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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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福寺，是晋国两大寺庙之一，位于祁川北面近郊处，声名仅次于护国寺之下。若说护国寺以普济众生、发扬禅宗为己任，那千福寺就是以算卦占卜、预测吉凶为人生理想。
如此说来，千福寺倒是个近俗化的存在，有点类似于民间的算卦先生。但其实不然，千福寺不仅高，还高冷，起码唐御书是这么认为的。当马车停下时，他本以为能见到青瓦红墙，香火燎燎，却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震住了脚步。这迢迢山路竟然不能驾车，只能靠走的。
唐少爷放下车帘，又坐回去，近乎慈爱的看向宋梓杉：“宋公子，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宋梓杉被他逗得一乐：“你怕了？”
“怎么可能？”唐御书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你出门前可没吃饭。”
“我……”
还未等他来得及辩驳一二，唐少爷就将桌上的糕点推了过去：“你把它吃完，我们就上去。”
“我已经吃了两块了。”
“两块哪够啊，还有那么多台阶要爬呢。”
宋梓杉只好挑拣出一块桂花糕，和着茶水吞了。
“还有三块。”唐少爷善意提醒道。
“……”
宋梓杉纠结再三，选择实话实说，“我其实不喜欢吃糕点。”
“哎？”唐御书惊讶道，“这是福顺堂的点心，小孩都喜欢的。”
“我不是小孩。”
“只有小孩才不吃早饭。”
宋梓杉被堵个正着，看着那几块糕点越发吃不下口。
“好啦，”唐御书挑了块绿豆糕，喂到宋梓杉嘴边，哄道，“再吃一块，不然我真担心你等下晕过去。”
宋梓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张口吃了下去。
唐御书眯着眼睛笑了笑，看上去十分满足。他狐狸了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来宋小公子不爱吃糕点？只是如此一来，既可以作为宋梓杉带他来此处的“回礼”，又可以免去他对宋梓杉没吃饭的担心。两全其美，唐少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二人随后下了马车，顺着石阶拾级而上，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将千福寺的大门收入眼中。如此反人类的设计，让唐御书瞠目结舌：“梓杉，你说这寺里的和尚怎么想的，在山下修这么多台阶，不仅耗时耗力，还阻了香火。若是我，干脆沿着山势拓出一条路来，驾着马车便能抵达寺庙大门，岂不美哉？”
宋梓杉爬了这么久的山路，也有些气喘，顺了会儿气却是反问道：“你知道千福寺这名字的由来是什么？”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授人福祉。千人来拜，则授千人福祉，故得名千福寺。”
“你倒会扯，”宋梓杉笑道，“其实是因为在进寺庙前，需要爬千级台阶，而千级台阶后，方能求得福缘，所以叫做千福寺。”
“这又是何苦？”
“千级石阶，能除去万千杂念，而在此之后，心中所求才是最纯粹的。”
唐御书不置可否的笑笑，却在将要进正殿时停了脚步。
宋梓杉疑惑的看着他：“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我只是不信这个。”
宋梓杉妄图从他眼神中找出些什么，却发现异常坦诚，苏语堂大概真的不信佛。宋梓杉一时无措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唐御书道，“我在外面等你，快进去吧。”
宋梓杉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苏语堂，你有什么心愿吗？”
“嗯？”
宋梓杉脸色发红，似乎有些窘迫，但还是开口道：“你既然不信神佛……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和我说。”
唐御书愣了愣：“心愿？”
“嗯。”
唐御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顿时笑出声来：“哈哈哈宋公子，你是要帮我实现愿望吗？”
宋梓杉被笑得羞恼，偏过头去不想看他：“不一定能实现，但是我会努力。”
“你啊，”唐御书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宋梓杉的头，“快进去吧，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你说的。”
“好。”宋小公子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走进了正殿。
唐御书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向寺庙佛堂，对着佛像焚香祈祷，俯首叩拜。
