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城》许筱仙

4、福兮？祸兮？

　　——即便你转世为魔，我怎忍心怀疑你的一颗佛心
　　“臭老头，你如果不被赶出华光寺，现在一定是个好和尚。”躲在树丛里等待猎物出现的聂少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本源说着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聂少凡不再叫本源师父而是喊他臭老头，尽管他知道留着胡子的本源并不老。
　　“切！”本源斜了聂少凡一眼，心想自己要是都能算得上好和尚，任佛祖再怎么大度知道的话也要气得跳脚了。
　　聂少凡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前方的草丛有动静，一只兔子谨慎地探出了头，捡起石块刚要运气弹出去，就见那兔子被击中了头倒了下去。“臭老头，说好了我双数你单数的么，不记得你刚刚打过一只野鸡啊。”聂少凡也不去拾草丛里的兔子，把野鸡摔到本源身上就气鼓鼓地往回走。
　　“乖徒弟，别生气啊，为师老了记性不好，你就让着点师父嘛。”本源捡起兔子和野鸡从后面追上聂少凡，谄媚地跟在他旁边。
　　“别过来，再跟着我今天一天都别想我跟你说一句话！”聂少凡嫌恶地疾走了几步。
　　“我又不是跟着你，这不是顺路……”本源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见聂少凡突然停下来回头狠狠地瞪着他，本源一阵恶寒升起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只好转过身兜个圈子再回去。
　　午饭过后，聂少凡在一边劈柴，本源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他抬头看自己一眼。“乖徒弟，今天师父错打了你的兔子，作为补偿，为师传授给你一套掌法。”说罢就晃动身形摆起了阵势，偷眼瞧聂少凡，果真被吸引了过来。本源趁热打铁，一边演示一边念口诀，一步接着一步，一掌连着一掌，整套下来，正好是三十二路贴心掌。看来为了讨徒弟的欢心他是下了大注，刚开始教聂少凡拳脚功夫就使出了这上乘的武功。
　　见本源收势，聂少凡也就没再提他打兔子的事，当即学着本源的样子摆开阵势练了起来，有不到位的地方本源就在一旁指正。本源心里暗骂自己没用，竟被徒弟威胁住了，可还是心甘情愿，谁让自己这个徒弟是骗来的呢。
　　聂少凡自从学了贴心掌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整天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央求本源教他其他的功夫，本源也乐得倾囊相授，日子就渐渐地变得不如过去清闲，师徒二人不是教习功夫就是切磋拳脚。看着聂少凡对于武功的痴迷本源总能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尽管徒弟进步的神速有时候让他嫉妒得禁不住咬牙切齿。
　　时光飞逝，聂少凡的修为早超过了当年的本源，所幸本源也从未停止过修行，不然本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弟骑在自己头上了。聂少凡自从接触拳脚功夫就特别热衷于突袭本源的游戏，本源绝对是在徒弟的逼迫下才不敢懈怠的，因为他要是懒惰下来绝对有被徒弟暗算到的可能。这种紧张的生活让师徒俩渐渐地没有了时间概念，只剩下武功的高低。
　　本源早就折服于徒弟的天赋异禀了，那种对于武学的领悟能力简直仅次于自己，现在的自己。不过本源也发现了聂少凡的缺陷，也许日后会让他命丧于此，那就是他听不见极尖锐和极沉钝的声音。本源曾经为了提高聂少凡听觉的敏锐程度而让他在附近有瀑布的深潭里捉鱼，不用眼睛看，只是潜在水里用耳朵听鱼游曳时发出的声音。事实上如果想真的只借助耳力来判定游鱼的位置非常困难，瀑布造成的干扰实在太大，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辨别出那么细微的声响难度太高。但是聂少凡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了，跟本源的预期相差很远。细问之后才知道聂少凡竟不是靠耳力捉到鱼的，而是靠皮肤的感觉。鱼游过时会造成水流的不同，聂少凡就是靠这不同来判定游鱼的位置的，所以瀑布根本影响不到他。但是要是让聂少凡不靠肤觉只靠听觉就不行，他在水里泡了一年也没能实现听声辨位。本源就开始怀疑徒弟可能有什么先天的缺陷，测试之后果真如此，本源的听力可能还不及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因为这意味着他听不见暗器破空的声音，察觉不到高手的气息。所幸聂少凡有着超凡的肤觉，本源也就只能指望他敏锐的肤觉加上敏捷的身手能弥补耳力的不足，至少在别人暗算他的时候他能在被暗器击中前靠肤觉成功躲过，虽然这很困难。
