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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请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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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前男友婚礼的捧花改变了运势还是任玉博那个吻给她带来了好运,一连半个月工地都相安无事。但问题来了,自从那个所谓的安慰奖之后,每次和任玉博对视吴思文都紧张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因此,这半个月里她总有意无意的躲着任玉博。
又到了安全技术交底会议,任玉博递交底资料时无意间碰触到她的手指,接资料的霎那间,她跟触电似的,猛地抽走资料,别过脸不看他。她的过激反应任玉博看在眼里,默默盯了她的后脑勺几秒,垂眸的瞬间他眼中露出些许落寞。
眼看公司要求的封顶期限快到了,还有好几层没完成,在劳务公司的催促下,塔吊班更加忙碌起来,连吃饭时间都腾不出来,吴思文的午餐晚餐都在工地上边指挥塔吊边吃。
下午于敏突然串台到四号机来怒气冲冲的喊:“眼镜儿,外架那帮人太缺德了,刚才他们那个老头喊我给他吊钢管,我大臂都摆过去了,绑钩的人又不见了,我刚摆去吊别的东西,他们的工人就从楼上扔扣件下来打我。”
丢东西打人可不是小事,吴思文立刻问:“丢在哪里了?你人没事吧?”
“在茶水亭这边,丢了两个下来,这么高的楼层,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被他们打死了!本来就够忙的,他们又没人绑钩,难道我停在那里等他吗?他居然拿扣件丢我!”
陈师傅也跳出来生气的补充道:“停了,不吊了,谁的都不吊了!让他们拿个说法来,刚刚我亲眼看到那个接钩的从14楼外架边上丢的扣件。”
工人因为吊材料打指挥的事在这一行屡见不鲜,但她吴思文手底下的人岂能随便让人欺负,况且丢扣件这么大的事,如果告他,就是故意伤害罪。
她立马摸出手机打给任玉博,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任玉博很快就带着安全部长赶了过来,还把外架班长也一并叫到现场。
一了解下来才知道那个丢扣件的工人是外架班长杨大波的侄儿,往日里吴思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为人豁达开朗,爱和指挥们说说笑笑,岂料他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杨大波跟吴思文说尽好话让她别追根究底,说他侄儿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回去他定会好好教训那个兔崽子。
由于没有真的出事故,丛林站中立态度,并不表态,任玉博则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太较真。
以吴思文这暴脾气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揪着丛林非要他公事公办。按照安全部的规矩,公事公办的话,丢扣件打指挥这么大的事,外架班就得罚款五千。
杨大波一听要罚五千就急了,赶紧拉着任玉博的胳膊央求道:“任工你说句话,这事儿年轻人是做得不对,我会给指挥司机压压惊的,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是不是嘛,咱们好说好商量,以后要合作的机会还多,何必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嘛!”
任玉博是软柿子,吴思文心里清楚,他也觉得没伤到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吴思文坚持不肯让步,非要那个丢扣件的工人亲自跟于敏道歉,并承诺以后不会再犯,然后让他做出相应的补偿。
两人为这事儿在二号塔吊底下据理力争。丛林和杨大波见他俩的口水仗越演越烈,都以工作忙为借口先开溜了,留下他俩继续唇枪舌剑。
“你这个人太没立场了,就因为这样,其他班组才敢欺负我们。”吴思文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你根本就不懂得在社会上混下去的规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没人教你吗?”任玉博也大声吼回去。
“那如果今天我的工人被他打死了呢?你还能这么说吗?只怕那时候你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吴思文气得脸红脖子粗。
“问题是她并没有受伤啊!”任玉博愤怒地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于敏。
“你这个人太不讲道理了!”
“你才不讲道理!”
吴思文被任玉博气得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了,脑子一抽,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上次你擅自亲我的事,你还没跟我道歉呢!”
“我不觉得那是该道歉的事!”
任玉博的回答让她抓狂,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人太恶劣了,居然觉得随便亲别人是理所当然的事,太缺德了!”
原本谈的是工作,吴思文扯不过了,就拿之前那个吻来说事,任玉博被她逼急了,双手环胸,脱口而出:“我从来都不觉得亲自己喜欢的姑娘是应该道歉的事!”
他的话如惊雷般,震得吴思文懵了好半天才理清头绪,叉在腰上的双臂也失去了方才的气势,耷拉下来,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你,你,你说,喜欢的……姑姑姑娘?
她脸上那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一时失言的任玉博顿感尴尬,但话都说出口了,再否认也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下巴:“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在安慰一个参加了前男友婚礼的失意女人吗?”他嗤之以鼻道:“我可不是那种善良到可以献吻安慰别人的人。”
虽然被告白不是头一次,但被喜欢的人告白简直比中彩票还让人高兴,心跳加速之余她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抱着他,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她莫名的羞涩起来,慌忙捂着脸,绕过任玉博,旋风似的逃之夭夭。
杨大波后来和陈师傅两夫妻好说歹说,承诺给几百块钱作为补偿,让陈师傅夫妻别再去安全部闹了。丛林给大波的说法是,只要陈师傅夫妻同意私了就不罚款,如果陈师傅夫妻咬着不放,就公事公办。
任玉博也亲自找过陈师傅夫妻,劝他们大事化小,凭他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把陈师傅两夫妻说通了。
吴思文气不过,杨大波私底下铁定塞了丛林什么好处,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任玉博有没有拿人家的好处就不得而知了。
为此她对任玉博的好感度急剧下降,倒是她和任玉博在工地上的对话被工人们传开了。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人调侃,问她是不是去项目部找任玉博。搞得她近来都不敢去办公室蹭网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居然梦到一张熟悉的脸,但这张脸的主人并不是任玉博而是公司的任经理。
之前她就很纳闷,这任玉博和任经理长得真的很像,她也跟办公室的人打听过,平时这俩人没什么交集,任玉博只是个领着月薪的小小工段长,而任经理却是家境殷实的富二代,这两个完全不搭噶的人,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呢?
