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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拂菱初识少年郎 ...

  •   玄墟之界,有四灵族栖息于此,与地上人——桑麻族毗邻,又同神族碧落城相连。这四灵族分为两个部落,虞川族,伏风族为一部,磐天族,龙胥族为一部。

      或曰,“灵族从何而来?”

      先生每入杏坛提及此,坐下皆不知。

      贺拂菱亦然不知,此问盘根于她心头许久。然而今日随兄前去虞川族的月咏城赴宴,方踏上这虞川族地界,她便豁然明了,心中有解,谓之,“玄”。

      何谓玄?

      贺拂菱自小在伏风族的云阊城里长大,此行之前,从未去过别族,却不曾想,两族之间相隔不过一条思慕江,景致却迥然不同。

      这月咏城里草木贲华,绿水环绕,实为修生养息的好去处。而云阊城作为其近邻,却寸草不生,终年冰雪封城。

      月咏城,望月湖畔。

      和风过处,阶前棠梨轻响,叶落春水,无风自起涟漪。

      贺拂菱第一次出城,心寄于春风,便从哥哥那得来半日闲暇躲在这四方亭下避日。

      她悠然倚在石阶上,望着身前这片波光潋滟的圣湖,抚了抚今早为了参加筵席而换上的新裙衫,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捞蚌。

      这片圣湖名为望月湖,她先前曾在灵族的古卷里见过关于望月湖的记载:

      夜至望月湖畔,终见满月。不见月缺,异于节令,不得而知。

      故此,这里头的水蚌孕育的蚌胎便有了“蚌中月”之称,是值得收藏的奇珍。

      正在贺拂菱踌躇间,远处传来一阵阵击水声,她起身走近岸边一望,见湖中一隅正不断地激起大朵的水花。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纵身跃入水中,朝那溺水的人游去。

      贺拂菱水性好,再加上这溺水的人没有奋力挣扎着把她往下拖,不一会儿,她就把这人运上了岸。

      眼见这所救之人是一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贺拂菱心里便起了疑,因这少年委实不像个不会凫水的人。

      少年正处在昏厥中,整条右臂都搁在她的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她来支撑。

      贺拂菱没想到,此人看着瘦弱,身子却这么沉,可相比起这沉重的身子,她的心情则更为沉重。
      她还是第一次和生人凑得这么近……

      可若她一放手,这少年定然像那枝头的梨花一般摇摇欲坠,禁不起春风的吹拂。

      拂菱只好扶着他,将他挪到岸边的梨树下去。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气息尚稳,便松了口气。一时之间,她的目光也不知该放在何处,不由得端详起眼前这个少年。

      他虽双目紧闭,但唇畔似乎总含着笑,就像猫儿的嘴一样,有两弯上扬的笑弧。方从水里被捞起来,他浓密的眼睫上还附着许多细密的小水珠,黑曜石色的发丝上仍缠了几缕水草。

      虽然像水鬼,却也是极好看的水鬼。

      正在贺拂菱愣神之际,少年微微睁开眼,扫了眼身前的少女,对上她那双净若月辉的眼睛,忽觉她有些面熟,渐渐放松了绷紧的脊背。

      拂菱与他对视片刻,不由得一惊。

      这少年两眼充血,嘴唇发绀,莫不是中毒了?

      想到这,她从怀里掏出随身的药囊,用袖子拭了拭手上的水,倒出一粒七叶丸递给了他。

      少年觑了眼,微微别过头,似不领情。

      贺拂菱盯着他看了会儿,心想救人救到底,就直接把丸子塞进了他嘴里。

      那时没多想,但碰到他那湿润的薄唇时,已来不及收手。贺拂菱盯着自己的食指看了一会,自觉羞赧,感到脸颊一热,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少年瞪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吐掉嘴里的药丸,苦涩的味道就在舌尖蔓延开来。

      拂菱微微侧过头,不敢与他对视,只小声道,“你好像中毒了。”

      少年沉默一阵,似是回忆起什么,眸光一凛,冷声道,“干卿何事?”