他突然想起十七年前的自己，在深夜里对着佛像长跪不起。
每一个不信神佛的人，都曾无比虔诚过。只是在经历欲望破灭、大恸大悲后，世间再无神佛。
宋小公子没有留给唐少爷太多追忆过去的时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拽了拽衣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叫你出来玩，却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对不起。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约朋友出来玩，所以有些地方可能做得不好。”
“第一次？”唐御书有些惊讶。
“嗯，”宋梓杉点头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父亲不让我出去玩。后来身体好些了，我也不愿意和那些纨绔子弟一处玩。”
“……”身为纨绔子弟中的领军人物，唐御书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愿意和你玩，把你当成我第一个朋友。”
一不小心就“第一”的唐御书突然觉得自己重责在身，但还是没有抵抗住询问“哪里不同”的诱惑，于是问道：“哪里不一样？”
“你聪明，善良，勇敢，有担当，”宋梓杉丝毫不吝啬对“苏语堂”的赞美，“在你心里人与人之间没有等级上的差别，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弱小还是强壮，你都一视同仁。”
唐御书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优秀。
“所以，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很开心。”宋梓杉的眼睛亮得惊人。
唐御书没经得住蛊惑，也傻兮兮的附和了句：“我也是。”
天晓得！他已经二十有二了！怎么和三岁小孩第一次交朋友一样？
不能多点套路，多点矜持，多点稳重，多点修辞吗？
然而，得到这句附和的宋梓杉却很开心，他拉着唐御书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这千福寺还有个好玩的去处。”
唐御书无从拒绝，只好化作了小公子手中的一纸风筝，十分顺从的跟着走了。
宋梓杉带着他绕过正殿，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从一片树林中穿过，来到一棵榕树下。在周围纤细柳树的衬托下，这棵榕树显得格外高大。树上系满了红色绸带，如火似霞，在风中飘扬。不远处有一张方正的石桌，配着四个石凳，桌上摆着笔砚，很是周到。
宋梓杉道：“这是千福寺最为灵验的圣树，若是在绸带上写上心愿，系在树枝上，半年重来此地还能寻到，就能让你写下的心愿成真。”
唐少爷虽然对神佛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听说过以算卦占卜闻名的千福寺，却没想到这许愿的方式如此简陋，不免暗忖这寺庙的名不副其实。
宋梓杉见唐御书不说话，知道他多半是不信的，也不较真，拉着他走到石桌旁，从袖中取出两条红绸带：“这棵树至今已经活了七百二十余年，想想也该成精了。千福寺的住持心善，知道有人陪我来，就多送了我条绸带，正好我们一人一条，你若是不信，就当是陪我罢。”
唐御书看着宋梓杉笑了，说了声好，接过其中一条绸带。
二人在石桌两边，各执一笔，写着自己的“心愿”。
宋小公子如有神助，片刻间就在绸带上乌泱泱的写了一大片：一愿祖父身体健康，笑口常开；二愿父兄仕途顺利，诸事如意；三愿吾友得偿所愿，幸福相伴。
而唐少爷则比较愁苦，半天憋不出个字来。他的心愿就是谋逆造反，改朝换代，可这一笔写下去，别提榕树精不敢收了，就是这千福寺都得让朝廷端了。想到这，他又记起扬言要帮他实现愿望的宋梓杉，不由有点想笑，抬头看了眼埋头桌案前的那人，提笔却瞬间有了灵感。
他写道：唯愿梓杉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与此同时，千福寺西北处的厢房里，送绸缎一送两条的住持正在和一人打“禅机”。
“阿弥陀佛，施主，你那倒霉弟子就在千福寺中，你不去看看吗？”
“还不到时机。”那人躺着，看不清容貌，听声音似乎已经上了年纪，但精神却是不错。
“哎，”住持叹了口气，似是颇为糟心，“施主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走动走动吗？”
“还不到时机。”
“施主，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还不到时机。”
“……”
住持有理由怀疑床上躺着的那人因为长期自闭，已经丧失了交流能力，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那人忽然道：“师兄，你这和尚当了二十年还当上瘾了？”
住持终于听到了句不一样的，十分欣喜，连回答都爽利了三分：“阿弥陀佛，是这样没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