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王小楼

21、山雨欲来

　　要说这天下最快乐的就是孩子，明七夕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快乐的孩子。
　　他一直都在笑，追逐翩翩的蝴蝶，逗弄枝头的鸟儿。
　　众人被他的快乐所感染，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天近中午，来至洪荒镇。
　　此地接近天地城，也是个富庶之地，说不上安居乐业，也勉强算得上“丰衣足食”了。可今日的洪荒镇却有些不同，街道冷清，人马稀少，偶尔几个路人，却也是形色匆匆。
　　忽司清风道：“我有一好友蛰居此地，想前去拜访一下，各位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风无泪道：“请便，我们在前面那家酒肆等你。”
　　风无泪几人进到酒肆，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小二，正无精打采的擦桌子，忽见来了客人，顿时喜上眉梢，忙迎上前招呼。
　　聂婉道：“给我们上几个你们店最好的菜，再来点馒头！”
　　小二道：“酒呢？我们这有上好的女儿红--”
　　风无泪断然道：“不要酒！”
　　小二给几人满上了茶水，道：“各位稍等，马上就好！”
　　聂婉道：“小二，你们这怎么这么冷清？”
　　小二叹气道：“各位还没听说？”
　　“听说什么？”
　　“出大事了！”
　　聂婉道：“少卖关子，快说！”
　　小二又叹了一口气道：“本应该是件大好事--‘夜流连’死了！”
　　聂婉好奇的追问道：“怎么死的？”
　　“各位知道南宁郡主吗？”
　　“知道！”
　　“听说南宁郡主迷恋‘千古绝色’陆生香多年，今年有去参加‘谢恩会’，自然是失望而归，回来的路上她那几个侍卫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结果就遭了‘夜流连’的毒手了—南宁郡主哪受得了这个，含恨自尽了，听说死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支笔，谁拿都拿不开—”
　　听到此处，众人相视无语，陆生香眼波泛红，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又害了一个人—他没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这真是前世的孽债。
　　“还有莫开口莫大善人的女儿莫依水—听说是她的未婚夫是朝廷的大官呢—那贼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南宁王爷像疯了一样，可惜官府无能，束手无策，那些江湖大侠什么的，又有谁敢招惹他--”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聂婉微怒。
　　小二急道：“女侠别急，听我给您说啊，就在前天晚上，一个大英雄把夜流连给杀了--”
　　明七夕道：“哪个大英雄？”
　　小二道：“姓云，叫云步尘，听说他—”
　　明七夕脱口道：“大师兄！”
　　风无泪奇道：“云步尘是你大师兄？”
　　明七夕道：“是啊！”
　　聂婉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找的那个大师兄就是云步尘？”
　　“是啊！”
　　风无泪叹道：“奇丑婆婆怎肯善罢甘休！”
　　小二道：“可不是，奇丑婆婆已下了必杀令，调集手下一路杀向洪荒镇，这不，大伙怕受牵连，能逃的都逃了，剩下我们这些不能逃的，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云大侠，也不知是帮了我们，还是害了我们啊？”
　　明七夕怒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什么意思？”
　　小二惶恐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得罪了奇丑婆婆，还能有好下场吗？”
　　明七夕道：“奇丑婆婆也得讲理啊—”
　　话音刚落，就听一苍老沙哑的声音：“我从来都不讲理！”
　　声到人到，一个蓬头垢面，面目狰狞的人出现在门口，说她是人，因为风无泪相信世上没有鬼，可她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却是来自地狱一般--死亡、痛苦、绝望。
　　风无泪一把将明七夕拦至身后。
　　奇才婆婆的目光就落在了风无泪身上，顿时杀气升腾，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长得漂亮的，越好看她就越恨，越杀之而后快，这是她对老天爷的不公平的反抗之一，除此之外，她还割了她听到的说她丑的人的舌头，杀了所有她看上的却看不上的男人，除了夜流连，他是唯一一个没看上她却愿意留在她身边的人，可如今，那个唯一肯正眼看她的男人被人杀了，老太婆眼流血泪，肝肠寸断。
　　她要报仇，她要把那个凶手碎尸万段，她要毁灭，她要让这个世界为“夜流连”的死付出代价。
　　她调集了手下的“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中的三大高手和九山八十一洞的三千教众，追杀云步尘，凡有窝藏、援手者一律格杀勿论。
　　“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乃是奇丑婆婆手下的八大护法，各司其职，“良辰美景”四男，分别是东良神君、南辰神君、西美神君和北景神君，“风花雪月”四女，分别是东风圣母、南花圣母、西雪圣母和北月圣母，此八人皆是武功卓绝杀人成性的魔头，协助奇丑婆婆统领江湖邪教九山八十一洞数十年，江湖无人敢敌，武林正派几十年间进行了多次不遗余力不畏生死的大规模的“除魔行动”，魔教损失惨重，奇丑婆婆重伤逃走，八大护法死了五个，只剩下南花圣母、北景神君和北月圣母，武林正派也损失惨重，前任武林盟主马万斤以身殉职，各大门派皆大伤元气，其直接后果就是近十年来武林正派和魔教之间相安无事，双方都很小心，互不侵犯，偶尔有点笑摩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是他们打算和平共处了吗？当然不是，他们都在等待时机，时机一到，必定将对方斩尽杀绝。
　　可一夜之间，这种“战前和平”被打破了，而问题是，时机到了吗？亦或是谁的时机到了谁的时机没到？奇丑婆婆的内伤是否痊愈？又新增了多少教众？武林正派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四分五裂，明争暗斗？—每人知道，可就在这个时候，云步尘一刀，将两派的之间的导火线点燃。
　　奇丑婆婆可是疼爱“夜流连”胜过自己千倍万倍的，正派人士杀了她的爱徒—据她分析，邪教中人是一定不敢杀夜流连的，杀夜流连跟谋杀她这个教主无异，所以杀他的一定是武林正派--她岂能善罢甘休，就算豁出这天老命，也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武林正派一时间慌了手脚，出头吧，怕损兵折将，丢了性命也说不定，不出头吧，有负侠义之名，况且若能趁此机会除掉魔教，那么在江湖中的地位可就是一日千里了。玉出崖立即召开武林大会，各大门派当仁不让，齐聚天地城—本来武林大会是应该在武林盟主玉出崖的地盘玄黄城召开的，可是此次事出突然，天地城离事发地最近，进可攻，退可守，况且玉出崖也有他的考虑，他可不想把奇丑婆婆引到家里来，遂修书一封，征求天地城清风楼主司空掠日的意见，司空掠日乃武林后起之秀，年少有为，当下表示遵照盟主的意思，欢迎武林同道前往共商大事。

