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用生命捞刀》偏执成魔

3、隙光 （三）

　　本丸之下埋藏着脉络般错落交织的灵脉，这些灵脉将审神者的灵力送至本丸的每个角落。灵脉的源头同样位于本丸的核心，审神者的灵力由此涌入灵脉，并在静默无声中哺育整座本丸。

　　这座本丸的灵脉早已干涸了。在这荒芜的日复一日中，连时间的概念都已然模糊。已经记不得过去多久了，这样的，如这本丸一般荒芜破碎没有生机的日子，本该一直一直的继续下去。

　　直到所有一切都被漫长的时光淹没，也包括他们这些早已被遗忘的刀剑。

　　但命运这个东西，往往不轻易如人所愿。

　　干涸许久的灵脉充盈起来，在契约缔结的瞬间，整座本丸蓦然震动，随后是属于审神者的灵力，似一片无边无际的浪潮，顺着灵脉，蔓延至本丸的每一处。

　　已经适应了枯竭灵力的身躯，因与本丸的契约，同一时刻涌入久违的灵力。

　　黑发黑眸的胁差若有所思望向高耸的天守阁，原本环绕在天守阁周围的结界正化作一条又一条的术式迅速散开，是掌握本丸的审神者撤去了结界。

　　该怎么形容——

　　感受体内流淌的陌生灵力，与以往任何一位审神者都不同。自刀剑被唤醒以来，拥有自己的意识与身躯，审神者的灵力在鲶尾藤四郎的认知里一直都该是柔和温暖的，就算是有那等擅长伪装欺骗的虚伪之人，也不曾例外。

　　但她的灵力却截然不同。那是剔除了所有“其它因素”的纯粹，又因过于纯粹，而显得冰冷且锐利，流转在四肢百骸，仿佛带走了残留的所有温度，置身寒冬一般。

　　恐怕绝大部分刀剑都不会喜欢这样的灵力……不过，倒是意外的和她本人格外相配。

　　同一时间，天守阁内。

　　眼前的光线转暗。

　　千羽流砂的眼前出现了大片的阴影，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耳边的静寂骤然被打破，一些沙沙的杂音响起，伴随着某些尖锐的声响，像是剑刃颤动发出的轻鸣，也像是女人歇斯底里的笑声。

　　千羽流砂毫无征兆扶着桌面弯下腰，将手按在自己脸上。

　　“殿下？”狐之助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在短暂的沉默后，狐之助听到千羽流砂微哑的声音：“我没事。”

　　一边说着，千羽流砂慢慢直起身，按在脸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她将身体靠在案几边，双臂于胸前环抱，低头闭上了眼。

　　狐之助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满是担忧的开口：“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果然是与本丸的契约对您来说负担太大了吗？”

　　千羽流砂没有回答它。她的脸色透着苍白，眉心皱起，罕见的流露出几分倦怠。

　　这座本丸干涸太久了，在结契之后立刻从她这里抽走了大量灵力去填补空缺，供给刀剑的灵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毕竟这里也仅有五振刀剑，真正将她差点掏空的，是用以重新启动、并维持本丸日后正常运作的那一部分灵力。

　　她的灵力储备量在时政中能够排到前列，供养一个本丸本是绰绰有余。只是一般的本丸时政会提供一部分灵力，审神者只需要供给刀剑所需的灵力即可，但这座本丸早已被封存，时政切断了灵力供给的通道，于是所有灵力都从她的身上抽取，竟然一次性抽走了她足足七成灵力。

　　灵力被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带给她久违的虚弱感。千羽流砂靠在桌边缓和大量灵力流逝所带来的空虚与眩晕。

　　有微弱的风穿过虚掩的纸窗吹了进来，撩动她垂落的发丝。一线暗淡的天光穿越狭窄的缝隙，斜落在她的脚边，为昏暗的室内带来一束光芒。

　　千羽流砂似有所感，她睁开眼，侧头望向窗外。

　　透过窗棂间的缝隙，看到的是天守阁下大片的空地，在这整片的空地中央，孤零零竖立着一颗光秃秃的树。那棵树已经失去生机，向外延伸的枝干细密交织，仿佛一只不甘而向天张开的手掌，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

　　她的目光只在树上稍作停留，落在树下的身影上。

　　那是拥有银白短发与金色眼眸，身形与青年相近的刀剑付丧神。他戴着半张面具，遮盖了鼻梁以下，并且佩戴着勾玉与流苏组合的耳饰。

　　一双狭长的金眸，因眼中漠然一切，更显出金色冷质的特性。眼角下蔓延向鬓角的朱纹，则在这份过于锐利的冰冷中，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明艳色泽。

　　他正站在树下，仰头望着这边。

　　千羽流砂认得他，那是她为数不多比较熟悉的刀剑。是粟田口目前唯一的打刀，鸣狐。

　　对方注视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是一片虚无，他给千羽流砂的感觉并不像是个活物，明明是在注视她，可让人觉得，自己并未被他“看”着。