一觉醒来,她突然想起点什么来。
她小时候在一间公办小学读过书,那时候外地人想在大城市的公办学校读书很难,得有本地户口才行,为了让她受最好的教育,父亲东拼西凑攒够钱帮她办了个临时户口,一年就得好几千块钱。
第一天去学校,组长就让她负责去老师那里领同学们的作业本,回来的时候组长嫌她没把作业本整理好,罚她抄十遍教学楼后面小黑板上的字。
她一外地人,受人欺负找不到地方诉苦,心里觉得很委屈,班长布置家庭作业时,见她还在整理作业本,就问她在干什么,由于太紧张,她解释得不清不楚,班长也罚她抄小黑板的字十遍。
这么一来,课间她就被没时间出去玩,下课后邻桌的任瑞麟主动提出帮她一起完成罚写。两人因此变成关系要好的朋友,好长一段时间都形影不离,后来因为嬉戏打闹争皮球,她被任瑞麟推倒摔伤,虽说只是一场意外,父母却在了解到她在学校常受欺负后给她转学了。
吴思文小时候很害羞,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玩耍,她都很想加入,却又因为紧张过度,总是没办法融入同学之间,而任瑞麟则是她在那所小学唯一的朋友。
也不知怎么的,她居然忘了这个人。
记起小时候的事,她找上了王部长,她是任瑞麟的亲戚,只有她才能联系上任瑞麟。
两天之后,任瑞麟果然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见到吴思文,他立马热情的拉住她诉说这些年对她的思念和当初让她受伤的愧疚。
“那个……那个……”她别扭的抽回手:“我也是最近才想起小时候的事,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总是热情过了头。”
“哦!”任瑞麟收回手,娇羞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的说:“那咱们还是朋友吗?”
“你觉得呢?”她笑着轻挑眉梢。
任瑞麟突然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大红请帖递给她:“下个月我妹妹结婚,你还记得她吗?我的双胞胎妹妹,那时候我们一个班的,到时候你也来吧!”
一听说又要参加婚礼,吴思文就觉得肉痛,苦着脸接过请帖。参加富二代婚礼的份子钱少了不好看,多了她又承受不起,但老同学嫁妹,请都请了,拒绝的话就是不给人面子,她只能咬着牙收下了请柬。
她只有一套稍微穿得出门的裙子,前男友结婚那天她穿的就是这条,参加老同学妹妹婚礼又只能穿这条鹅黄色长裙,她想想都有点心虚,万一两场婚礼上有同样的宾客,肯定要出丑。
坐在出租车上,她时不时看一眼手上的大红请柬。来到请柬上指定的地址,刚下车她就傻眼了,五星酒店,门口停着几辆豪车,远处还有两辆进口车正缓缓驶来,她提着裙子左躲右闪,好容易避开来往的车辆来到大门口,透过玻璃幕墙,大堂里进进出出的全是盛装出席的俊男靓女。
“长得高就是这点好,一低头就能看到女人的胸!”
“知道我为什么不羡慕他吗?”
两个看起来有点轻浮的年轻小伙子正在和几个穿着漂亮礼服的女生闲侃。
女生们热切的回答:“因为你正直!”
“因为你不喜欢女人!”
“你们都错了,那是因为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女人的内裤!”
“哈哈哈……”
看起来穿得高贵典雅的漂亮女生居然跟轻浮少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吴思文提着裙子沿着大堂边缘绕到收份子钱的亲友方向,时不时回头瞄一眼那几个正聊得热络的年轻男女。她一直以为有钱人家的女儿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谁想到她们跟工地上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污。
“快看快看!”
“是那个暴发户的女儿,听说过吗?她爸爸以前在工地上做杂工的。”
“她怎么来这里了?”
听到别人的议论,吴思文不自觉的就联想到自己身上,回头一看,身旁的几个女人正以轻蔑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她也没想到,像她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居然有出入五星酒店的妇人认识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得瑟一下。
待她要往前走,又听身后在议论:“可不是,听说她继承了她老爸的行业,也在工地上打工,你看她那张脸,粉底刷得再厚,脖子到锁骨那截的颜色也是盖不住的,一看就是个做苦力的。”
“你看得可真仔细。”
她们小声议论的时候,吴思文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锁骨的位置,暗自嘀咕:“也不是很黑吧!”
“她们家还厚着脸皮让人去跟任家提亲来着。”
“真的假的?”
“真的,介绍人是我姨妈,听说人家任大公子根本就不搭理她。”
“凭他任大公子是什么人,能瞧得上一个暴发户的女儿?”
“就是。”
他们口中的任大公子应该就是任瑞麟吧!吴思文撅嘴嘁了一声,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暴脾气,最后还是冲动占了上峰,她提着裙子来到几个女人面前。
说闲话的女人们压根儿瞧不上她,别过脸不愿看她一眼。
“那还真是谢谢你姨妈了,如果不是她,又怎么成就得了我和任家大少爷的这段姻缘呢!”
吴思文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刚才说闲话的女人。
“嘁!”女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任大少看得上你一个暴发户的女儿?”
“就是,任大少心里只有荣茜,你就别做这种美梦了。”
偏巧这时候吴思文的视线越过戴着礼帽妇人的肩头,瞧见任瑞麟从偏门进来,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聊得热络。她轻挑眉梢,抬手招呼道:“瑞麟!”