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春风度 章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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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短日长。头伏一过，这一年便已过了一半。
马新贻身体健壮，养了月余，刀伤已只剩淡淡红印。米兰每次来给他换药，后边都缀着两条尾巴。黄纵头几日探视格外殷勤，门槛几乎都要被他踩薄一层。渐渐地过了半月，尾巴便只剩了一条。米兰换药，张文祥就在旁边看着，偶尔搭把手。有时看马新贻在看书，也凑过去瞄两眼。他本是极聪明的人，又念过几年私塾，马新贻便将那兵书上的道理挑着与他说些。他悟性好，一点拨就明白，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倒也和乐。
那一日马新贻终于拆了绷带。绑手绑脚几十天，如今只觉神清气爽，兴致也格外高。两人晚饭后在演武场你来我往地拆招，不知不觉竟练到月上中天。
张文祥挡过马新贻横劈过来的一掌，胳膊一震，只觉半边身子都一阵酸麻，眼看马新贻又要一招过来，连忙后退几步，顺势往地下一坐，摆手道：“大哥，我认输了。”
马新贻手停在半空，嘴角噙笑：“怎么，这就不行了？”
张文祥皱着眉头使劲甩胳膊：“大哥养精蓄锐这许多日，自是生龙活虎，我哪是对手。”
马新贻看他满身尘土坐在地下，皱着眉毛捏胳膊捏腿，倒像个赌气的孩童，笑道：“亏你还是个山寨统领，坐在地下像什么样子。”说着伸手将他扶起。张文祥也不客气，整个人顺势就挂了上去，嘻嘻笑着：“有劳大哥。”
马新贻笑着摇摇头，一手抓住对方圈过来的手腕，另一手扶着腰，架着他就往后院走去，
绕过角门，突然只听院墙上悉悉索索一阵乱响，跳下一个人来。二人都是一惊，站定了脚步，只见那人轻手轻脚落下地，左右张望。他二人隐在角门暗处，晚上月亮又亮，那人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张文祥眼尖，附到马新贻耳边轻声道：“是二哥手下四大金刚的老三。”
这四大金刚名头听来威风，其实不过是平日总和黄纵混在一块找乐子的几个寨匪。尤其是这个老三，总吹嘘山下窑子里的姑娘，没有他没沾过的 ，可谓花名在外。
看他这衣衫凌乱的样子，只怕又是从哪家青楼里爬出来的。
马新贻皱了皱眉，心想这老二也太纵容手下。这一会儿功夫，那人已进了房。张文祥见马新贻还站在那儿皱眉思索，又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气息吹在马新贻耳边，他突然像惊醒了似的，顿了一下又重新迈开步子。
经过那扇木门时，里头突然爆发出一阵甚是张狂的笑来，却又马上压低了声音。
屋里的人显是不知门外有人，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三哥如此春风得意，今夜会的那小娘子必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个三哥又笑了两声，道：“滋味自然是不错，不过可不是什么小娘子。”
另一人吃了一惊：“莫非是……”随即又了然地笑了起来。“三哥果然好手段，想了几个月，到底还是叫你把人弄到手了。”
那三哥“嗤“地啐了一声：“老子就见不得那假清高的样子！不过是个戏子，被人一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了。结果还不是叫老子操得屁股开花？”
屋内两人笑了一阵，另一人道：“能叫三哥如此惦念，想来定是个不一般的风流人物。”
那三哥哈哈笑道：“风流个屁！好好一个男人，偏长成个狐狸精样子，我看就是欠操！”
张文祥在窗外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头看马新贻，却是半垂着眼，一丝表情也无。
“四弟，你道我为何偏偏看中那戏子？”
只听屋内那三哥又开了口。“只因他长了一双好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谁？”
那三哥却又不说话了，良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三头领。”
这三个字简直如在张文祥脑中炸开了一般，只觉又惊又怒，手一抬就要拍门，却被马新贻一把抓住，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屋内两人却越说越不堪。那四弟的惊讶显是不亚于张文祥，说话都结巴起来：“三哥……这……”
那三哥叹了口气：“你放心，老子就是色胆包天也不敢动他一个指头。”他冷笑道：“大头领的厉害，我还是晓得的。”
那四弟显是转不过弯来：“大头领？“
“大头领看着他那个样子，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简直就像要扒了那人的衣服，”他嗤笑一声。“再压着干上个十回八回的。”
张文祥再也听不下去，一股血一下冲到了头顶，简直恨不得把这满嘴污言秽语的混蛋一刀劈死。使劲一挣，却发现双腕还是被马新贻抓在手里，愤愤抬头，却被马新贻的表情吓了一跳。
月光下马新贻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一双眼睛却是黑不见底，眸光一闪，竟如择人而噬的兽一般，满是杀气。
张文祥手腕一痛，眼见抓住自己的那双手青筋暴突，骨节发白，直抓得他手腕都像是要断了。他小心地唤道：“……大哥？”
马新贻目光一动，低头看他，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才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腕，道：“走吧。”
他一愣：就这样算了？
马新贻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这人自然不能放过。”他抬头看一眼月亮，悠悠地道：“还不到时候而已。”他嘴角微翘，那笑却没到眼睛里。
马新贻把张文祥送到房门口便离开了，张文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愤怒。
刚开始听他们说那戏子的惨状，他虽不忍，倒也并无太多感触，毕竟从小就跟了黄纵在外摸爬滚打，比这更惨的事也不是没见过。可是想到自己竟是被人在心里同那戏子一般看待，简直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恨不得把那人眼睛都挖了出来才解气。
他狠狠地一捶床板，砰地一声，手腕却是一阵剧痛。他把手拿起来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只手腕上如上过镣铐一般，赫然是一圈紫红的指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春风度 章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