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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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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敌客的清晨是从晨练开始的。
实习管家起得最早,正式管家其次,执行长例外。
凌晨四点半,芙洛拉就从睡梦中被捞起来了,叫醒她的是房间里突然响起的电话。
芙洛拉迷迷糊糊伸出了手,提起话筒,在转轮上拨了三个数字。接通内线的方法,和莱克庄园没有什么区别。为了保密,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独特号码。只有输入正确的号码,才能接入。
“021号房间的管家,请说出管家守则第一大章第二小节第四条的内容。”
芙洛拉脑海里先是一片雾蒙蒙的,接着她睁大了眼睛,掀开棉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握紧了听筒:“不得私自使用任何通讯工具,包括但不限于座机、无线电话、网络、传真、通讯器、书信、信鸽等。”
“很好,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芙洛拉将听筒搁下,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天空才微微泛出鱼肚白,由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太阳,透过绵延不绝的山脉露出一线白光。
揍敌客对管家的待遇要比外面好很多,起码就芙洛拉所知,莱克庄园里的管家和佣人都是住的集体宿舍。虽然装潢设备也都是一流的,绝不怠慢,但也没有揍敌客这样——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家具齐全,盥洗间和淋浴房。
她在五分钟之内解决完了洗漱,穿好制服,才开了房间门走出去。
公馆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五位见习管家,梧桐站在大厅前,监督着他们完成单手俯卧撑——在清晨的“问候”中没有及时说出答案的人,必须得接受强制清醒。每天的内容都不同,惩罚量按照答错的天数依次加重。
芙洛拉在第一天清醒的早晨也接受过惩罚,不过那一次新进的人几乎都被惩罚了,在人群中倒也显不出什么。在那天之后,她就强迫自己背完了管家守则,为了不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芙洛拉对着梧桐例行行礼,接着独自出了门到达二号训练场。
除了还在公馆内的见习管家外,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赶到了训练场。芙洛拉抵达的时候,看到哈萨姆对自己悄悄打了个招呼,然后收回了目光。在哈萨姆边上的是三叶,她与哈萨姆同岁,梳着的马尾细心编成麻花辫,小麦色的脸上点着不少雀斑,看起来朴素真挚。
三叶在这之前一直黏在哈萨姆边上,见到芙洛拉来了,她便放开了哈萨姆,站到了芙洛拉的身边。朝着她挤眉弄眼,笑嘻嘻的。
女孩子果然还是和女孩子比较亲。
除了这一期的见习管家外,还合并了前一期的见习管家一起参加,大约有三十人。
等到被惩罚的管家也陆续到了训练场,等在原地的导师才开口说道:“你们还没有吃过早餐吧?不过今天没有早餐时间了。过一会儿我会将你们投放到这座枯枯戮山的野生森林区内,在那里饲养着专用的狩猎犬。你们要做的就是躲避他们的狩猎,自己寻找食物生存下来,禁止自相残杀。”
接着他眯起眼微笑:“当然,饲养一头狩猎犬的费用惊人,希望你们不要下手过重了。毕竟花费在这些孩子们身上的精力,可是比你们要多的多了。”
“时间?嗯……就到我高兴为止好了。”
——
枯枯戮山的占地面积惊人,芙洛拉站在森林里,能见到的只有树,与树群环绕的那一片小小的天空。与有人居住的领地不同的是,森林区少见粉嫩的花枝,多是遮蔽天日的参天古树,即使是白天,日光也只能透过大片的树叶缝隙层层洒落。
对于那些狩猎犬,芙洛拉实在是敬谢不敏。她在黄泉之门的背后见过那只叫“三毛”的狩猎犬,它足足有一栋小洋房那么高,只是被那对黝黑的兽眼盯着,就有种被当做鱼肉估量的感觉。更别说它闪着寒光的爪子,芙洛拉敢保证,只要被轻轻“抚摸”上一下,她的大半个身子就会变成碎裂的肉块。
她就着一段横在地面的空心树桩坐了下来,将气凝聚在手里,具现化出了因缘花名册。
进入森林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芙洛拉是第七个。在轮到自己的时候,负责接送的管家将一块严实的黑布蒙在她的眼睛上,然后带着她坐上车一直到了森林深处才将她放下。
临走前,这名管家将一枚通讯器交给了芙洛拉,并严正嘱咐,届时训练结束会第一时间与她联络。通讯器只此一个,不允许告知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对芙洛拉最有利的就是不会迷路,她可以根据没有参加这次训练的人的位置原路找回,也能随时注意接近的其他管家,只是这册子无法定位除了人以外的活物,要是碰到狩猎犬,只能自认倒霉了。
“哈萨姆在西南方八公里的位置,三叶在正北七百二十二米,西西亚在西北……二、二十七公里外……”芙洛拉顺着名单一路看下去,停在了梧桐的位置上,“梧桐在正东南五公里。”
她托着腮,盘算着自己的位置:“离开训练场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这个时间点梧桐多半是在主宅内,也就是说,我是离居住地最近的一个?”
