的不与寻常的反光。
是谁?与她有关吗?
她已经离开北境几十里了,岳北战死沙场,她现在也不过是赴京避难的孤女,正常是不会有人盯上她的。
在榻上休息的曾逢月听到岳晴瓒起身,就醒了,她刚想张口询问,岳晴瓒便制止她。
脚步轻微,动作迅速,是经过训练的杀手,那种细碎的声音慢慢逼向走廊尽头。他们的目标是那两位来路不明的贵公子,可岳晴瓒却仍有几分不安。
岳晴瓒从枕头底下拿出邓清泉留下给她防身的匕首,扔给了曾逢月,“会用吗?”
“家里请过师傅教,会些”曾逢月低声有些颤抖地回答,她虽意志坚定随姑娘左右,但毕竟从小养在深闺很少处于险境,难免有些害怕。北境民风开放,对于女子的教养也不像南方深受儒学熏陶要求女子,一般北境家中的女子都会请武师傅教拳脚,再请鞍马师傅教骑射。毕竟北境地处西北,与西域通商,各族混居,虽然治理清明,但是也总会有不太平。
“先休息,若有人进来,见机行事,保护好自己。”岳晴瓒说完,便躺下,闭目养神。
曾逢月心中有几分恐惧,但还是强忍着,生怕岳晴瓒嫌弃她,便也躺下。曾逢月刚躺下便听见屋外传来了刀剑声,握着匕首地手又紧了几分。
岳晴瓒不知今夜她难眠,也有人如她一样未曾入睡。常七在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们这次奉皇命入北境,却在暗中有不少人盯着他们,途中遇见的逃难车马蹊跷的很。北境战事早已开始一年有余,一般人家早已逃离,那行人用的虽是旧车老马,但那车用的也是上好的木材,车辕有铁皮包裹,那马也是大宛驹,平常人家绝对是用不得的。云寿也悄悄去打听过,但那行人无论是随从还是车夫,都只说是家中遇难兄妹二人去盛京找亲戚庇佑。那些下人听从那位兄长,可兄长却更依仗妹妹。
这行人处处透着古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细碎的声音很小,微弱得很难用耳朵听清,就这样慢慢爬进人的耳朵。常七从十几岁开始便在军营历练,这样充满敌意的快刀出鞘声根本就逃不过他的耳朵。今晚还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锋刃落下,再被弹起,一束映着光的利瞬间转变了方向,常七从床上坐起,这样紧迫的时刻,他的动作却仍在维持着那不羁的高贵与优雅,他似花拳绣腿地踢了来者窝心一脚。一人失败,银光迭起,空气也变得紧张,杀手们转换着刀法脚步,向常七袭击着。他们的身手是顶级的,可山外有山,他们面对的人更加狠绝。快刀要斩落臂膀,拿刀的手却向远处飞起;宝剑要刺穿胸膛,反手一击更加致命。
高翼匆匆冲了进来,三个顶级杀手只余下一个活口。
桓农也走进来,看着地下躺着的人,悲叹道:“你这有三人,我和高翼那却各只有两人,悲乎,竟如此低看我们。”拂袖顿衣,仍是一派风流清逸。
“已经很看得起,请了拈指楼的杀手,当真不让我们活着回盛京。”说完,常七将手中的玉牌紧紧握在手里。
拈指楼,拈花一指,生死已断。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组织,情报与杀手有求必应。但它也不像其它的杀手组织,拈指楼虽有求必应但却无法保证它的每一单生意都能顺利完成。传闻当有生意上门时,拈指楼主便知这要被杀的人是否会亡,若这人注定是死那这人的命便按身份地位财产收一个合理的价格;若这人阎王不收,那就是天价,最后来者若还执意要杀手前去,那最后这人是死是活拈指楼概不负责。
高翼用刀划向还留着命的杀手的脖颈,“知道雇主是谁?”
