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王小楼

35、恩怨情仇

　　燕无渊纵声狂笑，高声道：“难不成她是我的女儿？这日子可差不多啊？哈哈--”
　　洛清瑶浑身一僵，咒骂道：“你这个畜生—你给我住嘴！”
　　风无泪从没见过师父如此激动，她感觉到师父的颤抖，又抬眼看看燕无渊，那邪恶的面目，龌龊的表情，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

　　洛清瑶真的不知道：她与柳逸风情意绵绵，成亲之前难免有过几次床第之欢，成亲当日又被燕无渊所辱，风无泪到底是谁的女儿，她也不知道，当日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两月之后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她先是惊喜万分，冷静下来却不由浑身发抖—如果这孩子是燕无渊那个畜生的怎么办？她是誓死也不会给他养孩子的，她想拿掉，可又想，万一这是将军的呢？这可是将军唯一的骨血，怎么办？
　　尼姑庵的老尼姑自是主张留下来：“凡来之皆是缘分，这孩子与你命中有缘，断不可逆天意儿为之！”
　　洛清瑶也没了主意，痛苦的挣扎了好几天，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她长得像将军，那自然就是将军的女儿，如果她长得像燕无渊，她就一掌劈了她，可天意弄人，这孩子生出来一看，像她洛清瑶，洛清瑶当下心一横，就下了杀手，可孩子的哭声唤回了母亲的天性良知，她终是没能下得去手，可是孩子的腿却废了—当然，这个她没有说，有些事，只能是秘密。

　　风无泪笑了，上天可真会捉弄人，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有生之年能不能见他们一面，她还想问问他们为什么狠心将她抛弃，可今天，她知道了她的母亲一直在她身边，养她教她却不爱她，更可笑的是，她的母亲竟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风无泪痴痴的笑着，洛清瑶却急了，一遍又一遍求她救南宫一夜，她看着南宫一夜，心绪起伏：这个人是她的仇人，却又可能是她的哥哥，也有可能是遭她父亲迫害的可怜人，该不该救？该不该救？

　　洛清瑶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抖，她的指尖已陷入自己的手臂，渗出血来，那是她给她的，连自己这条命都是她给的—再怎么怨，再怎么恨，她都是自己的母亲，更何况，她明白她的苦。
　　只是她好羡慕南宫一夜，能那样被母亲搂在怀中，今生今世，如果她能有那样一次，也该死而无怨了吧？可她知道没有那样的如果，母亲下意识里已经把她当成燕无渊的女人，她仇人的女儿。
　　于是她望着洛清瑶已猩红的眼睛问：“如果救他要的不是二十年，而是一条命，您会不会让我救？”
　　洛清瑶呆了，久久没有回答。
　　风无泪笑了，道：“知道了！”
　　她拿起箫剑划破手腕，将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滴入南宫一夜—她曾经誓死要将他粉身碎骨的人的嘴里。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终于见到了“天灵宝物”—天灵再生决，那景象—他们毕生难忘：
　　没有了烦恼，没有了仇恨，一位九天仙子带着炫目的光芒来到世间，她的慈悲的情怀抚慰了世间所有苦难的心，消泯了一切的贪痴欲嗔……
　　他们看见南宫一夜的伤口渐渐愈合，面色渐渐红润，而风无泪的额头，却细汗如雨，鬓边的青丝渐渐染上了霜华—
　　南宫一夜活过来了。
　　风无泪少了二十年的命。

　　洛清瑶满眼的泪水，一脸的爱怜。
　　风无泪的心再难平静，她终于盼到了母亲的爱，她缓缓伸出手去，想抱住母亲，想扑到她的怀里大哭一场，可她的手伸出一半又垂下了，因为她发现洛清瑶那慈祥目光注视的并不是她，而是南宫一夜。
　　洛清瑶将南宫一夜紧紧搂到怀里，远儿远儿的呼唤不断，反倒是南宫一夜，靠在洛清瑶怀里还不忘回头对她感激的一笑。
　　风无泪不想看见他，更不想看见他的笑。
　　洛清瑶的声音渐渐微小—洛清瑶死了，死时面带微笑，直到死她也没有再看风无泪一眼。
　　她死了，风无泪昏倒了。

　　云步尘含着泪水将风无泪揽进怀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确切的说，是落在了怀里人的身上。
　　燕无渊上前一步道：“她是我女儿，把她交给我！”
　　云步尘将风无泪搂得更紧，花掩月一个踏步挡在了燕无渊面前，冷冷道：“她不是你女儿！”
　　燕无渊厉声道：“你们是觊觎再生决—我可不能容忍谁对我女儿不利！”
　　无欢使者和无名使者互递眼色，一齐亮出兵刃道：“小姐是岛主的女儿，是我们无心岛的，其他人休想打她的主意。”
　　花掩月即道：“此言甚是，无泪是岛主的女儿，自然是无心岛下任岛主，理应回无心岛。”
　　云步尘、聂婉闻言眉头紧皱，不由抬眼看了花掩月一眼，正看到花掩月在冲他们眨眼，二人当下会意，趁着燕无渊和两个使者打斗的时候，抱起风无泪就跑，无名使者随后追来，被花掩月聂婉拦截，几个回合，斩落其首级。

