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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那黑影见唐御书僵愣在那里长久不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忙站起来道:“唐公子是我啊,安家暗人李二狗。”
      “……”唐御书一句脏话差点爆出口,忍了好久,才道,“你怎么在这?”
      李二狗指了指门,“我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我是问你来这做什么?”
      刚睡醒的人脾气都不太好,李二狗表示理解,十分谦和地解释道:“ 当然是被安公子派来,与您共商大计。”
      唐御书沉默了会儿,彷佛是在哀悼等下要和李二狗共商大计的自己。他走到桌几处坐下,点了灯,李二狗也跟着坐下。他给自己添了杯茶水,李二狗随手递了个茶杯过去。
      “……”
      “……”

      唐御书瞥了他一眼。
      “我,我渴。在这等您等了好久,也不敢随便喝水。”李二狗十分委屈道。
      “自己倒。”
      李二狗哼唧了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倒一边小声嘀咕着,这次我是代表安公子来的,你应该好好对我。
      唐御书挑眉看他,“你说什么?”
      李二狗哼唧了声,“没。”

      其实他都听见了。
      唐御书抬手喝了几口清茶,解了一时干渴,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之前不都书信交流吗?”唐御书问道。
      “特殊情况,公子没看早上的信?”
      唐御书这才想起来江离之前给他的信还没拆开看过。他轻咳一声,从怀中翻腾了会儿,掏出了那封皱巴巴的信。
      李二狗的下眼睑不自然地抽动一下。
      唐御书看了他一眼,撕开信纸,上写道:贤弟御书,见信如晤。因特殊情况,原计划提前。如无异议,今日二狗会与你商议具体细节。如有异议,今日二狗会与你商量具体异议。愚兄逸之亲笔。

      唐御书看完后烧了信,心里一言难尽。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李二狗的视线一直贯穿他看信的始末。唐御书扭头看去,果然是他多虑了……李二狗不仅在看他,视线还很灼热。
      唐御书沉默了会儿,道:“我看完了。”
      李二狗点点头,“我知道,你都把信烧了。”
      “那你还一直看我做什么?”
      “想问问你的读后感,”李二狗眼神依旧灼灼,“你不觉得有点什么?”
      唐御书想了想,“有。”安逸之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而且每次被坑的都是他,简直想手动再见。

      却没想到,这“有”字刚落,就马上获得了李二狗的击节叹赏,“果然!”
      唐御书:“……”
      “你也觉得安公子对我不一般吧!”
      “??”
      “别人都叫我李二狗,只有安公子唤我二狗。”
      唐御书看着他一脸娇羞,觉得今儿个一天没吃饭也挺饱,不过,“你看过这信了?”唐御书问道。若非如此,他怎会知道安逸之在信里是如何称呼他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李二狗脸上的绯红更深了三分,似彩霞,似花火,似落日余晖!
      呸。
      他怎么能会有这般奇怪的联想。

      李二狗软糯糯道,彷佛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安公子写信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公子他……真是一点都不避讳我。”
      哦。
      “那他还真是待你不一般。”
      “谁说不是呢!”
      呕。

      “可你有没有想过,”唐御书戏谑道,“你们七个行动小组,甲乙丙丁戊己庚,每组一个李二狗,你家安公子口中的二狗又说的是谁?”
      “这,自然说的是我!我在公子身边时间最长,除了我还能是谁!”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今晚怎么总是出现错觉?李二狗的脸上多了分气急败坏和仓皇失措。
      有趣。

      “好了,言归正传,”唐御书拿食指的骨节敲了下桌几,“这特殊情况是什么,提前了的计划又是什么?你家安公子可没和我说过。”
      李二狗颇有职业道德,说“言归正传”马上正了颜色,“回唐公子,特殊情况是圣上的身体已是日薄西山,安家的兵马也慢慢往祁川转移了,预计七月末就能抵达。提前的计划是,老爷和公子定了个日子,八月十七,中秋节后两天,也是圣上携皇子重臣秋猎的日子,把事情给办了。”
      唐御书摩挲着手中的杯沿,感受着温热的茶水渐渐转凉,然后道:“怎么这么急?”
      “公子说了,兵贵神速,当出其不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要再考虑考虑,”唐御书站起身取来笔墨纸砚,“顺便再帮我传封信回去。”
      “传信没问题,不过唐公子,”李二狗的眸色沉了沉,“我家公子也说了,考虑可以,但不能太久,不利于行事。”
      “我知道。”
      “那就好。”李二狗眉开眼笑道。

