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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醋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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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缓缓上升,停在22楼,步出电梯,穿过布满砂浆堆的楼层,吴思文一步一步爬上了顶楼。
这两天终于封顶,拆外架之前还有花架要打混泥土,楼下已经开始抹外墙内墙。
塔吊班终于清闲下来,电梯安装完成之后,她又多了八个工人,可谓按住这头那头冒,她终究是无法卸下肩上的担子。
幸亏这个工地不赶装修进度,电梯加班的机会少,下班之后休息的时间相对多些。
下班之后,应任玉博之邀,她来到顶楼。坐在外架钢芭网上,一条腿曲在外架上方便搭手,一条腿则悬在半空,休闲鞋上露出白皙的脚踝,让他的腿显得更修长了。
她忍不住损他:“腿这么长,晚上睡觉肯定缩得像蚕一样吧?”
今天他穿着大红连帽短款羽绒服,红色在寒风呼啸的冬天看起来就很暖和,但他静静的不搭话,只盯着她不转眼。
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以后防着点桃子,别什么都跟她说。”
任玉博一开口居然诋毁跟她朝夕相处的工人兼好姐妹,吴思文眉心不自觉的簇起:“什么意思啊?她哪儿招你惹你了?”
他视线下移,淡淡的说:“反正你注意点,别背后让人捅了刀子都不知道。”
“你是丛林的间谍吗?假装跟我谈恋爱,故意来分化我和同事之间的感情。”吴思文耸了耸肩,半开玩笑的坐到他身边。
见他不说话,她隐约感觉他不是在开玩笑,也许真的有事:“她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
他回头静静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赶紧转移话题:“你跟瑞麟是兄弟?”
“这还用我解释吗?”
“哦!”她察觉到今天的任玉博有点怪怪的,她自觉的低下头,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我感觉你俩关系不怎么样。”
他轻叹口气,将悬空的腿收上来,背对着吴思文,抬眸远眺:“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她抬头望着他的略显落寞的背影。
“我上小学的第一天,原本恩爱的爸妈突然就离婚了,不到一个月,我爸就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我还记得她进门那天就挺着个大肚子,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爸出轨有错在先,但我最无法原谅的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后母。”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话语中隐含忧伤,她心口隐隐作痛,她经历过小三插足,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她往他身边挪了挪,将头缓缓靠到他背上,双臂环过他的肩膀,用小巧的身体将他环抱住,柔柔的安慰:“乖,都过去了。”
缓了缓,任玉博侧脸问:“倒是你,怎么对我的身份没有一丝惊讶,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她喃喃道:“之前有所怀疑,因为你们都姓任,这个姓氏不常见,然后就跟你办公室的其他人打听过,他们都说你跟任瑞麟没什么交集,然后我就没再多想。”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至于为什么不惊讶,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你还是那个能给我安全感的任工,而我还是那个总跟你顶嘴给你惹麻烦的吴思文,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变。”
他握住她的手,静静的没说话,闭上眼只享受这黄昏后的那份静怡轻松。
晚上洗澡,吴思文刚进洗澡间就遇到了桃子,虽然任玉博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但她心里多少有个疑影。
“眼镜儿,快来,我给你腾个地儿。”桃子热情的招呼她。
桃子永远都是大大咧咧的,从一开始来这个工地就是这个性子,她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会有什么可防的,她又放下了警惕,应道:“好啊!”
洗澡间里正好有个胖大姐,每次洗澡都是一两个小时,洗澡间原本就小,她又霸道,脏衣服堆在地上,水桶盆子又占了一块地方,加上人胖,五个平方的洗澡间她一个人就占去两个平方,其他人都挤得难受,却又不好说什么。
洗着洗着桃子就给吴思文递眼色,脸上笑嘻嘻的说:“眼镜儿,你半天都洗不完,摸蛆啊!”
她瞟了一眼那个胖大姐,知道桃子这是故意怼那个大姐,她心领神会,扯开话题:“对啊,摸来今晚你炒一盘,我难得请你吃回好的,蛆可是高蛋白。”
话音刚落,胖大姐身边一个做装修的大姐冲水的时候溅到那个胖大姐身上了,胖大姐跳起来就嚷嚷:“你洗澡注意点啊,溅到别人身上了不知道啊!”
装修大姐一声没吭继续洗澡,吴思文朝桃子撇了撇嘴,眼看都快洗完了,那个胖大姐又开始骂骂咧咧:“你注意点啊!又溅到了!”
装修大姐终于爆发了,怒吼道:“你自己占那么宽的位置,我们三个人的位置比你一个人还少,你还有脸说我,要想不溅到水就别来公共洗澡间,去五星酒店洗,这个地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胖大姐不服气,赤、身、裸、体站起来努瞪着装修大姐:“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眼看她俩硝烟四起,吴思文赶紧催桃子:“搞快点!”
