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寒色远》露初曦

3、美人如花隔云端

　　沐瑾连忙介绍：“丽娅姑姑，这是秦曦之秦姑娘，住在隔壁道观里，她受伤了，你帮着看看吧。”

　　说着挽起曦之的裤腿，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暗红的血痂在白玉般的幼嫩肌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哟，这是怎么弄的？”丽娅姑姑眉头一皱，转头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你赶快去拿我的药箱来。”

　　那位婢女答应一声，急步而去。

　　丽娅姑姑便先帮曦之检查伤口，早有另一位婢女端来了水盆，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着伤口。

　　不一会儿，先前去的婢女提着一个皮革制成的药箱进来，样子非常简单粗犷，这屋子里样样陈设都华丽精致，忽然拿出个如此简陋的东西来，真是十分的不协调。

　　曦之虽然很好奇，但也知道是在别人家里，不好多问，因此只是一脸乖巧地微笑，并不说话。

　　“上药时会有点儿疼，秦姑娘忍着点。”丽娅姑姑从药箱中拿出一个青玉瓶子，语气温和地对曦之道。

　　曦之忙甜甜一笑：“丽娅姑姑尽管上药吧，曦儿不怕疼的。”

　　“嗯，真是个勇敢的孩子。”丽娅姑姑迅速地为她涂抹上一层碧绿的药膏，手法娴熟，果然有一些火辣辣的钻痛，曦之偷偷咬住舌尖，虽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呼痛，连丽娅姑姑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接下来如法炮制，将肘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然后又细心地为她包扎，最后还别出心裁地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曦之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那蝴蝶结，对着她甜甜笑道：“多谢丽娅姑姑了。”

　　“好了，我可不愿意常常得到这种感谢，姑娘以后还是当心点，别再把自己给弄伤了才是。”丽娅姑姑爽朗一笑，有些调侃地说道。

　　“呃……”想起自己爬墙的英勇事迹，曦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

　　“丽娅，这位姑娘如此乖巧可爱，你就别再逗她了。”微带沙哑的女子声音传来，珠帘后转出一位堪称倾国倾城的美人。

　　洁白无瑕的肌肤欺霜赛雪，透着晶莹的光泽，琼鼻高挺，菱形的唇瓣饱满嫣红，最惑人的是她那双海一样深蓝的眸子，轻轻一转，便如波光潋滟，醉倒一池春水……

　　“母妃，是瑾儿吵醒你了吗？”沐瑾一直表现得超出年龄的沉静，此时却不期然地露出了小男孩该有的稚纯之态。

　　“奴婢叩见辰妃娘娘。”一屋子的婢女皆跪地伏拜。

　　绕是曦之一向反应灵活，此时亦有些发懵，转不过弯来：娘娘？不是都应该住在皇宫里头的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良好的教养依旧使她在慢了半拍之后，随之下跪：“曦儿拜见辰妃娘娘。”

　　“快起来吧，你身上有伤，何必讲这些虚礼，何况这又不是在宫里头。”辰妃伸手及时地将曦之扶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她。

　　“嗯，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将来必定是个美人儿。”

　　曦之的脸庞更红了，微微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见状丽娅姑姑在一旁笑道：“娘娘刚才还说奴婢呢，转眼就将人家姑娘儿说得抬不起头来了。”

　　一番话惹得众人全都掩口而笑，辰妃亦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拉过曦之的小手道：“本宫一直希望能生个女儿，谁知天不从人愿，却得了个不省心的小子，所以一见着人家的丫头就喜欢得紧，曦儿可莫见怪。”

　　“娘娘喜欢曦儿，是曦儿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呢？”说着看向沐瑾笑道：“而且皇子斯文有礼，想来决不会让娘娘操心的。”

　　没等辰妃接话，沐瑾已经眼睛一瞪道：“曦之刚才还唤我瑾哥哥呢，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同我生分了？”

　　“先前曦儿不知道你是皇子，现在怎能还如此称呼……”曦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分辨道。

　　“好孩子，我们这里一向冷清，难得来个客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娇客，一见就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就别跟我们讲这些俗套虚礼了，就唤他瑾哥哥吧，听着亲切。”

　　辰妃轻轻地搂过曦之，笑得无限温柔，可那双湛蓝的眼睛中，却透着淡淡的忧伤，任是谁人见了，也不忍心拒绝，曦之如着了魔般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娘娘，您该服药了。”一旁的丽娅轻声的提醒。

　　辰妃轻叹一声：“又要喝药，真是烦人……”转头对沐瑾叮嘱道：“难得曦儿来一趟，瑾儿你就陪她四处看看吧。”