芙洛拉想了想,具现化出了带有自己坐标的书签,抽出一条嫩芽将书签绑在了树枝上。雪白的书签在绿意中随风飘摇,很是显眼。她希望有其他见习管家能够看见这张书签,并借着坐标找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众人拾材火焰高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随后芙洛拉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找离自己最近的三叶。哈萨姆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比起他,芙洛拉倒是更加担心三叶的情况。
即便是在贪婪之岛待过,芙洛拉的内心仍然被这片亘古不变的神秘森林震撼了。林里弥漫着晨间特有的潮湿雨雾,一路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橙色野花,像是燃烧的星火。她必须小心翼翼地经过每一个泥泞水洼,就连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也得思虑再三,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会蹦出什么没见过的毒虫。
让芙洛拉奇怪的是,她过来的这一路几乎没有见过什么动物的白骨与爪印,似乎并不像是有大型野兽出没的样子,也就是说,暂时能划为安全地带。
芙洛拉在行走了两分钟后,再次翻开了花名册。
三叶只向前行进了一百多米。
她心下一喜,加快了脚步。
没过多久,芙洛拉就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水声由高处落下,由缥缈渐渐变得强烈,声声不息。穿过层叠交缠的藤蔓,芙洛拉见到了一处瀑布,由山石叠峦的悬崖腾空而下,飞珠溅玉,如烟似雾。她先是兴奋地往前再多走了一步,而后又将脚收了回来。
三叶的坐标离这里不远了,用肉眼测量的话,就是在瀑布附近。
芙洛拉顺着河流一直往前走,慢慢的,清澈的白水流开始产生了变化。她蹲了下来,用手掌掬起了水,上面带着几缕殷红,如水墨般荡漾开,又顺着瀑布冲刷的惯性漂远了。
“唔……”
听到有人的声音,芙洛拉连忙侧过身,往水源的另一头走去。走得越近,那种血腥味就越浓烈,就连冒着白沫的河水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褐色。直到她在附近的古榕树下发现了捂着伤口的三叶。
管家服是特别定制的,一般的打击动作根本不会对其有所损伤。可是现在三叶的制服外套已经破损,露出了内里的白色衬衫。右臂的袖子完全脱落,只留下了肩头层次不齐的线头。她捂着手臂,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顺着石块的斜度流向水里。
“三叶?”
芙洛拉连忙跑了过去,将她扶正。
“你碰到狩猎犬了?”
三叶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芙洛拉使用周,将气一并包裹在锋利的碎石片上,割开了自己的衣服袖口。她掰开三叶捂住伤口的手指,发现对方已经迅速清洗过了伤口,也就松了口气,将深可见骨的伤痕迅速包扎了起来。
“三叶,你能把具体的情况告诉我吗?”
“我在下了车没多久就碰到了狩猎犬。”三叶没了平时的活泼,一张脸煞白,“真是倒霉,我本来以为躲在树后面就没事了,可是它的嗅觉实在太灵敏了……我就……”
“我跑了很久也甩不掉,而且还把脚崴了。”她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后来我才想起来,放出系可以调虎离山,我就按照课上教的样子,躲起来放了几只兔子出去,它就调头跟着跑了。”
“跟着跑了?大概有多久了?”
“十分钟?不……也许超过十分钟了……”三叶忍着疼痛,将目光落向着丛中一束蓝色的野花,“不过我认识这种燕鹊花,它每次最多只开十五分钟。我记得刚才它只是花苞,现在好像有种要枯萎的感觉……”
芙洛拉将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她将手轻轻绕过三叶的腰肢,将对方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必须转移阵地。”
“可是我……”
“你见过黄泉之门那只狩猎犬吧?它对外来者的血骨可是一概不拒。我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河流里的血水了,躲过了刚才那只,说不定就有下一只顺着味道过来。”芙洛拉打断了三叶的话,“虽然放出系能力者放出的东西距离远了不会立刻消失,但你是初学者,会不会消失就不一定了,等之前的狩猎犬发现自己被骗了,也许还会找回来。”
“那怎么……!”三叶吓了一跳,显得十分慌乱,“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哪?”
“别担心。”芙洛拉拍了拍三叶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我过来这一路,都没有见到狩猎犬和野兽的踪迹。按照这条线路回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有见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也马上告诉我。”
“有、有的!”三叶连忙提高了声音,“其实按照我过来的路上,见到不少能够疗伤的草药。只是那只狩猎犬也往那个方向去了,我就不敢过去了。”
芙洛拉一边扶着三叶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询问她草药的样子。
三叶虽然性格比较容易激动,但是她还是准确的将草药的生长范围和性状仔细描述了一遍,并且提供给芙洛拉不少的信息,包括其他见过的有用的植物。
“有一种绿色的柱状植物,名字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里面可以取出白色的汁液,有麻痹的效果。还在故乡的时候,镇上的村民经常用这个东西来捕猎。如果想要计时的话,燕鹊花是大概十五分钟花败,而夕楠是两个小时左右。还有一种只有在晚上开花的,叫三色珊瑚,一般只有潮湿的洞穴边上才有。”
“这里可没有洞穴,只能再找找了。不过水源附近的活物可不少,太危险了。最好还是先记住这里的位置,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来,但也别离得太远了。”芙洛拉最后看了一眼瀑布,将三叶带向密林入口。
“没事,认路这件事情我还是很在行的!”女孩儿笑眯眯的,“虽然我人是受伤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用的上的地方的!你可千万嫌弃我呀!”
三叶说着说着就将方才受伤的惨状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带着神情也眉飞色舞了起来。低气压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一张白纸。
“要不是你,我都打算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了,你又救了我一次!芙洛拉,你真好!”
芙洛拉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没能说出,之前那只是为了通过甄选的计划而已,被救下的对象换成是谁都是一样的。可是三叶看起来就真的是感恩戴德,将她当作了生死之交看待。
芙洛拉的内心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看着三叶单纯的样子,她既觉得温暖,又战战兢兢地觉得自己的自私着实配不上对方的一颗真心。
她必须得将这些都置之度外,才能变成更百折不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