　　再说清风楼内，经过刚才一场血战本就所剩无几，现在就更少了，只剩下了燕无渊，无名使者，司空掠日，司空飘飞，司空老夫人，南宫一夜，还有一个昏过去的玉如烟。
　　司空掠日有些犹豫，追还是不追？就这么放天灵女走了，岂不可惜？可自己能不能是花掩月和云步尘的对手还不一定，回头看看燕无渊，止住了脚步。想必风无泪也跑不到哪去，她既是天灵女，就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他恨她，咬牙切齿的恨，他司空掠日何时主动结交过别人，只有她风无泪，可惜她不识好歹，拿一片诚心换不来她一片真意，反倒和花掩月、云步尘那些落拓小子混在一起，那她就等着死吧！

　　燕无渊和无名使者打的正欢，南宫一夜看了一眼燕无渊，恩人？他杀了自己全家，害自己沦为冷血杀手，铸成大错；仇人？他又养育自己二十年……算了，今日，他鬼门关前走一遭，还有什么看不开？抱起洛清瑶，又扛起了玉如烟，踉跄着走出了清风楼。
　　司空掠日知道不能再等了，刚要出手，就被司空飘飞拉住了。
　　“哥，你要干什么？”
　　司空掠日故作无辜道：“没什么！”
　　司空飘飞低下头，喃喃道：“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把她找回来吧，好好对她—”
　　司空掠日一把搂住司空飘飞，道：“不是—不是—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司空飘飞靠在司空掠日怀里抽噎不止，司空掠日略一迟疑，轻轻扬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小心将她放倒。
　　再回头，笑如邪魅，轻道：“娘，你好好看着！”
　　说罢高声断喝：“无心岛奸贼，休得猖狂！”声到锥到，可这一锥却是刺到了燕无渊身上，燕无渊先是不可思议后是一笑，想说一句“你真不愧是我儿子”也终究没说出来就一命归西了。
　　司空掠日又三下两下解决了无名使者，四顾无人，来到了司空老夫人面前。
　　司空老夫人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作一团。
　　司空掠日双膝跪倒，沉声道：“娘，现在爹走了，您一个人孤苦伶仃，儿实在不忍，您不用挂念我和飘飞，我们会好好照顾她，您放心去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司空掠日的声音都变了，阴狠毒辣的目光死死盯着司空老夫人。
　　司空老夫人反而不怕了，冷笑道：“好！好！好儿子！”
　　司空掠日拿了一把剑丢在了他娘面前，司空老夫人看了司空飘飞一眼，又看了司空掠日一眼，司空掠日微笑点头，意思是叫她放心。
　　司空老夫人也笑了，拿起剑就抹了脖子。
　　司空掠日的眼泪就下来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抹干眼泪，起身追南宫一夜：他不能让他活着--南宫一夜跟随燕无渊多年，兴许知道他的身世也未可知，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万一存在—他司空掠日，就是司空谷的儿子，就是天地城的小侯爷。

　　怎奈他刚一出清风楼，武林各门派的后援弟子以及清风楼的外围守卫就浩浩荡荡的赶过来了。
　　司空掠日只说了几句话，大体就两个意思，一是天灵魔教大举进犯清风楼，武林同道惨遭不幸，二是他将天灵魔教的主力给铲除了。对于风无泪、再生决、南宫一夜等只字未提。
　　众人进到清风楼内是大放悲声，你哭你的掌门，我哭我的师兄，最终都在司空掠日的痛哭流涕当中安静了下来，司空掠日哭的是父母，哭的是天下苍生。
　　众人无不动容，开始互相劝勉，死者已矣，活着的还得好好活着啊，接下来除了好好安葬死者之外，就是研究如何报仇了，可问题是，找谁报仇。
　　司空掠日道：“天灵魔教杀我武林同道，残害无辜生灵，我等与之不共戴天，誓杀之以慰亡灵，如今魔教伤亡惨重，正是铲除她们的大好时机，我等务必斩草除根，将魔教一网打尽。”
　　朝天派大弟子冷戒杀道：“司空楼主所言极是，我等须将仇恨化为力量，以保江湖太平。”
　　无尚门首领弟子付长远道：“我等已收到消息，冥神教奇丑妖婆与手下三大护法自相残杀，结果全都死了。明七夕的那个毛头小子当上了教主，听说还得了奇丑妖婆的真传，武功出神入化。”
　　司空掠日眉头紧皱，扼腕叹道：“魔教真是害人不浅，好好一个纯善的孩子竟也遁入魔道！”
　　“司空楼主所言甚是，魔教霍乱江湖，不可不除！”
　　冷戒杀看时机已到，就道：“所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如今玉盟主已为正义殉道，我们应该尽快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大侠接任武林盟主才是，也好带领我们昌盛武林，斩妖除魔。”
　　众人纷纷称是。
　　忽一人道：“还选什么，我看司空楼主最合适，年轻有为，德才兼备，武林盟主非他莫属！”
　　众人顿时纷纷响应。
　　司空掠日也不推辞，拱手道：“多谢各位抬爱，但司空深知自己才微德浅，不足服众，怎奈一腔热血，我现暂待盟主一职，待为各位武林同道报仇雪恨铲除魔教之后，定当归还盟主之位。”
　　冷戒杀道：“司空楼主太过自谦，当今武林，论武功论才德哪一个能出你之右，如此推辞，岂不是让我辈心寒？”
　　众人又随声附和。

　　于是，司空掠日身披重孝接任了新一代武林盟主。
　　他当上武林盟主后发的第一个号令，就是全力铲除魔教—宁错杀一千，也决不放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