      唐御书大笔一挥在案前“唰唰”地写着信,李二狗在旁边呆呆的看得出神。
      “唐公子,你这写得是啥?”
      唐御书乜了他一眼,“走远点,我可没安逸之那么宠你。”
      “哦!”李二狗喜笑颜开地跑远了。
      唐御书:“……”
      他在信纸的上下分别写了一个“周”字,一个“齐”字,然后在纸的中间画了柄利剑,剑刃朝上,剑柄朝下。“周”字恰巧落在锋刃上,显得岌岌可危,如穿肠破肚之貌;“齐”字恰巧安于剑柄下,如一只手臂握着利剑向上刺去。

      唐御书很满意,把李二狗传唤回来,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二狗左看右看,终于恍然大悟,“一根香蕉!”
      唐御书的嘴角往下撇了撇,“你再仔细看看。”
      李二狗手抵下巴,突然双手合掌,“朝天椒!”
      唐御书:“哦”
      “我猜对了?”李二狗的双眼中闪着星光。
      “没有。”
      “那?”
      “就是不让你猜对,”唐御书干巴巴道,“如何谁都能猜对,那传这密信有何用处?你家公子和凡人又有何区别?”
      李二狗肃然起敬,“了解。”

      待唐御书将信封好交给李二狗,送走了这尊佛,才终于正儿八经的吃上一顿饭。他边吃边琢磨,这事儿绝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安逸之虽然给了他两个理由,但那也不足以将“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提前。圣上病危是早有的消息,安家兵马的具体调动又不是不能控制。如果真因此就改变了计划,那所谓的谋逆也太荒诞了。
      不过话说回来,安逸之“变动”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所以他只得写了那封信,暗暗传达前朝覆灭与齐家脱不了干系。
      至于之后,安家是否会延缓计划,甚至放弃谋逆,他拿不准。虽然安逸之一直说安家谋逆是因为圣上不仁,是为了给齐家枉死的一百零三口报仇。但真真假假,只有他本人得知。

      唐御书还记得初离柳州时唐璟和他的一段对话。
      ——世人皆着假面,不足畏惧。
      ——不足畏惧?你怎知假面之后不是另一张假面?

      这一晚,似乎哪里都不甚宁静。

      百米外,同是苏宅,江离在油灯下细细描绘着一簇梅花。
      她自幼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才能从安家收养的数百幼童中脱颖而出。
      昨晚所谓的泼水游戏,不过是在寻觅一个窥探穆七“秘密”的机会。结果啊,不出安公子所料,那人胸前果然有一簇红艳艳的梅花,远远看去,宛若一只游龙盘卧在胸口之上。
      江离轻轻搁下画笔,仔细打量了下那幅终于完工的画作。
      真像。

      数里外,宋府庭院中,宋问把玩着手中发簪陷入沉思。
      那是一支翠玉镶银莲花簪。上一次见到,还是十七年前,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将它戴于发间。
      她说话声音很温柔,身上带着淡淡药香,总是穿着一袭白色衣裙,优雅而娴静。
      那时他才十一岁,生性冷淡的母亲正怀着梓杉,对他一如既往的疏于管教。
      不知是出于情爱,还是母爱,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一个有夫之妇。
      那是他第一次情窦初开。

      数十里外,千福寺厢房内,住持看着“钉子户”一件一件收拾行李。
      “阿弥陀佛,施主这就走了?”
      “时机到了,该走了。”
      “唔。”
      “师兄你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我。”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贫僧自是知晓,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强求。”
      穆九渊瞅着眼前这个自从来了千福寺就在发福路上马不停蹄的老秃驴,一脸纳闷,“你把我放在那一类了?怨憎会?”
      住持两眼汪汪,一片深情,“阿弥陀佛,明明是爱别离,我的小冤家。”
      “……”

      于是,穆九渊在离开千福寺前再没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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