那杀手眉头一聚,沙哑的声音像是粗粝的老手,“能有幸与小侯爷一比身手也算不枉此生。”说完他牙关一紧,一只手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颚,阻止了他将嘴里的毒囊咬破。
“能有幸让醉壶杀沙浒来追杀我又何尝不是我的荣幸。”常七云淡风轻地说着。
翌日一早,常七从楼上下来时,邓清泉一行已整理完毕马上就要起行。他向他们点头问好,便找了个位置做好。他这时才仔细地看到了昨日奇怪的姑娘。
昨日他只是远远望见她眉目英气,今日才知一身淡雅素衣倒是将她的那分艳冶修饰成了温和。
常七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便径直走开。桓农瞧了瞧,心想,好个美艳的可人儿,连常七郎都瞧上一眼。
岳晴瓒自是不知桓农想着什么,只是好奇,眼前两位浑身精干绝不是泛泛之辈,难道,北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天边的云迎合朝霞的灿,一卷一卷向蓝天升起,偶尔有几只未冬去的鸟儿飞过,却也不知能飞多远。
“兄长,我们启程吧。”岳晴瓒起身招呼邓清泉启程。
老马踏着还健壮的步伐,旧车运行着还完整的车辕,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那些不知名的鸟儿也向那去。
一行人消失在洋溢的尘土中,不知合适还会回到北境的故乡。
“怎么,可是想收了那位姑娘。”桓农与常七开玩笑道,他也是见了那位姑娘的,虽不是最美的,但的确美,让人愿多看几眼,别有一番韵味。
常七笑笑,“这棵花可不好摘。”
“棵字用得太霸道。”桓农皱眉道
“那两位姑娘是要去哪?这兵荒马乱的姑娘家出门在外多不方便啊。”
“说是南下避祸的,那姑娘的哥哥不是个好说话的,也没多问。看那哥哥到也是个好人才,妹妹也美得紧。”掌柜的说道。
小二哥端上菜,搭话道:“听说是往盛京投奔亲戚的,家里的主子都没了,就剩下他们兄妹了。”
“往盛京投亲,可是知道哪一家的?”
“这就不知道了,那一行人没有一个爱说话的,也没多问。那些人中还有人带着伤呢,我刚看见一人的臂上都有那么长一道。”说着,忙比划道。
掌柜的轻咳两声,小二便知道自己多嘴了,便去后厨帮忙。
“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说罢,便转身去算账。
云寿问道:“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桓农到先开口道:“那么长的伤口,怕不是无意所致。”
云寿忙跟着说:“那些个家丁护卫也不似普通的,个个精干得很。驾车看护,倒是委屈了。”
“怎么,你也委屈了?”常七道。
一旁的高翼,笑着说:“爷,我看那些家丁护卫倒像是行伍之人,虽是家丁打扮,但举手投足之中还是能看出来的。拿刀牵马都像是军人的标准姿势,也绝不是普通的士兵。”
“亲卫军。”常七开口道。
桓农看看远去的方向,说:“如今北境战事混乱,竟还有人能调出亲卫军护送,看来那些人不简单。真不知是哪个将军?”
“西京人重情义,岳北将军尤甚,我听说岳将军上战场前把姬妾们都遣散了。只可惜了,那样骁勇智谋的人也没了。哎,听说岳将军是个天神一般的人物,今生真是无缘一见。”云寿伤感的说道。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小二机灵地端上菜,“我们岳北将军那才是大英雄,十四岁上战场,十八岁战无不胜受封骁骑将军,重情重义,有勇有谋,往前数五百年往后数五百年,能和我们岳将军比肩的又有几个。”
小二看着只有青山在听,其他人好似无所谓的样儿,便又说道:“说句不好的,我看两位爷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身边的人也称赞过不少吧。可是,他们是没见过岳将军。那样的人物。”说着已不知想到哪去了。
“哦。”桓农来了兴致,“那你是见过岳将军了。”
小二一听忙骄傲地说:“我何等身份,只是远远望过一眼,看了之后,姑娘都入不了眼了。”
桓农一笑便向月白衣衫的常七笑道:“明悟可是遇到知己了。”
“只是知音难遇。”清冷的声音无法划破天际。
“昨日的刀剑声不小,她就在隔壁去只字未提,今日仍气定神闲。我喜欢标致的花,却惹不起别致的。该启程了。”说着,常七就走出大门。
风吹起他的衣衫,别样的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