　　千羽流砂的眉心拧得更紧，她正准备起身向窗边走去，动作却骤然停顿。她猛然扭头看向合拢的拉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趴在一边减少存在感的狐之助极为机敏的竖起身，同样看向那边。

　　“殿下，有东西在外面。”

　　几乎在狐之助声音响起的瞬间，千羽流砂身形一动，眨眼就来到门边。她一把推开拉门，在昏暗的走廊里，只见到一小团白色在拐弯处一闪而过。

　　同样看到那团白色的狐之助抖着耳朵，不太确定的猜测：“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小动物吗？”

　　千羽流砂凝视着黑暗的深处，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不是。”

　　她回忆着看到的一幕。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仍看清了那团白色的真实模样。那是另一只狐狸——不同于圆滚滚的狐之助，它体型修长，在角落掠过时，女孩瞥见它脖颈上勾玉串成的饰物。

　　“鸣狐的狐狸。”

　　而且不仅仅如此，她想到自己所见，看向脚边的狐之助：“狐之助，黑色的卷轴是什么？”

　　——她还看到那只狐狸叼在嘴里的黑色卷轴。

　　“卷轴？还是黑色的？”小狐狸思考了一下，“那应该是刀帐吧。”

　　“刀账。”女孩低声重复了一遍，习惯性摩挲着腰侧配刀的刀身。无光的室内，她背对着唯一的光源，面向黑暗的面容唯有一双黑色的眼眸依旧清晰可见，“为什么是刀账？”

　　或者说，是想要隐藏什么？

　　“在下也想不明白，”就算是问它，狐之助表示自己也搞不懂，“刀帐虽然很重要，但对于刀剑来说应该并无价值才对。”

　　那只是个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道具，最大的功能就是记录本丸已拥有的刀剑。对于刀剑付丧神来说，真的是没有半点作用，而对于审神者来说，也只是代表持有本丸的一个重要证明罢了。

　　……话虽如此，既然不惜暴露也要当着他们的面将刀帐取走，那就说明刀帐上一定有刀剑不想、或是不能让审神者知道的东西。

　　“……”

　　如果她不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的话，就算他们藏起来一振暗堕的刀剑她也没有半点探究的兴趣，但既然她已经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

　　千羽流砂起身向外走去。

　　结契之后，本丸已纳入千羽流砂的感知下。不过一直向外无限制的扩张感知领域，其实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就算是对她而言，持续扩张感知领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件小事，但千羽流砂并不喜欢这么做。扩大的感知会被动向她传达无数吵杂的声音，那些纷乱的声音挤在脑海里，实在是件令人不舒服。通常来说，她的感知范围只维持在身周数米，用以防备一些意外事件。

　　循着狐狸留下的气息，穿过小半只能称为废墟的本丸，在本丸的深处，千羽流砂来到某一处还算完整的建筑前。

　　面对着这座建筑，狐之助表现出些许迟疑：“殿下，这里是……”

　　“我知道。”

　　不需要狐之助的提醒，单是从这里不似本丸其他地方的生气，还有许多刀剑活动残留的痕迹，很轻易就能够得出这是那些刀剑居所的结论。

　　她回过头，遥望着身后只露出屋檐的天守阁。

　　这几乎是能够找到的，这座本丸里距离天守阁最远、最偏僻的角落了。这些留存下来的刀剑，将他们对于审神者的排斥，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展现出来，一点也不曾遮掩。

　　这样的想法只在她的脑海里如水面扩散出的浅浅涟漪，刚一浮现，便消弭无形，短暂的出现后，连微末的痕迹都不曾残留。

　　千羽流砂收回目光，推门踏进了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光线昏暗的长廊，虽然有些残破，却没有多少灰尘，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

　　狐狸的身影在前方一闪，她追过去时，这只敏捷的小狐狸已经跳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毕竟本丸已经被弃置了许久，这间屋子虽然在一众废墟中顽强坚持不倒，但也难免有些破损的地方。楼梯口的地板有几块断裂开，粗糙的断口斜指着楼梯上方。她的视线在那里一扫而过，便避开那处，踏上楼梯。

　　楼梯转眼间已经爬完一半，这时上方隐隐传来声音。

　　“……大和守阁下？您怎么在这里？”

　　“小心！”

　　千羽流砂步伐不由慢了下来，伴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随后爆发一阵慌乱的尖叫，一大团黑影自上方滚了下来。

　　她正要躲开，脚步却一顿，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从上面滚落的影子携着一阵风便狠狠砸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就顺着楼梯咕噜噜滚了下去。

　　站在楼梯上方的狐狸看到这一幕，似乎是被这个发展震惊到，它情不自禁张开嘴，连嘴里叼着的刀账掉在地上也来不及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