      贺拂菱闻言语塞,见他不好相处,便也不自讨没趣,一声不吭地蹲回了四方亭子下的石阶上。

      拂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几步之遥的少年身上,见他拢起湿透的袖子,扯去头上的水草,束起被水浸透的黑发,可以看出他平时很在意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

      少年又朝她望来,低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普通的药丸。”贺拂菱随口答道。

      “什么药?”少年揉起太阳穴。

      贺拂菱走近他身侧,蹲下身子,边掏出怀里的药囊边嘀咕,“就是我平时吃的解毒丸,七叶丸……”说着,她便打算吃下一颗,证明自己没给他下毒。

      少年半支起身子,腾出一只手拍飞了她手里的药丸,“你连我中什么毒都不知,是想草芥人命吗?”

      贺拂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心中万万没想到他看着羸弱,力气居然这么大。

      她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轻声道,“你有话好好说,这确实可以解许多毒,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好,不然你……”

      少年眉梢微扬,直视着贺拂菱,打断她的话,“方才你在这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贺拂菱细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有听到动物的哀嚎声,但听上去像隔着几堵墙,应该离这挺远的,她斟酌道,“没什么特别的声音。”

      只是一瞬,拂菱亲眼看着少年那板栗色的眸中闪过一层金色的光影。

      虽说这灵族里有不少异瞳,可这颜色变来变去的眸子,她还是头一回遇见,诧异间竟与他对视了片刻。

      贺拂菱沉默一阵,背过身子,告诉自己八成是她眼花看错了。

      待她再望回那少年时,他却没了声儿,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贺拂菱一愣,摇了几下他的肩头。一时之间也没问清楚他叫啥,只能连着喊了几声少侠。

      这时,她清清楚楚听到眼前这个眼睑紧闭的人,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还好是个傻子。”

      贺拂菱听到了她最不愿听到的一个词,可因着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便将这直冲脑门的怒火忍了下去。

      也不知他是真难受,还是要装死向她索要吃坏肚子的赔偿。

      贺拂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果然,没一会儿,这少年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气,稳稳坐起身来,他的眸子又变回了板栗色,眼神的锐利程度,堪比一只在地上找猎物的鹰隼。

      拂菱长吁一口气,惋叹他这冷厉的目光,配上这充满朝气的猫儿嘴,成了她所见过的,最轻蔑的眼神。

      “你是贺拂菱?”他冷不防问道。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贺拂菱愕然,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

      “在伏风族的王族里,有资格系这腰带,又闲在这赏望月湖的,怕是只有你贺拂菱了。”缙云迟指了指她腰间的风纹腰带。

      贺拂菱无从反驳,眼前这人虽然眼睛朝天看人,但他说的没错,她确实很闲。

      “那你又是何人?”贺拂菱轻声问道。

      少年微微眯起眼,扬了扬下巴,“缙云迟。”

      贺拂菱细细想了想,却又无从想起。这是她第一次来别族赴宴,她并不认识虞川族的任何一个人。
      “我是贺士荀的师弟。”缙云迟补充道,“曾听他提起过你。”

      贺拂菱听他报出哥哥的名字,心里一咯噔,她哥从不准她插手别人的事,哪怕是人命关天之事也不行。此事若被哥哥知道,免不得要听一番言教。

      她打心眼儿里不想认为他是哥哥的师弟,又想起方才扶着缙云迟时发现他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应该未及弱冠。

      “我记得我哥说过,只有弱冠之年才能拜师。”

      缙云迟闻言冷声笑了笑,随即接话,“我从未听过这个说法,没想到贺士荀连自己的胞妹也诓。”

      贺拂菱听他这一番话,有些窘迫,垂下头沉默不语。

      缙云迟看她一言不发,靠在那树干上淡淡道:“你虽做了多余的事,但也算是为了我而变成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这是你应得的。”

      贺拂菱方一抬眼,就被他手心里的“蚌中月”吸引,心叹这“蚌中月”果然物如其名,色泽像月亮一样美。

      可这要收下,日后定要还礼,她推辞道:“蚌中月太贵重了,要不得。”

      缙云迟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说给你便是给你了。我从不礼尚往来,你不必跟我客气。”言毕,他将那珠子搁在一旁。

      贺拂菱刚想接话,却听他又道,“别再跟来。”话落,他斜着身子,几步走到湖边,又倒头栽进水里,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贺拂菱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却没见他再浮上来,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

      拂菱不解他为何又跳了下去,他要通水性,方才在那扑腾什么?她忽而又想起他中了毒,许是四肢用不上力罢。

      她越想越离奇,转念又想起缙云迟临走前那句话,心里不禁腹诽:早知你这么不近人情,就算有人踹我下去,我也不会去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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