　　说罢含笑告退，曦之忙欲行礼，却被她抬手制止了。但听环佩叮当，一群人簇拥着辰妃消失于重重帘幕之后。

　　待得辰妃走远，沐瑾这才笑着对曦之道：“我陪你出去玩玩吧。”

　　“可是我的腿……”本来爬墙就是因为好奇这个园子，可如今总不能再让人背着吧。

　　沐瑾眼睛一转，笑道：“无妨，我有一辆带轮子的坐椅，用它推着你出去玩就行了。”

　　“带轮子的坐椅？”曦之觉得无限惊奇：“那一定很好玩吧？”

　　“等下你就知道了。”沐瑾神秘地一笑，惹得曦之更加的好奇了。

　　当一辆轻便小巧的雕花轮椅出现在她面前时，曦之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沿扶手而上，整体做成了双凤盘绕之态，中间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做靠背，雕工细腻，栩栩如生，如此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瞧着她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娇憨模样，沐瑾宠溺地一笑，示意两名婢女将她抱了上去。

　　椅子上包有刺绣精美的厚厚坐垫，感觉很柔软舒适，光滑的扶手摸上去竟然有微微的暖意，并不是曦之意料中的冰凉。

　　“来，曦之，我推你出去转转吧。”轮椅行动起来非常的稳当，轻巧无声，曦之注意到轮縠上包有一圈皮革。

　　曦之很快就被园中的景致吸引住了，但见小桥流水，花木葱茏，所有的亭台楼阁，都配合天然的山势而建，处处显示出主人自然天成的雅韵，可谓匠心独到。

　　曦之所住的西山道观美则美矣，但毕竟是修行之所，在风格上注重庄严肃穆，没有这般花团锦簇，幽雅可爱。尤其园中多泉水，回旋盘绕，或从山石上喷涌而出，或从楼台上飞溅而下……为园中风景添了许多灵动。

　　兴致勃勃地逛了半日，两人都有些累了，便选了一座精致的水榭歇息片刻。早有宫婢将随身携带的糕点摆放整齐，色色都制成鲜花模样，香气扑鼻，曦之早已饿了，也没客气，便香香甜甜地吃了起来。

　　这些糕点绵软可口，甜而不腻入嘴即化，曦之忍不住一口气吃了十多块，忽然一抬头，却发现沐瑾姿态优雅地拈着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看起来十分的斯文。顿时便觉得脸上一红，呐呐地问道：“呃～瑾哥哥，你……不饿吗？”

　　“我胃口不好，吃多了不易克化，一向就很少吃糕点之类的，你不用介意，喜欢就多吃几块吧。”沐瑾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温柔地替她抹去嘴边残留的饼屑。

　　曦之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冲他灿烂一笑，干净得就如天边初生的第一缕晨曦。沐瑾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水榭外是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几条艳红的锦鲤在石缝间追逐嬉戏，曦之一时兴起，便将糕点掰碎了喂鱼，惹得它们全都过来争抢。

　　“哈哈……好好玩啊，瑾哥哥，你快看那只大肚子的胖鱼儿，抢得多凶啊，笑死我了……”曦之兴奋地向沐瑾挥舞着小手。

　　沐瑾只是点头微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劝道：“才吃饱了，不能老是吹风，不然等会儿该叫肚子疼了。”

　　“喔～”曦之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潭中鱼儿一眼，却还是乖巧地离开了。

　　两人继续沿着□□前行，一路上沐瑾轻声的为她讲解各处风景，不时随风传来曦之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瑾哥哥，他们都唤我曦儿，为什么你要叫我曦之呢？”听着沐瑾一口一声的曦之叫着，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的名字很特别，也很好听啊。曦之曦之，就像拂晓的第一缕晨曦，又温暖又清新。”沐瑾伸手亲昵地摸摸她的头，笑道：“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叫你曦之，不是更显得比别个亲近些。”

　　“好啊，那你以后都这么唤我吧。”曦之听得笑逐颜开，其实自己名叫曦之，只是因为出生在黎明时分，而后面的之字却是从了秦家这一辈的排行。听沐瑾如此这般的一解释，立马感觉格调高雅，与众不同，怎不令她开怀。圆圆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几转，侧头询问道：“那……还有其他人唤你瑾哥哥吗？”

　　沐瑾不由得失笑，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曦之一个人的瑾哥哥。”

　　“是吗？”曦之有些疑惑，想起以前每次随祖母进宫觐见太后，都能遇见一大堆的公主皇子什么的，“我记得你还有好多弟弟妹妹的。”

　　听到曦之的质疑，沐瑾的神情有些黯然，“我从小就身子不好，一直在这里长大，其实……那些弟弟妹妹们，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所以啊，曦之是唯一一个唤我瑾哥哥的人。”

　　“真的吗？”曦之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大眼闪亮，期待地仰头看向他，待得沐瑾郑重其事的点头证实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