　　清风楼内，各派掌门齐聚内厅。
　　为首的一位身着灰色长衫，外罩墨绿锦袍，年近五旬，双目炯炯，容色威严，正是武林盟主玉出崖。
　　左手边站着一年轻人，眉清目秀，玉树临风，颇似玉出崖当年风采，正是玉出崖的爱子—玉如寒。
　　右首端坐一人，二十五六岁，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分英俊，二分风流，三分华贵，四分霸气，此人正是江湖后起之秀、天地城清风楼楼主司空掠日。
　　左首一人便是号称“天下公平一杆称”的公平先生，此人四十有余，商人打扮，原名吕大野，天下第一庄“公平庄”庄主，武功精湛，素以正直公平享誉武林，这个帮啊那个派的有什么纠纷，找到他，绝对摆平。
　　其下首是天下第一帮“无人帮”帮主仇济邪，人称“嫉恶如仇一刀切”，神来刀法威震江湖；对面一人，正是“朝天派”新任掌门，与南剑侠花掩月齐名的北剑侠吴厌沉。
　　其余各位分坐两旁。
　　玉出崖手碾黑髯，沉思片刻道：“奇丑妖婆此番出山，必定为害武林，绝非替夜流连报仇那么简单。”
　　公平先生附和道：“来者不善！”
　　帮主甲道：“此中厉害，我等明白，何去何从，但凭盟主吩咐！”
　　无人帮帮主仇济邪不缓不急道：“此事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偏赶上盟主和司空城主的好日子！”
　　此话还得从头说起，话说司空掠日年少有为，清风楼迅速崛起，大有与玄黄城一争高下之势，玉出崖深知后生可畏，谎称当年与司空谷定下儿女亲事，司空谷故去多年，死无对证，司空掠日却一口应允，定于七月十六迎娶玉如烟，也就是三天之后。
　　司空掠日傲然笑道：“什么事也挡不了我的好日子！”
　　玉出崖颔首微笑，眼神中满是对这个乘龙快婿的爱惜之情。
　　公平先生隧道：“咱们有盟主和司空城主还怕什么，索性和那奇丑妖婆决一死战。”
　　众人纷纷响应，独“朝天派”新任掌门李之栋一言不发。
　　玉出崖道：“李掌门认为有什么不妥吗？”
　　吴厌沉谦和一笑，道：“哪里，我等为盟主马首是瞻。”
　　“那好，下面咱们商议一下天灵妖女的事。”
　　帮主乙道：“天灵妖女滥杀无辜，残害我武林同道无数，正派人士应当合力诛之。”
　　掌门丙道：“此妖女不除，江湖永无宁日！”
　　掌门丁道：“那天灵宝物怎么办？”
　　帮主戊道：“真有天灵宝物？”
　　“公平先生”道：“江湖传言，不可全信，可事有万一，我们决不能让宝物落留在妖女手中，祸乱江湖。”
　　玉出崖道“言之有理！为维护正义，必杀妖女，寻回宝物，造福武林！”
　　某派弟子探得消息回来禀报，玉出崖笑道：“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