　　“臭老头，你还有没有别的厉害功夫教我了，最近无聊得很啊！”聂少凡躺在院子里的草垛上拈着小石子打屋檐上的麻雀。
　　“死小子，说了多少遍别打屋檐上的鸟了，你都打坏多少块瓦了！”本源看见聂少凡躺在草垛上那狂妄自大的死相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把刚背回来的一筐柴草向聂少凡丢过去。
　　“哎呀，师父谋杀徒弟啦！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师父杀你，你就来杀我！”聂少凡翻身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拿话刺激本源，“我也要走啦，再不走就被你杀死了！”
　　“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有本事别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是怎么清理门户的！”本源也跟着聂少凡发起了疯，师徒二人房上房下地追打起来，也看不清两个人到底打在一块了没。
　　“你师父打不死你，你自然也打不死我，我要是不跑我怕我会不小心打伤了你，这可是徒弟我的一片孝心。”聂少凡一边躲着本源的追捕一边小声嘟囔，本源听见更是气得厉害，心说你自己耳力不好我的耳力可好着呢，你这是成心气死我。
　　追打一阵本源也就停了下来，知道聂少凡是实在闲得慌才拿话刺激自己，顺他的意追追他逗他玩一会就得了，总不能真的痛下杀手把他打得吐血然后让他好几天不跟自己说话吧。
　　“臭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厉害功夫故意不教给我，要不然我怎么总是打不赢你？真是阴险啊。”聂少凡故意在本源面前晃来晃去，找打的意图昭然若揭。
　　“我说把我自创的功夫教给你你不是不学么？”本源闭着眼睛打坐，故意不看聂少凡讨打的嘴脸。
　　“谁要学你创的功夫，你能创出什么厉害武功啊，少蒙我了。再说你的独门秘功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不然我真把你所有的武功都学了去把你打趴下了，我这个做徒弟的脸上也不好看。”聂少凡拿眼偷看本源的反应，只见本源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就恢复如常了，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不禁大失所望。
　　“诶？我想起来了……”本源突然睁开双眼看着聂少凡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武功不如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忘了教你一门内功。”本源似笑非笑地说，眼睛里的狡黠转瞬即逝，连眼毒的聂少凡都没有察觉。
　　“内功？什么内功？练那么多内功有什么用？再说你的内功也……啧啧……”聂少凡眼睛里的火苗瞬间熄灭，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是狐疑地盯着本源，他脸上那种似是而非的表情让自己有点拿不准主意该不该相信他。
　　“不相信是吧？哎呀，算了算了……”本源摆摆手，“反正你资质过人，超过我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又何必再教你什么劳什子的内功。”说完本源就脚下生风地走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聂少凡在原地翻白眼。
　　会不会有什么诡计？连日里聂少凡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本源没理由害自己，但是他的举动也实在可疑。开始自己再怎么死缠烂打，本源都说自己早已黔驴技穷，没什么功夫可传授的了，突然一下子又说有内功要教给他，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内功本无优劣，这可是本源自己亲口说的。但是本源的武功确实远在自己之上，自己修行不够自然是一方面，本源真有什么厉害功夫藏匿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他说的内功到底是真是假？谁知道本源是不是藏着什么坏心眼，搞不好他传承了师祖的变态性子想把自己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