她俩匆匆穿好衣服,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撤离,就被冷水冲了一身,衣服裤子淋了个透湿,这大冬天的,换作谁都会火冒三丈,桃子刚要开骂,吴思文就拽着她逃出了洗澡间。
留那两个拉着水管大冬天互相给对方降温的大姐在洗澡间里吵个不停。
“眼镜儿你拉我干嘛?我还没骂她们呢!”桃子嘟嘟囔囔的跟着她往回走。
“骂个毛,待会儿打起来溅你一身血,这种事躲远点的好。”正巧遇上劳务老板的姐姐,吴思文赶紧指着厕所方向:“杨大姐,你快去瞧瞧吧,你们劳务的工人在洗澡间里快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杨大姐惊讶的望着她。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裤子,又指了指桃子:“你看我们这一身,就是拜她们所赐,你还不快去劝架。”
“行,我去看看。”说着,杨大姐就朝厕所方向去了。
回宿舍以后,吴思文和桃子各自钻进床铺换衣服,桃子边换边骂:“那两个婆娘简直有病,洗澡间本来就小,夏天人那么多都没起过矛盾,现在冬天人少了还来争地盘。”
“都是你们女人,要是在男厕所,还不打死她们!”陈师傅根本不清楚事情原委就瞎起哄。
“对,以后谁敢跟我们塔吊班争,咱们几个女人冲上去就是撕。”桃子兴奋地说。
半天没开口的吴思文怼她:“撕什么撕,一有热闹你就爱凑上去,自己吃了亏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电话就来了,是她那个福永朋友打来的。那个朋友在福永的学校当老师,患有房颤,时不时就会发一次。
她匆匆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这一出去就熬到十二点多才回来,宿舍的人都睡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躺进被窝。
第二天中午任玉博突然来宿舍了,他平时来的机会不多,只有之前她受了伤那段时间天天来送饭。黄蕾在煮饭,床铺空着,他一进门就往黄蕾床铺坐,吴思文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自己男朋友不坐自己床铺,咋还往别的女人铺里坐。
“把运转记录拿来,下午监理要看。”任玉博面无表情的说。
“哦!”
她应了一声,转身从开口柜上拿过运转记录递给他:“你要运转记录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我们宿舍来拿?”
接运转记录的时候任玉博冷眼盯着她:“昨晚你去哪儿了?”
陈师傅乐呵呵的说:“昨晚眼镜儿半夜出门,我还以为她是跟你开房去了,你这么一说我算明白了,她肯定出去约炮了。”
吴思文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她的行踪就传到任玉博耳中,看来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找人监视我?你这心理阴暗面很可怕呀!”
“我没有!”任玉博一口否决了她的猜测。
“约个炮无伤大雅,你俩别搞得气氛那么沉重。”陈师傅极力缓和气氛。
虽然知道陈师傅那是玩笑话,她还是很烦燥,她不想让任玉博误会,加快语速:“约个屁,我朋友昨晚心脏病发了,我去照看了几个小时,直到确定她好些才走的。”
“是嘛!”
陈师傅表情夸张的看了看她,又看向任玉博。
任玉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量她话中的真伪,随后又说:“听说你男朋友在福永?
”
明明男朋友就在眼前,任玉博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她簇起眉头:“谁说的?
”
任玉博嘴角扬起看好戏的笑意,转头望向桃子,直言不讳:“桃子说的!”
陈师傅赶紧打圆场:“老任,这事儿你真冤了眼镜儿,我都知道,她在福永有个朋友,是个老师,你还没来的时候她那个朋友就来工地玩过,是个女的。”
吴思文满头雾水,她在福永有个朋友的事,全宿舍都知道,明明是个女人,传到任工这儿怎么就成男朋友了?
但既然任玉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桃子问她,也就表示这是桃子的原话。
桃子脸上尴尬的笑着。
吴思文嘴角抽搐了两下,哈哈笑出声,对任玉博说:“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在福永还有个男朋友呢!”
随后又转向桃子:“我记得我没跟你提过我在福永那个朋友是男的吧?你怎么就知道是男朋友呢?”
“我……”桃子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哽得说不出话。
任玉博垂眸翻看着运转记录,扬起一侧嘴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任工在交往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你还背后嚼舌根是几个意思啊?”吴思文不依不饶的盯着桃子。
“我跟任工开玩笑的……”桃子红着脸坐在床铺上。
是不是玩笑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任玉博不信任她,这让她很是恼火,踹上拖鞋,起身拽起任玉博的衣袖语气生硬:“你跟我出来!”
站在宿舍楼下的巷子里,吴思文也不顾行来过往的人多,直接问:“你几个意思啊?你怀疑我?”
任玉博呡了呡唇:“我没怀疑你!”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她冷着脸,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记不记得我提醒过你要提防桃子?”任玉博认真的说:“她在我面前不止一次诋毁你,今早我去三号楼检查消防水管,她特地跑来跟我说你昨晚夜不归宿是很男朋友约会去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给她提个醒,也给你提个醒!”
原来私底下任玉博和桃子接触还挺多的,她这醋坛子一下就让任玉博打翻了,怒气冲冲的嚷:“那你直接当着她的面提醒就好了,干嘛跑来跟我说。”
“吴思文!”任玉博也有点火了:“人心隔肚皮,你自己想想为什么你的工人会背后捅刀子,你自己错在哪儿你自己都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